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震颤，原本的红光一黯被绿光冲散，整片海域骤然陷入死寂，只余荧光笼罩，下一秒红光以更加迫人的气势卷土重来，四周游弋警惕的海族集体炸成血雾，细密的气泡裹着暗红血丝向上飘散，将符文映得妖异可怖。
秦绯阳死死抠住祭坛边缘的珊瑚礁，指缝里渗出鲜血染红青苔，那些沉淀千年的咒文突然活过来般扭曲爬行，顺着珊瑚枝杈啃噬着他们的皮肤。
“先想办法把裴佳酿送出去！”
季梦琪咬牙，手上也跟着扣住祭坛，对手上的伤口恍若未察，奋力朝外移动。
偌大的吸力从祭坛中央传来，有几根绿芽从地上探头，被暗流带得东倒西歪好生可怜。
偏偏是这样幼小的嫩芽虽然看起来随时会被暗流碾碎，实际上枝丫攀附着地面，虽然缓慢，但确实在生长。
海底岩层发出沉闷的轰鸣，从祭坛中心崩裂出一道巨口，有被铁链贯穿的巨兽挣碎封印，缓缓探出头来。
拉比尼之前说过，早在海族建立新世界之前，他们也是有天敌的。
具体形态不可言说，据对方所说那天敌在海底荤素不忌什么都吃，把海洋生态链搅得一团糟，于是海里的生物们聚在一起反抗，终于把这玩意封印了起来。
是的，只是封印而不是干掉，因为他们发现这东西因为吃了太多海里的东西已经和海洋的灵脉绑定，要是这玩意没了他们的海也玩完了变成死海。
杀也不能杀，任由它胡闹更是恶心人，最后干脆一合计大胆封印，每十年加固一次封印。
而那玩意被封印的地方，就是这里。
“噬灵兽挣脱封印了，快走！”
正如侯轩所说，来不及了。
那挣脱封印的巨兽空洞的眼眶里溢出墨汁似的黑雾，所过之处鱼群鳞片簌簌剥落，白骨还未沉底便被漩涡碾成齑粉。
确实不可言说，像章鱼不像章鱼，水母也不是那么像，硬要说很像以前江霜禾看的克鲁苏神话里至高存在的描述。
硬要深究，倒是和之前秦绯阳捡到的石雕类似，但更猎奇一点。
正这么想着，和拉比尼缠斗在一起的石象回到祭坛中央张开嘴，吐出暗紫色的空气泡猛地将巨树覆盖，江霜禾气血上涌，白泽图腾接触不良般一闪一闪的好似下一秒就要熄灭。
海底暗流越发汹涌，无害的水流化作伤人的利刃，何理艰难睁眼，看到季梦琪一只手拉着自己，另一只手血肉模糊却紧紧扒着边缘不放。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们都会被吸进祭坛中央。
视线落在祭坛上坚强生长的植物上，何理眉眼微凝咬牙。
柔弱的蒲柳也有抵抗风雪的勇气，看似脆弱的枝丫在激流中不断延伸，然后缠绕住了季梦琪和裴佳酿的腰。
“活下去。”
“何理？！”
伴随着她话落，腰间的枝丫突的获得巨力，猛地一抽将季梦琪和裴佳酿甩出祭坛，位于另一处借力点的何理全身一松，没入祭坛的缝隙中消失不见。
正和阵法对抗的江霜禾瞳孔微缩伸手，被一只手拉住手腕猛地往前一拖。
“自身都难保了，竟然还想着同学吗？”
“不愧是圣人。”
侯轩嗓音里带着嘲讽，猛地把江霜禾的手剪到她的身后，如愿看到那对抗的白泽图腾逐渐淡去，嗓音这下又带上了愉悦。
我勒个滑动变阻器啊。
这缝隙之前关着噬灵兽，闭着眼睛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江霜禾暗自磨牙，思考召唤马甲的可行性。
“你们看，这个阵法是不是颜色淡了点？”
星星紧急把要冲出去的吴悦用脑袋顶回来，季梦琪看向微微睁开眼的裴佳酿，手上动作一松任由他躺下。
“有用。”
“秦绯阳。”
“明白！”
秦绯阳血肉嶙峋的手上凝结出一杆长枪，猛地朝地面蓄力冲了出去，与此同时水中隐隐放弃浅粉色的光，就像是梦幻的海底梦境。
似龙非龙的蜃兽突然出现在祭坛中央，张嘴朝着神像就是一口。
味道不详，伤害很强。
反应及时的神像被硬生生咬断了一双手，在水中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本以为此番地界特殊消失的水压突然袭来，伴随着神像的音波带得耳膜叫嚣着罢工，吴悦疼得软倒在地，一想到何理刚刚为了给他们搏求一线生机掉入裂隙就目眦欲裂。
人在情绪波动极强的时候，超神还是超鬼，只在一念之间。
众所周知，不管多么寒冷的天气，海面可能凝结冰霜，越是深处的海底海水越是不可能凝固。
相反，若是正常情况还好，温度常规降低，如果遇到热泉或是海底火山爆发，那温度可以参考热油烫肉片。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恰好在一处火山附近，因着祭坛带来的岩层震动，周围的温度不断升高，到了有些烫手的程度。
拉比尼见状靠近江霜禾想把她带走，侯轩故意用江霜禾挡刀，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束脚。
唯一对升高的温度适应良好的，大概只有现在兽化的秦绯阳。
他猛地冲到祭坛之间配合着蜃兽像是切豆腐一样将神像咬得粉碎，直到祭坛的震颤停歇，那安静的噬灵兽好像在梦中睡醒，猛地伸出触手将麒麟和蜃兽掀飞。
并不辜负拉比尼之前所说的什么都吃的特性，那触须一卷，就要把蜃兽卷入覆盖着厚重黑雾的口中。
麒麟怒吼一声，伸爪按住抓住蜃兽的触须，大概是被何理掉进裂隙里刺激到了，毫不犹豫的张嘴就咬。
自然界最厉害的是什么呢？
是矫健的双腿，是羚羊的尖角，亦或是迫人的毒素？
对于肉食动物来说，锐利的尖牙和带着倒刺的舌头就是它们最强大的武器。
说人话就是...
