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水顺着几个大敞四开的管道注入房间,水位很快突破膝盖,抵达大腿。
“骗我的,肯定是骗我的,怎么可能!”那领路人爬在水里,不停地摸索地面,小声喃喃。
异辛双手环胸,坐在一边的石凳上。
他所在的位置比中间的地面低一圈,衣摆已经随着水流漂浮了起来。身侧不远的石门合拢着,虽然水流还在源源不断从身侧的门缝中涌出,却依然无法稍稍减缓水流上涨的速度。
“差不多得了,现在这个样子还没看出来吗?让你带我到这里的人本来就是做好准备要你陪我一起死的。”异辛非但不急,还有闲心对着那人说话。
“胡说!你骗我的!怎么可能!”领路人听了,猛地扑过来,双手抱住栏杆。
他一双因为紧张而暴突的眼睛盯着异辛,“我可是他最好的朋友,再说了,他之所以会走到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个意外,他是个善良的人,连那些得了花柳的人都要花钱去养,怎么可能会忍心让我死!”
异辛感觉到,水流在不知不觉的越升越高。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少。
“哦,哦。”他随意的应了两声,“是吗?他有没有给你说过我是什么人?”
“你什么意思!我给你讲,我和他的情谊是自小就有的,从小我就在保护他,他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休想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领路人的声音歇斯底里,一副根本不打算听他说什么的样子。
异辛的手在大腿上正轻轻的打着节拍,听到这声音,动作停了片刻。
领路人大喊大叫,等咒骂,否认,全部结束。力量用尽,也没听到任何反驳,只能双手撑着大腿,弯着腰用力喘气。
啪。
闭着眼安静在大腿上打着节拍的异辛动作停止。
他的手在碰到大腿之前,先一步落在水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异辛这才抬起头,睁开眼,想着面前看过去。
领路人的脸上带着崩溃,双手抱着头,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两团黑,像是早已经陷入崩溃。
“你终于抬头了,你终于知道眼前还有个人了,你不怕死的吗!”领路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大有再度发疯的架势。
“你——”
然而,这次异辛没等他发泄完,只冷声开口。
“差不多行了,你是不打算出去了?”
领路人一愣,他原本跪趴在地上已经有了好一阵,这会似乎是察觉了异辛话里的意思,猛地激动的直起身,“你有办法出去!?”
“不对,你有什么办法,你连这都是第一次来吧,来了,又来了,为了让我背叛他,你真的是临死了都不死心啊!”
“啧。”异辛不耐烦的发出了一声啧。
这声音不大,在有数个水口源源不断的向着房间内注入流水时更是显得低沉,但听到领路人的耳朵里就显得格外的明显。
刚才还在大声咒骂的人像是被忽然卡住了脖子,哑声向着异辛的方向看过来。
哗啦一声骤然水响。
已经坐了半天的异辛终于站直了起来。
“好,现在房间内的水已经足够多了,正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说着,他转身向着进来的门口走了过去。
“等等,你打算做什么?”领路人惊慌。
“走啊。”异辛侧过头,两手已经抠在了门缝上。
“怎么可能,这个地方就是之前原本开挖的时候就设置好的逃生通路,只要进来,外面的门就会锁死,就只有我待得这个地方,中间的通道才是唯一一个可以出去的地方!”领路人大声的反驳,叙述着异辛的无知。
“你知道大部分的锁扣都是靠着重力向下的吗?这里的门再厚重,有了足够的水流,就能让原本沉重的大门锁扣有提起来的可能,现在正是这个时候了。”
说着,正要掰门的异辛动作一顿,“哦,虽然不知道你栏杆是用什么控制着升上来的,算了,不问你了,不然你还要以为我是要骗你开栏杆呢,你继续研究中间的逃生门吧,我就先走了。”
“等等!”领路人发了半天的疯,也一直都是自认会和异辛一起死在这里,这会看到异辛马上就要离开,或许就只剩他一个会被留在原地,立马慌了手脚。
“你留在这不就是为了听那个人的事情吗!我告诉你,你别走!”
“差不多得了,我又不是枫丹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也没问你吧。”异辛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等等,等等,我都告诉你,你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领路人大声喊起来,“他让我把你引到这里,就是要你死,要你的命,要你来替他成为那个活该进梅洛彼得堡的人,你可以不在乎我的死活,就不在乎有人想要你的命吗!”
石质的门发出轻微的声音,有灰尘又或者什么扑簌簌的从顶部落下。
像是异辛马上就能离开这里的讯号。
“等,等等,我,我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被骗过来的!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他真的想要的是什么!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异辛似乎是听到什么,耳朵贴在石门上,再度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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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一起!我,我可以举报他!我可以让他的行动让所有人都知道,被他骗着到这里之后死在这里的那些人,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告诉你,我可以去和最高审判官大人举报他,你带上我,我不要死!”
终于听到了自己有兴趣的部分,异辛侧头看过去。
水已经漫到了胸口,“就算我想帮你,你现在在笼子里,我也没办法。”
“有办法,有办法!外面有控制……”
“啧,我之前不说是因为你太可怜了,明显是被丢在这里陪我一起死,非要我给你说明白吗?”异辛偏过身,与趴在高台上的领路人对视。
领路人瞳孔微微震颤,与异辛对视。
“我死,无足轻重,他大概讨厌我,或许是想要让我给他当替罪羊。但是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他告诉你的出去的门为什么打不开吗?”
领路人瞳孔猛地收缩,视线像是已经看向了脑中的某个区域。
“他……他想让我永远的闭嘴……”
房间内一时安静,只有石门随着异辛的动作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领路人忽然再度尖笑起来。
“他要我死,他要我死!他和我说什么最信任我,说什么只要出去我们就能拿着大把的摩拉搬到须弥,搬到璃月,过上好日子,他只是想要我死!马库斯!我可是你的哥哥,你怎么干敢!马库斯!”
终于吐口了。
异辛松了口气,一直踩在脚下,被他用来制造打开大门的摩擦声的石头终于停止了划动。
很好,虽然能打开门是假的,但是终于拿到了对方会指认骗子,凶手的承诺。
那么,接下来他的计划也就很简单了,他和逐影庭通报过自己的行动计划,只要等逐影庭的人找过来就可以了。
异辛抬头看向了并不很高的石室空间。
这个石门在他推动中间毫无动摇,他能用这个话骗过领路人,不过是因为领路人自己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被抛下,被背叛,被死亡的多重压力,压迫着领路人失去了判别能力,才让他终于有了获得线索的可能。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着逐影庭的美露莘们找到他了。
希望有着人类完全不同的视野的美露莘们能从水流中的信息,尽快找到他的所在,不要让他的演戏白费……
“异辛!你在这里吗!”有人的呼喊声隔着厚重的石门响起。
异辛瞳孔摇曳了下,猛地转过身,耳朵贴着石门。
“你在哪!?”莱欧斯利的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