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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宜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莫失让虽然急切,但他也知道官府这边他说不上任何话。倒是儿子莫少谦,虽无功名,却经常和府衙的官员们打交道。


    当然,这要感谢修然书院的山长长以及莫少谦的同窗们。


    因为自身品行和自家续物山房的器物,莫少谦在书院里与如今的周山长、前山长张山长以及同窗们都相处融洽。


    周山长尤其是张山长十分赏识他的才华,常常对他悉心教导,有时府衙的官员会来书院拜访,周山长和张山长也均会提及莫少谦的品行和学识。


    而他的同窗们,也多是出身官宦世家或者书香门第,通过与他们的交往,莫少谦结识了不少府衙里的人。


    收到妹妹莫惊春的信之后,略作思索,莫少谦便立刻行动起来。


    他先写了回信,让家里人尤其是莫失让安心。接着换上一身得体的衣裳,拿起续物山房最新烧制的釉里金礼盒,朝着另一处住舍而去。


    这一路他一直在考虑与即将见面的人说什么,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撇清老宅所犯之罪与自家并无直接关联,除此外,就是表面自家的立场和难处——尽管分家却因为孝道不得不管莫老夫妇的立场和难处。


    “沈师兄!”


    莫少谦被书童引着进入内室,第一时间就拱手行大礼。


    “莫学弟,这是做什么?!”


    沈翊立刻扶起莫少谦。


    “师兄,学弟有一难事恳请师兄帮忙。”


    莫少谦拱手不落,神色严肃。


    ............


    沈翊是南昌府学政沈辰的孙子,沈家书香门第,家中多人担任学政、编撰的职务,甚至还出过国子监祭酒。


    故而,沈家在南昌府声望极高。


    至于莫家老宅的事,沈翊也有所耳闻。此时看着莫少谦严肃的神色,他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请莫少谦坐下,沈翊说道:“莫学弟,有何事尽管说,只要为兄能做到,定当相助。”


    莫少谦这才缓缓坐下,将莫家老宅参与窑务司贪腐案以及官府那边的情况详细地告知了沈翊。最后,也说出自己的诉求,希望可以为莫老爷子和莫老太太“赎罪”。


    沈翊听完,眉头紧锁。


    “赎罪”一事古来有之,可窑务司贪污案非一般案件,由女皇亲自下令查办,事关重大又牵连甚广,要想“赎罪”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镇抚司办案自有一套流程,其中或许还牵扯到一些不为人知的利益关系............


    虽然深知此事棘手,但看到莫少谦如此恳切的模样,沈翊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莫学弟放心,此事我定会尽力而为。我虽不直接参与官府事务,但沈家在这南昌府也算有些影响力,我先去和祖父商量商量,看看能否从府学这边介入此事。”


    莫少谦一听,再次起身拱手道:“若能如此,真是太好了,学弟感激不尽。”


    沈翊带着莫少谦来到书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祖父沈辰。


    沈辰沈大人听闻后,沉吟片刻道:“莫老夫妇不日就要前往皇都,去往皇都这一路老夫可帮忙打点。至于‘赎罪’一事,老夫也会派人去皇都打听具体情况,同时也会写封信给老夫在国子监的友人,让他尽全力帮忙。少谦,你们一家也莫要着急,倘若莫老夫妇真未参与贪腐一事,相信事情定有转机。”


    沈辰也点了点头,说道:“莫学弟,我沈家还有些关系,你祖父母在浮梁和府城必定安安全全的。”


    “沈大人,沈学长,晚辈万分感谢。”


    莫少谦再次俯身拜谢。


    随后,沈翊带着莫少谦走出书房,继续安慰他道:“莫学弟,祖父已经发话,此事定会有个结果。明日,你先随我拿着祖父的帖子去府衙。”


    莫少谦千恩万谢后,才带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离开了沈家。


    回到书院,莫少谦立刻就将事情的进展写信告知了家中,他心中明白,爹爹莫失让定然心焦异常。


    ............


    果然,一家人都盼着莫少谦这边能早日传来好消息。


    当收到莫少谦这封信的时候,全家人的喜悦溢于言表。尤其是莫失让,立刻着手打点——此时莫老爷子和秦氏还在浮梁,他们续物莫家还能伸的上手。


    在花费了无数的银子、欠了无数人情之后,莫失让终于在中人的带领下进入了浮梁县衙的牢狱。


    牢狱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和血腥味。莫失让在昏暗的灯光下,终于看


    到了莫老爷子和秦氏。


    莫老爷子原本硬朗的身躯此时显得有些佝偻,头发和胡须更加花白杂乱,秦氏的脸上也满是憔悴与惊恐,眼眶红肿,显然是哭了许久。


    莫失让快步上前,声音哽咽:“爹,娘,让你们受苦了。”


    莫老爷子强撑着精神,摆了摆手说:“无妨,你大哥那边可有消息?”


