回家后，方澍放下多鲤书包，仔细观察起平时没有注意的小细节。
刷柄上密布的细小齿痕，毛巾毛毛躁躁炸着毛边，搁置已久的猫窝里躺着一堆被揉成一团不及格的卷子。
方澍打开一看，46，53，58。
在不知道多鲤是他的猫之前，他只从老师言谈中了解到多鲤基础不扎实。
毕竟作为重高，学校关注学生心理问题，为了保护学生隐私只发分数条，导致他一直对少年成绩有不清晰的认知。
但是现在多鲤是他的猫。
还是一只科科有问题的学难。
他握紧手上的卷子，之前心里有过的一些杂念都被剔除，提前十几年体会到为人父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把卷子放地上踩一脚都比这个分数高。
深吸一口气，方澍勉强遏制住自己摁住多鲤刷十套卷子的冲动，拿着牙刷和毛巾去和多鲤对证。
多鲤没有一点被发现身份的自觉，正趴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啃小鱼干。
感受到主人的靠近，他像是反应过来了，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小鱼干，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把脸埋进抱枕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偷瞄他。
“用我的牙刷毛巾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乱啃乱抓？”方澍晃了晃手里被咬的到处是小坑的牙刷和拉丝的浅灰色毛巾，毛巾上面还粘着一根浅金色猫毛。
多鲤理不直气也壮：“反正牙刷毛巾是你的，猫也是你的，猫用你的牙刷毛巾就是用自己的，而且牙刷毛巾晾干了就是没用过的！”
方澍被一通歪道理砸得头疼：“我看比起当学生你更适合去当相声演员，不用培训直接上台表演就行。”
多鲤耳朵竖起来：“你是在夸我有天赋吗？”
……
算了，人和猫怎么讲得通道理。
方澍沉默两秒，放弃和多鲤就这个问题继续展开讨论，他伸手拎起多鲤后衣领：“走，买新的去。”
*
家离商场近，十分钟不要就到了，但耐不住多鲤一路上撩拨一下猫，戏弄一下狗，愣是二十分钟还没看到商场大门。
第无数次把多鲤从小动物面前拽回来，方澍有点无奈：“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活泼。”
多鲤歪了歪头，不接受方澍的评价：“之前你不知道我是小猫，我要认真装人呀，现在你都知道了，我当然要把之前没玩的补回来！而且我是有原因的！这几只小猫小狗当初嘲笑过我！”
方澍认真盯了几眼被多鲤扑过去吓得乱窜的小猫，脑海中隐约回忆起一年前它们扑多鲤的画面。
行吧，还是只记仇的小猫，挺好的，随他。
但再不走快点商场就要关门了。
他扯着多鲤的帽子把他拉回来安抚。
“晚上让你多看两集小猪佩奇，你大猫有大量别和他们计较了。”
多鲤本来也不是真计较，就是玩心作祟，听到可以多看两集后爽快的成交了，还不忘讨价还价：“我还要看猫和老鼠。”
“行。”
心想事成的多鲤脚步轻快地跑到前面，还不忘回头催促方澍让他走快点，五分钟后，两个人成功步入商场。
临近傍晚，商场已经没有多少人，方澍推了个购物车，回头看站在门口不动的多鲤。
多鲤正有点好奇的左右观望，在他记忆里这种商场都是很贵的，所以他变成人后买东西都在小超市，还是第一次来商场。
时间不早，方澍放纵多鲤看了一圈后就抓着他手腕放在购物车边框嘱咐他跟好。
购物车目标明确的来到生活用品处，方澍随意看了几眼，拿了两根电动牙刷，四五条毛巾等放到购物车里。
多鲤在旁边盯着标价牌，数了一下零，瞳孔地震：“这牙刷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吗？为什么要三位数！！！我一根火腿肠只要两块钱！我觉得我不需要这么贵的牙刷！”
他拽着方澍的袖子，试图说服铲屎官停止败家行为，接受牙刷毛巾公用制，就像每次方澍的水他都会提前喝一样。
方澍反手把他按在儿童牙膏陈列架前。
漂亮的导购员敬业地热情推荐：“同学是来给家里的小朋友挑牙膏吗？这款草莓味儿童牙膏是我们最近卖得特别火的一款，小朋友都特别喜欢，还能预防蛀牙～”
方澍低头扫了一眼导购员推荐的款式，包装上是粉嫩嫩的草莓，他嗯了一声，往购物车里扔了一支，又顺手拿了点别的味道，打算让多鲤换着试试。
多鲤扒着他肩膀，眼神幽怨，活像一只小幽灵，低声抗议：“我是成年猫！要买酷酷的牙膏！”
“驳回。”方澍推着车继续往前，沐浴露，洗发水一股脑地往车里放，“你碰到刺激一点的就一身小猫病，用我的牙膏舒服吗？”
多鲤心虚地收回了手，方澍用的牙膏一直是强力薄荷的，他刷着刷着就觉得呛人，所以每天刷牙都偷工减料。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方澍的，不然可恶的铲屎官肯定每天压着他刷满三分钟，一秒都不能少！
