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指尖上的寒意拽着沈燎浑浑噩噩的魂灵告别了西岐山脉,他一路形似被抽了魄的傀儡一般尾随晏清身后,盯着晏清裙袂的目光如果有实质,可能早已把她的裙角燎得褴褛。
贱嗖嗖的灵鉴哪肯放过这般调侃的好机会,它立刻切换成知心模式爬到沈燎耳边,玉简化出一块手帕擦着不存在的眼泪:
“亲,需要帮您预约情感咨询吗?本鉴最近推出‘如何正确尾随心上人’精品课,外加赠送一时辰隐身符哦~首单仅需一根糖葫芦!”
哪知沈燎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对它动手,只不咸不淡地掀起凤眸凝了它一眼。他正兀自琢磨自己这两天的反常情绪,最后竟然悲哀地察觉就连方才一只讹兽脱口而出的“心上人”三字都像把铁石磨成的钝刀,一点点解构他为数不多的底气。
可惜情线的两头往往一边系着的人恨海情天,而另一边堪堪挂着的人风轻云淡:
“沈大人,借灵力一用。”
晏清一句话终于把一直飘忽的神罚使拽回了原地,沈燎惊觉自己原来已经跟着她来到了神界和人界的交界之处——
此处迷雾蒙蒙似幻却不澄澈,隐隐杂着类似暴雨将近的黑。轮回晷隐露出的晷檐刻着数以万计的褐红色往生咒,咒纹随晷针引导的魂魄流转忽明忽暗,从远处看竟红得妖异。
晏清本准备把她之前在云隐村救下存于“无间”魂魄尽数放入轮回晷让其早日轮回往生,却看在看见的一刻彻底打消了这念头:
轮回晷不对劲。
如她所料晷盘面上的裂隙一眼可见,只是比她预料得还要宽上两倍,狰狞得像条经久的疤。
灵鉴见沈燎不搭理他也不再自讨没趣,她趴在晏清肩头探出半截玉简,看到轮回晷裂隙的一刻惊慌大叫:“夭寿啦!三界投胎中转站漏成筛子了!”
晏清拿出净化过的乌风草正欲炼化之际瞥见了身后的沈燎,发现他没听见,她心生一计看着沈燎狡黠地笑:
“沈大人?借灵力一用。”
沈燎闻言终于回神,手掌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打开的手心里瞬间漫上一层温润的灵力。
晏清的手指很细很直,偏她皮肤还生得极白,整只手勾起灵力时恍如玉雕的扇骨。她引着沈燎的灵力汇入乌风草和捣碎的淬魂丹里,认真时垂落的眼尾柔顺又乖巧。
沈燎觉得她的眼尾生得实在精巧,光是看就能无端让人恍惚了去。他眸光垂落在自己极为“听话”的手掌上,又忆起晏清蛊毒发作推开他手的模样,心中无端生出一股烦躁的悖逆之意:
“殿下这是终于舍得找别人帮忙了?”
晏清面上不显,佯装没有听出他话背后的挖苦。她继续引着灵力炼化,两样东西逐渐在她右手的掌心里化为缕缕泛着银芒的实形:“本殿一直都很舍得。”
说话间她抬手把银芒拉长,盘绕交错间晏清手指熟稔地捏了一下才惊觉自己不是在编命运线——她诡异地停顿了片刻,所幸沈燎并未察觉异常。
他凤眸凝着晏清的眉眼:“殿下就不怕我向天道告你伪造轮回裂隙的密?”
沈燎也不解自己为何要向她索问:但他实在固执地要给自己个答案,固执地在晏清面前抖落他最阴暗的一面,想企图从她口中得到那么一句替自己的辩解,来填补心里那份诡异地失衡。
可显然他料错了。
灵鉴飘到半空,化成孟婆状的小人捏着嗓子道:“哎?孟婆汤什么时候开发出柠檬味的了?”
