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田心头一跳，却只是淡笑：“内人不懂战事，让苏小姐见笑了。”
苏瑶轻轻哼了一声，转身走向战马，却在牵缰时瞥见周田腰间晃动的玉佩……那是周小雪刚才攥在手心的羊脂玉，雕工粗糙，一看就是市井匠人所为。
她指尖摩挲着自己腕间的翡翠镯子，忽然问：“北蛮这次动用了火油？”
“是。”
周田想起被烧毁的城墙，语气沉了沉，“若不是苏小姐来得及时，柳巷堡怕是……”
“怕什么？”
苏瑶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周田能在青岩堡、黑风堡都覆灭的情况下守住柳巷堡，就证明你有本事。
我苏家向来惜才，你若早肯归附……”
她忽然住口，调转马头看向地平线，那里正腾起新的烟尘。
副将手搭凉棚远眺，忽然挺直腰板：“小姐！是前锋部队回来了！”
五骑斥候策马奔来，带头的士兵在苏瑶马前滚鞍落地：“启禀小姐！北蛮已退至三十里外，阿古达亲率残部向西北逃窜，沿途丢下无数辎重！”
“好！”
苏瑶抬手摘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额发，“传令下去，前锋部队原地休整，主力到达后立刻加固柳巷堡城墙。”
她转头看向周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毕竟。
对方看上去没什么实力，可以坚持到现在。
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甚至，可以说这一次的阻击战的成功，直接粉碎了北蛮的快速突击战术！
这可是战机的转折点啊！
她常打仗，对着一点有着绝对的明锐的直觉。
“周堡主，没想到你真能撑到我们来。
我原以为……”
“原以为我会死在北蛮刀下？”
周田苦笑着接过杨繁花递来的清水，灌了一口，“说实话，我也以为这次凶多吉少。
若不是刘凯带着人从后山杀进来……”
“刘凯？”
苏瑶皱眉，“那个蜀地商人？”
“正是。”
周田指了指正在清点货物的刘凯，那人正对着一筐碎银子唉声叹气，“他不仅带来了人手，还把蜀地的硫磺粉和箭矢都送来了，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苏瑶挑眉：“商人重利，他肯这么卖力，想必你给了不少好处。”
飓风城议事厅内，铜漏滴答声混着众人压抑的呼吸。
王文钊捏着案几上的密报，指腹反复摩挲着 “北蛮铁骑压境”
几个字，直到纸张泛起毛边。
下首左侧的陈林谋士盯着墙上褪色的《九州布防图》，忽然发现柳巷堡的朱砂标记旁，不知何时洇开了一块茶渍，像团干涸的血。
“报 ——”
急促的马蹄声骤止，一名灰衣斥候撞开厅门，肩头 “苏家鹰眼部”
的黑鹰刺青还在渗血。
王文钊手中茶盏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在《城防条例》上，晕开大片褶皱。
“怎么样？”
他声音发紧，“柳巷堡……”
斥候单膝跪地，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水：“启禀城主，小的奉苏小姐之命……”
“够了。”
王文钊闭眼挥手，茶盏重重搁在案上，“不用再说了。
青岩堡三百重甲都挡不住，柳巷堡那几百人……”
他没说完，目光扫过厅内脸色惨白的将领们。
左侧传来低低的抽气声，有人用刀柄敲着护甲，发出闷闷的颤音。
陈林捏着山羊胡，叹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听周堡主的，联合布防……”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右首的王副将突然拍桌，铠甲上的铜狮吞口震得晃眼，“当务之急是加固飓风城南门！北蛮破了柳巷堡，下一个必是咱们！”
厅内顿时炸开锅，众人七嘴八舌间，斥候突然提高声音：“诸位大人！小的还没说完……柳巷堡大捷！北蛮铁狼部败退三十里，苏家铁骑已入城协防！”
骤然的死寂让斥候以为自己幻听。
王文钊猛地抬头，茶盏从案几边缘滑落，“啪”
地碎成三片。
陈林的山羊胡抖得像秋风中的枯草，王副将的钢刀 “当啷”
落地，在青砖上砸出火星。
“你…… 你再说一遍？”
王文钊起身时撞翻了身后的屏风，鎏金绘的 “虎啸山林”
裂成两半。
斥候从怀里掏出染血的捷报，羊皮纸上 “柳巷堡”
三个大字力透纸背，末尾还盖着苏瑶的私印：“苏小姐命小的告知飓风城，柳巷堡守军仅凭五百人，以守城弩和火攻战术，击溃北蛮三千铁骑。
阿古达带残部西逃，苏家前锋已追至青羊岭。”
陈林冲上前抢过捷报，老花眼几乎贴到纸上：“这…… 这守城弩是何物？竟能穿透北蛮的牛皮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