好不容易生活用品区逛完，小推车已经塞的满满当当。
多鲤以为这场可怕的消费即将结束，却被方澍领着上了二楼服装区。
“我已经有衣服了。”多鲤看着在衣服里转来转去挑选的方澍，拉着他看自己身上的校服。
方澍拍拍他脑袋，又捏了捏多鲤有点起球的袖口：“校服就能天天穿？”
指尖掠过货架，他的手停在一件棕色连帽衫前，衣服前面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卫衣绳子上还坠着两颗毛绒球。
“喜欢这件吗？”他示意多鲤来看。
多鲤看了眼，没有吭声，先去扒拉价签，随后倒抽一口冷气：“这也太贵了吧！我们家的钱不是要留着给你上大学吗？”
他尾巴在裤管里焦躁地扫来扫去，很明显不乐意，方澍眼神闪了闪，转头拿了几件衣服往他怀里塞：“那这样行吧，试衣间有镜子，你帮我看看哪个颜色显年轻，我们一人买一件就走。”
“明明只有你自己想买！”多鲤小声抗议，话语却明显松动了，他其实也不是不喜欢新衣服，猫猫爱美，人之常情，只是他怕铲屎官不节制买太多，现在听到只买一件，身体马上诚实地钻进试衣间。
方澍靠在门外听布料窸窣声，嘴角翘起小小弧度。
门很快打开，少年从门后钻出来，脖颈处还挂着没摘的吊牌，一身黑色的卫衣衬得他白得发光。
“超级像□□大佬的猫...”被方澍拉到镜子前看，多鲤左右转圈，越看越喜欢，“而且这个衣服上面是个恐龙！”多鲤满意地展示给方澍看，还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看起来奶凶奶凶地。
方澍点点头，又让多鲤去试其他衣服，一口气试了七八件。
终于，在他拿着第九件递给多鲤时，多鲤坐在座位上打死不愿意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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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累了！”多鲤抗议。
而且他最喜欢的还是第一件，他觉得后面的衣服都比不上第一件得他心意。
听到多鲤拒绝，方澍遗憾的把手上的衣服放回去，拿起第一件黑色卫衣：“那就这个了？”
多鲤猛的点了点头。
方澍拿着手上的衣服去结账，吩咐多鲤跟着去取新衣服，在多鲤跟着店员走后很自然的买下了所有多鲤试穿过的衣服，顺便约了个送货□□。
不愧是他家的猫，穿什么都好看。
等到多鲤拿着衣服回来，两人就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多鲤看着屏幕上飙升的数字，心疼得尾巴都要炸毛：“这些钱我一年的补贴都不够！”
方澍单手拎起购物袋，另一只手揉乱多鲤的头发：“别操心了小傻猫，你主人有钱。”
“有多有钱？”多鲤表示质疑。
“大概够养一卡车点点。”方澍漫不经心回答。
多鲤很不满，他觉得铲屎官用自己做量词的行为非常不正确，因为点点明明是最好养的小猫咪，就算养一卡车也要不了多少钱。
方澍回忆一秒购物车里的天价猫零食猫玩具，重新定义了好养两个字。
快到家时路过冰淇淋车，多鲤的鼻子立刻捕捉到甜腻的奶油香。
他扯了扯方澍的衣角，眼睛亮得像盛了星星：“想吃香草味加巧克力碎！”
“你前几天感冒生病的事忘了？”
“可我现在是健康的壮壮猫！”
“驳回。”
“方澍是全世界最小气的两脚兽！”多鲤气鼓鼓地甩开手，故意落后三步跟着走，把路边小石子踢得噼里啪啦响。
方澍不惯着他，任由多鲤像小尾巴一样坠在身后回了家。
回家后方澍就径直将前几天晒好准备换的新被套套好丢到主卧床上，拿了个抹布把客卧东西表面灰尘一抹，又把旧被子搬进客房，开始在两个房间里来回搬运东西。
多鲤好奇地扒着门框探头：“你为什么突然开始收拾次卧啊？”
“你变成人了，要自己睡，我睡次卧，你睡主卧。”方澍把印着小鱼干图案的枕头给多鲤放床上摆正，“主卧床垫更软，有地毯，打扫也干净，适合你这种睡觉滚来滚去的猫。”
“我认被子！”多鲤扑到新被子上打滚抗议，想要方澍回来睡，却被提着后领拎起来：“耍赖也没用，成年人要学会独立。”
多鲤瘪了瘪嘴，没再挣扎，反正晚上方澍睡着了还不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真正的强者猫不惧困难。
*
深夜两点，方澍不出所料被胸口沉甸甸的触感惊醒。
多鲤不知何时变回猫形，四仰八叉瘫在他胸口打呼噜，爪子里还攥着白天那半根吃剩的猫条。
方澍试图把猫团子挪到枕边，却被一爪子拍在脸上。
“造反了？”他捏住猫后颈拎到眼前。
多鲤迷迷糊糊睁开眼，突然变成人形扑进他怀里：“主卧空调好冷……”湿漉漉的鼻尖蹭过脖颈，语气拖长委屈巴巴。
“回主卧去。”
“不要！”
“三、二……”
“小气鬼！”多鲤气哼哼地卷走所有被子，把自己裹成猫猫虫滚回主卧。
方澍叹了一口气，从客房柜顶又拖出一床新被子。
知道多鲤是自己猫的第一天，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