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的水母缠绕着珊瑚立柱游弋，隐隐泛着莹光的台阶两侧，偌大的珍珠被照得半明半暗。
有类似鲛绡的轻纱从柱顶往下垂落，偶有磷虾游过，将轻纱带得随水波摆动，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如星屑般没入殿宇下的黑暗。
江霜禾默默收回视线，看向突然走进来的“不速之客”。
一尾异常漂亮的美人鱼。
在传说中，人鱼这样的生物总带上瑰丽而神秘的色彩，总与美和财富相连，偶有的爱情总是悲剧，就像海上帆船经过掀起的白沫。
面前这位姿色更甚。
深海的幽蓝在他发梢流动，墨蓝色卷发间闪烁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眼尾缀着错落有致的银鳞顺着桃花眼分布，漾着波光潋滟的流光。
要是在互联网必然会称为男菩萨的上半身裸露一半，从锁骨处的月白色逐渐过渡到腰际的墨蓝色胸甲看似轻薄，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是江霜禾之前找了许久没有找到的深海幻纱。
说人话就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薄如蝉翼。
天选防弹衣材料。
半边赤裸的胸膛点缀着星沙，随着呼吸明灭如同正在呼吸的银河，劲瘦的腰身被一根银链环绕，银链之上，是他们未曾见过的深海矿物，唯一可以认出来的，大概是垂落下来的珊瑚珠和鲨齿。
顺着视线往下，是强有力的蓝色鱼尾，鳞片整齐而干净，隐隐泛着的寒光昭示着他没有看起来这么柔软无害。
“欢迎你。”
他开口，江霜禾觉得耳朵有些痒。
这一刻她想着，网上说的那种会让人怀孕的嗓音都弱爆了。
如听仙乐耳暂明。
“天启的白泽智者，妮妲亚欢迎你的到来。”
“我已恭候多时了。”
*
“这是哪？”
秦绯阳晕乎的睁眼，看到了不远处的何理和吴悦急忙靠近试图物理唤醒，另一边被安置在贝壳床里的季梦琪睁眼，看到眼前饱满的珍珠和盖着自己的鲛绡被子眼中划过一丝迷惘。
“你醒了。”
同样靠近贝壳床但被潦草的丢在地上的裴佳酿不知道醒了多久，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有些颓废。
“帮我解开一下。”
季梦琪缓过神来，注意到裴佳酿的手脚都被从地面冒出来的锁链锁住，手腕处的伤口有些发炎，看来他自己试图挣扎过，但失败了。
季梦琪拧眉，没有立马动手而是询问：“你怎么证明你是他？”
裴佳酿愣了一秒，理解似的点头，眉眼间带上几分苦涩。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或许你可以向我提一些问题？”
季梦琪并没有放松警惕，突然问了一句风马流不相及的：“我好看吗？”
裴佳酿一愣，唇角抽了抽像是在纠结要说什么。
“梦琪...”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季梦琪眉间被溅起的血珠沾染，给她高冷的女神脸平添几分妖艳。
“剩下的话，去地府说吧。”
季梦琪看似不在乎，实际上等着地上的“裴佳酿”完全消失不见化作黑色的泡沫，这才拧眉靠近。
这是...
*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海族的生灵被未知的力量污染，死后会变成让人全身无力失去抵抗的液态物质。”
江霜禾听着身边这位自称是拉比尼的人鱼说完前因后果，选择将自己知晓的情况告知：“但据我所知，早在十年前或是更早，就有类似的药物在大陆流通。”
“而那个东西叫——”
“0913。”
秦绯阳看着不远处的黑色泡沫神色难看，不如说他更意外的是政府找寻不得的源头好像突然出现，带着几分兔子自己送上门的复杂情感。
总归不是自己抓到的，所以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会有一种“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想法。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何理试图保持冷静，毕竟刚刚她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吴悦”变成了泡沫，差点以为对方是觉醒了什么新的天赋，还没来得及为对方高兴呢，秦绯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果断动手了。
动作之熟练，没有个几年练不出来。
何理称之为——
被骗综合征。
被骗多了，所以就条件反射保持警惕，虽然很累，但好歹活下来了。
“先找到其他人，再和学校报告情况，看学校怎么处理。”
秦绯阳这一分钟倒是冷静。
“单凭我们的力量和这里，”秦绯阳意有所指的示意何理看外面的情况：“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活下来。”
“鸦使有带回消息。”
拉比尼情绪稳定的说明情况：“我们有试着去抓背后的势力，最后除了折损更多的子民外毫无进展。”
江霜禾若有所思的看了拉比尼一眼转头。
“哦。”
本来打算接着少女的同情心继续往下引出话题的拉比尼一僵，眉眼间带着几分躁意被他强行压下：“你不问我做过哪些努力吗？”
“那是你的事。”
“我们是有边界感的高素质人类。”
高素质人类...
