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夜晚的食堂里几乎没有几个人。
在沈安南的坚持下，随七又去医疗科做了基础检查，确认没有受伤。
之后听说她还没有吃晚饭，沈安南就带她来了食堂。
现在，两人面对面坐在食堂里，等随七差不多吃饱，沈安南才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你不是都看到了。”随七回答。
“我在问我没有看到的部分。”沈安南语气平和。
随七放下筷子。
“沈副官，我想监察科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们有没有想过，林羡不是因为危险才被监察，而是因为被监察才危险？”
沈安南微微一顿：“什么意思？”
“一个人，如果长期处于被监察的压力之下，无法正常生活，他会不会容易形成忧郁绝望的性格，做出某些反人类的事？”
沈安南眉头轻蹙：“他接受全面监察，不过才几天而已。”
随七叹了口气，和沈安南这种理智型人格的人说话，还得换个路数。
“那我换个说法，一个人只是想找一份工作，好好生活，外界却总是剥夺他正常生活的权利，还一天到晚指责他是异类要把他关起来，他会不会容易出现心理问题？”
沈安南这回像是听懂了，他思忖片刻。
“监察科的人也说过，他的心理状况很可能加重了他的失控指数……所以你才提出要他做你的队员？”
随七顿了下，“这不是主要原因，但你可以这么理解。”
沈安南问：“那主要原因是什么？”
随七抬起眼：“当然是因为他足够强。”
沈安南无话可说，这个原因无可厚非，任何一个队伍都希望招收能力强的队员。
“林羡的能力是精神系的，受到他本身心理状况影响很大，你们要想让他解除高危风险，恢复正常，就该给他提供更稳定和正向的环境，而不是把他关在监察科，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随七觉得自己说得够清楚了。
安静片刻，沈安南回答道：“你说的我已经明白了，但是外勤部出任务，是不可能提供稳定和正向的环境的。”
随七挑眉：“你怎么知道这样的环境对于他来说不稳定，不正向？”
沈安南怔了怔，一时语塞。
以普通人的观点来看，外勤部出任务属于高危活动。
但是林羡本来就拥有高危能力，对他来说，什么环境才真正适合，恐怕不能以正常人的视角来揣度。
随七见沈安南真的听进去了，这才抛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让林羡加入我的队伍，我保证他不会有问题，就算出了问题，我也会摆平的。”
“相对的，总部需要他的能力，我会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的蜕变。”
沈安南看着她，半晌，忽而笑了。
“林羡遇见你，是他的幸运。”
他顿了顿，说道：“你说的我会在高层会议上转达，以我的经验来看，有一定概率会通过，但你们后续的表现很重要，要抓住机会证明你说的话。”
随七淡淡道：“沈副官，我感谢你是一回事，但我从不向任何人证明自己。”
“另外，你说错了，遇见我，最该感到幸运的，是总部才对。”
沈安南微微一愣，看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探究和深意。
随七直视着他的眼睛，半点没有退缩的意思。
沈安南收回视线，倒了一杯果汁，递给随七，“刚刚忘记恭喜你，打破了总部最快完成二次觉醒的记录。”
随七端起果汁，撇了撇嘴：“就不能喝酒吗？”
沈安南：“不能。”
随七无语地用果汁和他碰了下杯。
她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之前的记录保持者是谁？”
当时王德明也说她打破纪录，但她那时候没想起来问。
沈安南回答：“是现在的第一战队队长，苏承。”
随七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意外。
“他也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只比你大两岁。”沈安南似乎十分认可苏承的能力。
“苏承……他是现在年轻一代里最厉害的吗？”随七忍不住问。
沈安南顿了顿才答道：“原本是的。”
原本是？“那现在呢？”
“现在不好说。”
“为什么？”
沈安南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复杂，“因为这几年，出现了一个怪物。”
“什么样的怪物？”
“……”沈安南沉默了，“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随七眨了眨眼，“你这么说，我更好奇了。”
沈安南看她一眼，“怎么，才刚二次觉醒，就有了胜负欲？”
随七也不否认：“做人总要向前看。”
沈安南笑了笑，说道：“那是我见过的最独狼的一个年轻人，总是独来独往，不苟言笑。”
他叹了口气，“原本他要是把精力用在正途，二次觉醒记录的保持者也许就是他，但是他……”
“走上了邪道？”
“……那倒不是。”沈安南有些无奈：“他只专注一件事，就是挑战能力排名在前的觉醒者。”
“就好像他进入总部只为了一个目的，”沈安南面色古怪，“就是将所有人打败，成为觉醒者中的第一。”
随七不说话了。
