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昀崧未回寝屋休整,而是径直去了软禁阿史那的厢房,阿史那这几日气色好了不少,周钰送来的食物他一应不挑,就等着养精蓄锐,找机会逃出去。
夏昀崧推门入内时,遣退周遭侍卫,只一人进屋。
阿史那躺在床上,有人进来的那一刻,他深眸微眯,轻声起床,就潜在里屋,等着那人进来后将其擒住。
可奇怪的是,那人只走动几步后再无声迹。
阿史那不由得踱步而出,却发觉此人他从未见过。
“新来的?”阿史那开口。
夏昀崧笑:“圣上特命我出使边关,同叶护商议贸易一事。”
阿史那冷嗤道:“当真是贼心不死,我是不会同你们谈这个的,你们死心吧。”
他永远都记得,他的兄弟姐们们大多死于十多年前的那次战乱。徒留他和哥哥两人苟活。
因而他兄长再怎么愚钝怯弱,他都忍让他三分。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
即便他听信那个所谓周大人的话,同其合作多年,甚至还要领兵主动出击,他都只是颇有微词,但不强行阻拦。
夏昀崧沉吟片刻,只笑着如实道:“可汗是你兄长,你是突厥大军叶护。若不和你谈,那只能和你兄长谈。”
“若可汗真落入我们手中,哪还有什么谈的必要?”
阿史那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可汗岂是你们想抓就抓的?放肆!”
夏昀崧笑着扫了他一眼,意味深刻。仿佛在说你堂堂叶护不也落到我们手中了?
阿史那气得想上前拧断他脖子。派来的哪门子使者,如此噎人。
夏昀崧不再废言,只起身请他出门,“叶护被请来后,还未来得及出门瞧瞧吧?”
阿史那又瞧了他一眼,暗自揣摩他在打什么主意。
夏昀崧将门大大打开,冬日阳光暖人,透过大门照进地面,像是被撒上一层绒光一般。
他站在屋外等他,阿史那有什么怕的?抬脚也跟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却被看守的侍卫拦住。
阿史那嘲笑般看向夏昀崧,似乎在笑他这个使者说话也做不得数。
夏昀崧好心解释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叶护武艺卓绝,还是捆了双手再走比较妥当。”
不止简单捆住双手。周钰自知晓夏昀崧打算后,便布下层层防守,就怕阿史那逃出去。
今日天气难得的好,暖阳洒在雪地中,有些刺眼。但比之前几日暖和不少,寒风关关内不少人都走了出来,趁闲暇功夫晒晒太阳。
阿史那往关门高墙看去,那儿还层层叠叠守着不少人,谨慎戒备着关外的动向。
周钰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瞧见阿史那就来气,没什么好脸色,只拱手朝夏昀崧作揖,“夏大人,都吩咐好了,直接带人过去便是。”
对于夏昀崧,他向来敬重有加。
这人姓夏?阿史那瞧了夏昀崧一眼,心底暗自记下。上京来的夏氏…….
夏昀崧回礼,一身白袍锦裘还未来得及换下,衬得他芝兰玉树,在雪地中熠熠生辉,他温声道:“有劳周将军。”
周钰还有事,匆匆而去,心中却不自主地犯嘀咕,夏昀崧到底是怎么看上柳絮那厮的?
两人分明就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如果说夏昀崧是水榭院中执卷温习的雅士,那柳絮就是乡野间砍柴挑担的粗人。
不过眼前还有一件大事,周钰皱紧眉头,反复问道:“确定吗?”
探子长期来回关外,负责传信递信,此时跪在地上,脸庞染血,只垂头重复道:“柳校尉一行失去消息。”
“自出城后,我们便一路朝着吴县奔袭,柳校尉带人走在前侧,没想到一支突厥主力军不知何时包抄而来。”
“柳校尉当即派人奔逃,又命我隐匿在从中,趁机回来送信。”
“此后我亦和兄弟们多次出关打探,再无柳校尉一行消息。”
此时是柳校尉领命出关的第五日。周钰心中发沉,必定是他们多次出关突袭,引来突厥警觉。
他稳住局势,只沉声道:“再探再报。密切关注突厥走向,将消息报到魏郡守那处,再令南屿关加紧戒备。”
这边,因周钰提前打好招呼的缘故,夏昀崧带着阿史那一路走来都没受到任何阻拦。
路上一团又一团将士聚在阳光下小声攀谈,有的在补自己发旧的棉衣,有的在擦自己带血的软甲,还有的在擦自己的短剑。
路两旁的积雪有些软化发脏,夏昀崧踩在上面,还未来得及清理的薄薄积雪发出咔叽咔叽声。
阿史那往四周看去,尽可能搜集着信息,却不知不觉被夏昀崧带到偏僻处。
他看着面前这一处被关紧的大门,四周侍卫在此看守,不知里面是做什么的,阿史那皱眉道:“使者这是什么意思?”
