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谢七七正写着自己的针灸心得，一股无法控制的咳意涌上喉头。
她赶紧抓了一块帕子捂住嘴，就猛咳起来。
吐出来的血瞬间就把帕子染红了，她赶紧换了一块。
这时，万俟易推门走了进来，他还在隔壁药房研究药物，听到谢七七咳嗽，就过来看看。
谢七七还来不及收起的染血帕子一眼就被他看到了。
万俟易又急又气，低声就叫道：“师父，你怎么这么固执，让你早点休息，你还熬夜！”
谢七七赶紧把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万俟易别说了。
现在宅子里住的不止是他们几个知道内情的人，还有红惠她们，被红惠知道，那就代表墨渊也知道了。
“我休息也于事无补，何不趁还有精力，赶紧写下这些心得，对你们将来教授学生也有帮助吗？”
谢七七低声说了一句，就把染血的帕子团起来递给了万俟易。
万俟易自然懂谢七七的意思，这是让他趁人不备烧了。
这几天他不止一次帮谢七七干过类似的事了。
“你觉得怎么样？”万俟易关心地道。
谢七七自然地道：“胸口痛，全身无力，喘息也不畅，我觉得这几天身上也会不时疼痛，有时还会眼花，视物不明。”
她说得这么详细，是让万俟易记录下来，这样可以对他们以后研究治疗肺痨提供帮助。
谢七七不但把这段时间自己的病况写了病例，还把自己一开始患病的病况和用药情况也做了记录。
她还对比着各种医书，对肺痨初始的用药也写出了十几种药方。
万俟易也看过那些药方，如果谢七七才患肺痨时服用这些药方，病情就会得到控制，不会再继续恶化。
可以说，谢七七这些药方对肺痨初始的患者是个福音，只要及时对症用药，就不会再有因为患了肺痨不治而死的病人。
谢七七这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为这些病人开辟出了一条生路啊！
“师父，你帮了这么多人，可为什么没人能帮助你啊！”
万俟易一想到谢七七时日不多，就心如刀割。
他不止舍不得看着谢七七死，也不想医术界失去谢七七这个难得的奇才啊！
“别这样……”
谢七七看万俟易都要哭了，转开了头安慰道：“我们的努力就是为了让类似的悲剧不再发生，如果我没生了这种病，也不会努力寻找救治的方法，这也算另一种缘起吧！”
“去休息吧，我写完这段就休息。”
万俟易看看她，没再劝了，默默地转身走了出去。
他知道谢七七现在写的这些东西都是她留给世人的珍宝，这无形也是在救人，他劝谢七七也听不进去。
他出去给谢七七端了养生粥来，放在一边又去研究谢七七写的资料。
他也想努力，来治好谢七七。
如果世间真有奇迹，那他希望自己制造出这个奇迹！
……
次日，谢七七带着姜杏和茵陈她们去了一趟农庄。
还有两天就是墨渊登基的日子，也是谢七七离开的日子。
她想去看看宝珠，这个她收养的女儿，和她做道别。
她们出行因为人多，坐了两辆马车。
姜杏已经知道谢七七要离开去等死的事，她这几天在谢七七面前都表现得若无其事，可背着谢七七却偷偷哭。
她已经看出谢七七这次不是骗她们，她真的是时日不多了。
谢七七在她们面前也若无其事，可姜杏和茵陈都知道万俟易偷偷帮她烧染血的帕子。她还会因为疼痛一宿一宿地清醒着。
她们谁也不提这事，可都知道，谢七七这次真的要和她们生离死别了。
等见到宝珠，宝珠都比之前长开了，卢娘子把她照顾得很好，她脸上都有肉了。
她看到谢七七，似乎有所感觉，对着谢七七笑个不停，还挥舞着小手让谢七七抱她。
谢七七把她抱在怀中，亲了亲。
看到宝珠能健康地活着，谢七七觉得很欣慰。
这就是慧通大师说的缘灭缘起吧！
她死了，可她护下的宝珠却健康地成长着，在姜杏她们的教导下，她将来会快快乐乐地长大吧！
“杏儿姐姐，以后好好教导她，别一直宠着她，得让她知书达理，明辨是非！”
谢七七交代姜杏。
姜杏拼命地点头，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等和宝珠道了别，谢七七又撑着让姜杏带自己去看农庄的田地。
那些难民有些都安家落户了，在地里劳作着。
有些田里已经种上庄稼，下等的田里则种上了草药。
谢七七看着他们虽然辛苦，每个人却干劲十足。
她微笑道：“继续这样发展，明年令人恐惧的蛇影村就会大变样的。”
可惜，她看不到了！
姜杏和茵陈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两人绷着脸走开了。
她们走到树林里哭了起来。
谢文远也跟来了，他之前想着离谢七七远点，就站在树林这边没过去。
所以姜杏和茵陈的哭声他都听到了。
谢文远看两人哭得凄惨，心一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谢七七已经大限将至了？
联想到这两天看到谢七七没日没夜地写那些资料，谢文远的心沉沉落了下去。
七七一定是预感到大限将至，所以才这样拼命想把她的所学都传下来。
还有，今日来农庄视察，也是她在向她熟悉的一切告别。
等看完农庄，谢七七让他们前往大佛寺。
谢文远就更确定了这一点。
大佛寺后山葬了祖母的棺椁，七七这是去和祖母道别吗？
谢文远心如刀割，等谢七七进去和慧通大师说话，他将姜杏拉到了一边，颤声问道。
“七七……她……她是大限将至了吗？”
“墨渊不管吗？他知道不知道她快死了，为什么不想办法救她？他是皇上，只要他一声令下……”
姜杏怒吼着打断了他：“住口！”
姜杏慌忙往四周看了看，见红惠她们离得远远的，才低声把墨渊忘记了谢七七的事告诉了谢文远。
她警告道：“七七不想皇上伤心，所以不准我们把这事告诉皇上，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否则泄露出去，七七不会原谅你的！”
原来是这样！
谢文远呆如木鸡。
墨渊不知情，那七七这是放弃了求生的想法了吗？
他该不该拼着让谢七七再恨自己，去告诉墨渊实情呢？
他无法看着谢七七这样死了，什么都做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