半晌，她才问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
第二天一早，随七睁开了眼。
清晨的阳光从窗口洒落，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没有急着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那个梦了。
也许是因为从沈安南口中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她昨晚又梦见那个雨夜。
湿漉漉的空气，充满铁锈味的垃圾场，垃圾堆的顶端，有一抹淡淡的光穿过雨幕，落在她的身上。
看向那道光的那一刻，穿过她每个细胞的震颤，在梦里都栩栩如生。
睁开眼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刚从“白日梦”里出来。
她从衣领里拿出那枚连睡觉都戴着的机械心脏。
金属心脏上沾染着她的体温，随七将它对准阳光的方向，静静看了片刻。
得找一个最好的机械师，看看能不能修好它。
可惜她现在不能动用自己以前的人脉，否则上城区最好的机械师会排着队来到她面前。
不过现在也有优势。
“图灵。”她开口道。
“我在。”电子音响起。
“觉醒者里有没有那种特别懂机械的能力？最好是可以修各种复杂机械。”
“有。”图灵很快回答：“能力【机械师】，可以满足你的需求。”
随七心中一喜：“现在有人继承这项能力吗？最好是高次觉醒者。”
图灵：“只有一个人，海潮战队队员方朝，三次觉醒【机械师】。”
“方朝……”随七记住了这个名字。
可惜她在总部时间太短，还没有什么人脉可言，总不能直接上门堵人，而且对于三次觉醒者来说，她手头的钱恐怕也不能成为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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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人的手段。
这件事只能暂且放放。
随七注意到另一件事，“你说‘海潮战队’，每个战队都有自己的名字吗？”
图灵：“为了方便区分，一般队伍都会主动取名。”
随七好奇地问：“第一战队叫什么名字？”
图灵：“就叫‘第一战队’。”
随七：……
这她是没想到的。
“当初取名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排名第一了？”
“不是。”图灵回答：“队伍刚刚组建就叫这个名字，曾经被其他人嘲笑，后来他们的排名一路上升，登上第一位后再没有被超越。”
随七想起沈安南说的队长苏承。
“那时候的队长就是苏承吗？”
“不是，队伍成为第一位时，队长是沈安南。”
随七愣了愣。
原来沈安南在当上指挥官之前是第一战队的队长，怪不得……
苏承应当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后继者，怪不得提到苏承，沈安南会是那种欣赏的语气。
还有那枚刻着数字“1”的徽章，沈安南一直戴在胸前。
随七随口推荐了金属防护油，他还真的去买来用了。
这些事在随七心中串连起来。
滴、滴、滴。
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
图灵：“肖主任请你尽快去医疗科复查。”
随七这才将机械心脏放回领口里，从床上起来，洗漱过后换好衣服，前往医疗科。
……
医疗室。
“怎么样？”
“……”
“她怎么样？是不是已经痊愈了？肖医生，你倒是说句话啊？”曾芸芸盯着满屏数据，一行都看不懂，只能催问一旁的肖时宇。
肖时宇瞥她一眼，“你比她本人还急？”
“她是我队长，我能不急嘛？”
肖时宇：……
肖主任一时间有点恍惚，到底是世界变化太快，还是他脑子变慢了？
一个绝症患者，前两天还差点去见死神，一转眼就完成了二次觉醒、基因重塑，现在连队长都当上了？？
肖时宇摇了摇头。
“你怎么摇头？什么意思？还是不行吗？”曾芸芸更急了。
“你消停一会。”肖时宇头都大了，“她没事。”
他按下按钮，医疗舱的舱盖打开。
随七坐起来，“结束了？”
“嗯。”肖时宇点头，“你的情况……”
他看了眼曾芸芸，似乎是怕了她，干脆直接道：“可以用四个字概括。”
屋里两双眼睛落在他身上。
肖时宇开口道：“医学奇迹。”
随七：……
曾芸芸眼睛发亮：“这么说，她的基因病真的彻底痊愈了？”
肖时宇保守道：“从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基因缺陷已经在基因重塑后消失，没有发现异常基因序列，但是不能排除潜在的隐性复发可能。”
情况和随七想的一样，她当然也很高兴，只不过一旁曾芸芸喜上眉梢的样子，已经足以代替所有人表达喜悦。
肖时宇也微笑道：“恭喜你，以你之前的情况，能完成二次觉醒，可以说是最大的奇迹。”
“你的身体不但完成了基因重塑，身高体重都有所增长，肌肉率也已经超越普通战斗人员。”
随七从医疗舱里出来，活动了一下手臂。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可以正式‘出院’了？”
肖时宇点头：“嗯，恭喜你，正式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