捕猎后发现好吃所以杀疯了。
从入口感觉到是一股烤章鱼的味道，秦绯阳吃得越发欢快，挣扎出来的季梦琪眼底划过一丝挣扎，下一秒也毫不犹豫的张嘴就咬。
自然界很公平，生物总有天敌，天敌之上是新的天敌，借由此来保证生态系统生生不息。
这只海中一霸终于在多年后的今天遭受了报应，遇到了食物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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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上层的生物，用同样的方式给它送上终章。
“你护着她没有意义，她只有在我这里才可以发挥最大的价值。”
侯轩试图嘴遁，拉比尼并不买账：“你这人满嘴谎言，当初撒谎欺骗王，现在还想撒谎骗我，当真可恶。”
侯轩都气笑了反唇相讥：“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地方吗？”
拉比尼趁此机会把江霜禾抢到手上，一下藏到身后：“这不就是？”
“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说的了！”
拉比尼鱼尾一甩，飞快拉开距离看向脸色苍白的江霜禾差点手一抖把人扔出去。
“不是，你没事吧？”
“我没事。”
江霜禾摇头，示意拉比尼抓紧跑路：“这里情况不对，我们赶紧走。”
另一边吃饱了的秦绯阳和季梦琪恢复人形，一个拉着吴悦，一个背起裴佳酿飞快打腿游出去老远。
跑跑跑——
“谁都别想走！”
侯轩知晓，今天的事情在场的人一旦离开一个，他在官方的立场就变了，更别说他加入天理教的途径也并不体面...
所以为绝后患，他们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并没有错过侯轩眼底的杀意，江霜禾手抬起，比之前要小许多的白泽图腾出现，挡住了侯轩的步伐。
侯轩咬牙，从手中掏出三颗黑色的类似于麦丽素的东西朝着他们的方向扔过来，拉比尼鼻子很灵，下意识加快速度。
“是0913。”
“还算有点见识，都给我留在这吧。”
这还是江霜禾第一次感受到0913的威力，全身的力气好像一下被抽离，本来运转流畅的灵力突然被阻碍，玄之又玄的觉醒者状态消失不见，更加难受的是突然涌现的困意。
在海里睡觉，不要命啦？！
江霜禾伸手掐了自己一下，一点痛觉都没有，倒是带着她的拉比尼突然发力，游得飞快。
是因为海族对这个东西有抗性吗？
“小白泽，你掐的是我。”
拉比尼表情扭曲，蔚蓝的眼睛里带着委屈。
“不行，我们得想办法，否则被困在这里再加上海底火山爆发，我们会全部交代在这。”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江霜禾早在之前就尝试召唤马甲了，但也许是这片海域固有的禁制，她们进不来，侯轩也逃不了。
通过眼睛“看”到侯轩的逃跑方式，江霜禾并不相信一个如此惜命的人会一直和他们虚伪以蛇而不离开，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也走不了。
但他又过分肆无忌惮了点，江霜禾琢磨，大概就是侯轩口中只有天理教才会传授的机密。
为今之计只有...
江霜禾看向不远处的秦绯阳扬声：“给我一滴你的心头血。”
秦绯阳也不问为什么，当机立断聚气凝神逼出一滴血往江霜禾的方向一送，至于他本人则因为失去精血抵抗力飞速下降，两眼一闭倒头就睡。
季梦琪和吴悦急忙伸手把人捞住，看江霜禾伸手结印。
“刲麟心以奉太乙，赤符燃而烛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