正值午时,身后一队人提着十几只巨大的木桶从阿史那身后绕出来,出示令牌后,门口守卫的兵卒掏出钥匙开锁,大门缓缓打开。
里面还有一层粗木栅栏搭的隔离,如今隐隐有被挤坏的趋势。而被关在栅栏里的人听见声响,纷纷涌了过来,推着挤着往前靠。
观其面相,分明是阿史那同族。
阿史那面色难看,瞪向夏昀崧,“若是使者要凭此羞辱我,大可不必。”
兵卒态度并不算好,呵斥道:“安静!一个一个来!”
关塞哪来这么多碗筷?有得吃就不错,被关押的人也不嫌弃手脏,双手紧紧捧在一块,期待着看向栅栏外分米粥的兵卒。
侍卫将一勺米粥打在他手心上,见他还不走,只斥道:“下一个!”
身后的人迫不及待把他挤开,又是一双饿狠了的眼眸期待看向兵卒。
十几只木桶的米粥很快见了底,兵卒似乎已经掌握了量,一点都没浪费,全数分给被关押的俘虏。
阿史那别过头,看完全程,已然冷静下来,哑声道:“使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带我欣赏安国边关是如何对待俘虏的?”
夏昀崧没说话,待大门在此锁紧后,才带着阿史那慢慢返程。他们住的地方离关门极近,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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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刺眼,夏昀崧眯着眼往关墙看去。
原来这就是阿絮眼中的风景。她每日看着这关门时,又在想什么呢?
重新回到软禁阿史那的房屋,门口侍卫替阿史那解绑。屋内一份清粥小菜已然备上。
无论阿史那吃与不吃,一日三餐皆按时送至他屋中,次次不漏。
相比于被关在那儿的俘虏,他的待遇已经算是顶级的。
两人坐在木桌前,空旷的桌面上只有一份孤零零的饭菜,不知放了多久,没有丝毫热气
夏昀崧扫了一眼,赞道:“汤中半数是米,周将军也没算太克扣。”
阿史那早已被夏昀崧吊得不耐烦,“夏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昀崧浅笑,如玉的脸庞满是温润,像一株独立的玉兰香草,“我的意思是,这些人本可以不受这些苦累。”
他看向阿史那,强调道:“这些人里面包括安国人,亦包括突厥人。”
“你们攻关所图,无非是食物、布匹等草原上稀缺的资源。如今战事拖延,关在这儿的俘虏只会越来越多,而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阿史那抬头,同夏昀崧对视,夏昀崧一字一句,定声道:“周钰将军还算仁厚,即便军中粮草紧张,亦每日分出半石做成米粥喂于俘虏,让其勉为其难苟活,以盼日后能有返家机会。”
“但若再打下去,粮草打没了,这些被关押的人下场如何…….或许叶护也有所耳闻。”
夏昀崧说得不平不稳,语气起伏极低,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可他眼眸始终看着阿史那,观察他的反应。
阿史那好歹在军中多年,突厥将士怎么对待俘虏的,他比夏昀崧更为明白。
像周钰这般还分出粮食喂给俘虏吃,简直闻所未闻。
给了他半刻钟时间思考,夏昀崧抛出此行目的,“互通商市,不仅利安国百姓,更利于马背上生活的突厥百姓。”
他目光看向门外洒进来的那抹璀璨暖金日光,轻声道:“战争是扫平一切矛盾与冲突的最佳手段,可也是最残酷的方式。”
“胜,百姓苦;败,百姓苦。”
“若是战争为个人私利而打,那战争发动者自是无所谓。可若是这场战争本意是为百姓而打,那未免也太讽刺。”
“如果战争的目的能凭借贸易获得,那这场战争还有必要存在吗?”
夏昀崧缓缓起身,轻轻压平微乱的衣角,浅笑道:“安国新主已立,往事已随云烟去。十几年前的矛盾反反复复提念,若是回忆纪念便罢了,但若还在影响着往后需要抉择的路径,那便没了意思。”
“中原有句古话,今时不同往日。”
“叶护威名传播甚广,可仁义之声传播更甚,其中利害,盼望叶护再三深思。”
“夏某今日唐突来访,叨扰叶护,还请叶护见谅。桌前米粥渐凉,叶护还请尽快享用。”
“如今战事紧张,粮草珍贵,招待不周。若是得逢盛世安稳,夏某必定好生招待叶护一番,带叶护尝一尝上京的佳肴美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