    昏暗的灯光在莫老爷子浑浊的眼中跳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抓住铁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莫失让垂下眼帘,声音低沉:“大哥他......窑务司案情重大,镇抚司已经查实了他收受盐商贿赂,数额高达五万两白银。”


    “五万两?”秦氏失声叫道,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哭腔,“你大哥一定是被人蛊惑了!他从小耳根子软,定是那些奸商设局诱他上当!”


    莫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胡须微微颤抖:“老三,你大哥性子软,你我都知道。他哪里是那等贪得无厌之人?!不过是身边围着一群谄媚之徒,日日吹捧,这才一时糊涂。”


    牢房顶上有水珠滴落,在石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莫失让望着父亲那双依然偏袒的眼,心头泛起一丝苦涩。从小到大,无论大哥犯什么错,父亲总能找到理由为他开脱。


    “爹,此次案情不同往日。”莫失让斟酌着用词,“此次并非检察院办理,而是镇抚司。镇抚使铁面无私,证据确凿。大哥不仅收了银子,还利用掌管‘官’字号之便,将御瓷瑕品私卖商贩,已经触犯了国法。”


    “国法?”莫老爷子突然激动起来,佝偻的身躯挺直了些,“咱们莫家从祖上就为大庸朝烧瓷,后来就算没有了‘官’字号,可也一直老实本分,你大哥他......他就是一时糊涂,被周围人蛊惑才做错了事,老三,老三,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秦氏也扑到栏杆前,泪水再次涌出:“老三,你向来机敏,定有办法救你大哥的,对不对?还有娘......这地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她环顾四周,神色不堪,“每晚都有犯人被提审,回来时满身是血......娘怕啊!”


    莫失让看着母亲惊恐的神色,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无措。他低声道:“母亲放心,儿子正在打点,尽快将您接出去。只是大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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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必须想办法!”莫老爷子打断他,声音虽低却不容置疑,“你大哥是莫家的长子,他若出事,莫家的百年就毁了。你如今也得了‘官’字号?去打点,花多少银子都行!”


    莫失让沉默片刻。他想起自己书房里那些写着大哥罪证的信件,不仅贪腐,还有逼迫窑工、欺压商户的恶行。那些哭诉无门、被逼得家破人亡的窑工,那些被迫关店低价转让的商户,都在等待一个公道。


    “爹,此事并非花银子就能解决。”莫失让艰难地开口,“如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我贸然行动,只怕会引火烧身。”


    莫老爷子还未说话,秦氏的眼神已骤然冷了下来:“所以,你就要眼睁睁看着你大哥送死?!别忘了,你能有现在,也是靠莫家的根基!你大哥是莫家正枝,如今有难,你竟要袖手旁观?!”


    莫老爷子没有直言逼迫,而是老泪纵横的握住莫失让的双手,泣不成声道:“老三,爹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和你娘偏心你大哥......可你也知道,你大哥他,他是长子啊,这次你若救他出来,爹保证,日后定将他牢牢看住,在不让他闯祸......”


    莫失让看着父母期盼而又带着胁迫的目光,忽然觉得这牢狱的阴冷,不及他心中的寒意。他想起自己从小跟着莫老爷子学制瓷技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吃苦耐劳从无懈怠,就连书都没有时间去读。


    而大哥莫失良却仗着莫家长子的身份和爹娘的宠爱,少时被送入书院不曾入过窑口,成人之后更是直接代表莫家在外行走,成为窑口主事人,而自己和二哥却只能如同长工一般在窑口日夜艰辛。


    可即便如此,自己从未有过怨言


    如若不是老宅拿自己的亲闺女去配阴婚换“官”字号,自己恐怕如今还在莫家窑口任劳任怨的烧瓷。


    莫失让心中一阵苦涩,他知道,在父母眼中,自己始终是那个可以随意牺牲的老三,是那个为了莫家大局必须无条件付出的人。


    “儿子会尽力。”最终,他只能吐出这几个字。


    莫老爷子和莫老太太这才稍稍缓和了神色,尤其是莫老爷子,甚至在莫失让的肩膀上拍了几下。


    “一笔写不出两个莫字,老三,你大哥,你大哥他......他......”莫老爷子有些词穷,神色尴尬的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爹,我先走了。”


    莫失让已经不想再听,他起身准备离开。


    “老三,我这也马上七十了,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最终,莫老爷子冲着莫失让大声喊道。


    ......


    走出牢狱时,外头的阳光刺得莫失让睁不开眼。


    他站在县衙大门口,望着街上熙攘的人群,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一边是家族责任与父母期盼,一边是国法公道与自己的原则,他站在这个十字路口,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想起小时候,大哥偷了家里传来下的天青釉瓷器去当,换钱吃喝玩乐。事情败露后,父亲责问时,大哥怯懦地指向他,说是他教唆的。那时父亲不信他的辩解,罚他在祠堂跪了一夜。


    如今,大哥犯下的是滔天大罪,父亲却依然要他替大哥收拾残局。


    长叹一声,莫失让移开手,让自己直视阳光。


    小时候,呵呵,那已经过去了。


    莫失让闭上眼,缓过片刻之后,迈步走入阳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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