拉比尼唇角一抽，失笑：“你很有趣。”
“谢谢。”
主打一个油盐不进。
“人类的女孩。”
拉比尼看向江霜禾微微偏头，是他测试过最帅气的角度。
然而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随着他这句话落，对面的少女活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恶心事物，整张脸皱起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不对劲。
拉比尼又靠近一步。
江霜禾再次后退。
拉比尼再近，江霜禾再退。
这下拉比尼再怎么自信也反应过来了，这个人类在嫌弃自己。
为什么？
江霜禾当然不会说当时拉比尼无比自信的表情再加上那超绝气泡音的人类的女孩对她的杀伤力不亚于开着鬼火摩托的黄毛穿着紧身裤和豆豆鞋在他家楼下叫她靓仔。
对不起，并不觉得荣幸，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衣出了问题。
之前初见的滤镜破碎，江霜禾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本来很清爽的一条鱼变成了油炸小黄鱼。
感觉到江霜禾的抵触，拉比尼正色道：“我想同你合作。”
“是想同我合作，还是同我背后的大夏和天启书苑合作？”
江霜禾谈正事是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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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而且我并不认为，存在欺瞒的谈话会对我们的合作起到推动作用。”
“你很聪明。”
拉比尼这下是真满意了。
有关白泽的传闻很多，像他们这种存活在海里和人类世界井水不犯河水的生灵听过的传闻更多。
路过的船夫，落难的渔民，在他们留下的感谢中，白泽似乎是一种无所不知并且一出现就昭示着有大事发生国泰民安的象征。
现在看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我确实隐藏了一部分事实，”拉比尼坦然承认：“但事关海族机密，在没有建立信任的情况下，请原谅我无法坦然告知。”
江霜禾理解的点头，话音一转：“请问，与我同行的同伴们呢？”
“你是说那几个脆弱的人类吗？”
拉比尼有些不理解的皱眉：“恕我直言，他们的实力与您的身份并不匹配，若您需要，我们可以派出海族的精锐贴身保护您。”
突如其来的敬语让江霜禾一愣，拉比尼笑着耸肩：“我族一向敬重智者。”
“更何论是象征着生命延续的女性智者。”
“所以在你们海族雌...女性占据主要优势，位于上层地位？”
吴悦和她新认识的海洋朋友聊上了，听完这只单纯的海族的话眼底划过一抹憧憬。
“当然，在我们海族，女性作为生存的主导和捕猎的好手，自然享受着最好的资源。”
这只小海豚煞有其事的点头：“我的母亲就掌管着整个海豚族，是海豚一族的族长呢。”
“嗯...”
吴悦沉吟一声，思维发散：“就是说，你们海族接受移民吗？”
“啊？”
海豚呆滞一瞬，下一秒陷入沉思：“按理说能在海洋里生活的生灵都可以成为王的子民，但是我还没见过陆生生物加入海族的先例。”
“算了，当我在说梦话吧。”
吴悦摇头，默默将心底升起的微妙心动压下，问出关键问题：“你们把我们虏来这干嘛？”
“星星，你愿意告诉我吗？”
小海豚星星闻言吻部往下一沉，代入人类幼崽大概就是小朋友陷入沉思的表情包。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你的朋友们。”
“为什么？”
星星绕着吴悦转了一圈解释：“母亲说人类很复杂，贸然托盘而出会引来杀身之锅。”
“是杀身之祸吧。”
吴悦豆豆眼纠正，大概理解了星星的意思。
应该是想着如果一来就全部告知，会被人拿捏着把柄反过来威胁吧。
也不是不能理解。
“行，我保证。”
*
海面恢复平静，偶尔有几只海豚跃出水面，与天际的海鸥相伴，交织出一副再美不过的蓝天白云画卷。
“就是这里了。”
身着黑袍的人漂浮在海面之上，如果秦绯阳他们任意一个人在这里都会认出，这熟悉的装束，这群人来自天理教。
可惜此时风平浪静，两名黑袍人对视后双手结印，暗紫色的阵法出现在水面上，缓缓隐没到水中消失不见。
“通知下去，让所有人准备迎接主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