晏清只瞥了沈燎一眼,见他不觉自己停顿的异常后安了心,扬手时宽敞的袖顺着雪白的手臂滑落,她屏息牵着凝出的银芒引到晷面上狰狞的裂隙处。
好在这银芒浑身散发的气息还算温和,在晏清颇为精细的牵引下终于渐渐融入了轮回晷。只不过相比于昏暗的晷面而言过于璀璨的银芒像是在填补在破洞处的布丁,居然越发显眼了。
“沈大人想告密尽管去,但你不妨猜猜,这轮回晷里流转的灵力到底是属冰还是属火?”晏清看向沈燎,唇畔勾出一层笑意,眉眼无辜地恍若一只任人揉捏的兔子。
她唇瓣是樱花的粉,唇畔勾着的却是另沈燎咬牙的戏谑。
晏清原以为骗到沈燎的灵力还要费一番口舌,哪知这人似乎在走神,她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借到了。
“噢耶!殿下完胜银毛大狗!轻而易举指数五颗星!”灵鉴跳着炸开烟花,却被沈燎再也压不住的火气劈散。
好,好的很。
彼时沈燎以为是天女终于放下面子舍得展露出的脆弱,居然不过是利用他愚昧的信任彻底将两人划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原来他心存侥幸企图从晏清口中听到一丝肯定,是心中早已把两人划为统一阵营——可她偏要用一次又一次的计谋来绑定,就好像能维系两人关系的从来并非虚无缥缈的真情,而是实在……却又足够冰冷的利益。
神罚使大人杀伐半生,一时竟也分不清自己无端咆哮着快要溢出的火气究竟是源于天女殿下的欺瞒算计,还是她又一次划得分明的边界。
“沈烬隐,”晏清笑着垂下手臂,衣袖滑落,“你我早就是‘一丘之貉了’。”
晏清这句称得上是挖苦的话居然起到了诡异地灭火效果:沈燎惊觉自己原来可以接受被利用——至少他和她怎么也算是“一丘之貉”了。
“哎哟喂!一丘之貉这次用得妙啊!”玉简幻化作丛林,“这野生貉的日常:白天互相舔毛,夜晚互相暖窝!”
于是“丛林”被晏清捏成了一团干草。
沈燎冷眼凝向她,凤眼本就上挑的弧度显得越发凌厉,似乎在极力掩饰那窜满了半个胸腔却被四个字就灭了的业火:
“愿殿下向天君复命之际也能如此算无遗策。”
晏清正欲开口,却听到沈燎腰间的玉简传讯的声音。
“天君召我回去,”沈燎在识海里听了天道的传讯,“说是有要事相商。”
“回神界吧。”晏清看向轮回晷上那条狰狞璀璨的疤,仿佛还能感受到萦绕其间沈燎的灵力。
她唇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神罚使大人,可务必和天君说、清、楚。”
*
乌黑的发浸着水汽蜿蜒在肩上,滴落的水珠顺着凝脂般的肌肤滑落至水中。晏清修长的脖颈轻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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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池边缘,于氤氲的雾气中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这天女寝殿里居然有个天然的温泉池!
同属天道编制,为何天女的浴池可以养锦鲤,而她司命的澡盆只能结蛛网?
晏清边腹诽边享受着独属于天女殿下的“特权福泽”,识海里缺突然响起一个咋咋呼呼捏着嗓子的兽声:
“哎哟喂殿下!沈燎那只银毛大狗居然在天道面前帮您说话呢!”
晏清手随意地划了下池里的灵泉,音色仿佛也氤氲了几分水汽的慵懒:“分明是帮他自己。”
“不啊,”顶着一双雪白兽耳的人形童子睁大双眼,一脸地信誓旦旦:“本鉴刚刚去偷窥,哦不,巡视,沈燎那厮分明说他全程监视了西岐山脉洞神一事,确保无误!”
晏清嗤笑:“他还和本殿抢功?”
灵鉴:“……?”它饶是再巧舌如簧也噎了一噎,回味着口中残存的糖葫芦味对沈燎表示爱莫能助:
它怀疑他们家司命殿下根本没开情窍!
好在讹兽心都不是一般的大,灵鉴很快又飘到晏清跟前掩嘴八卦道:“其实沈大人方才还帮那少司命说话呢,要我说沈大人其实也……”
“谁?”晏清眉心狠狠一蹙。
“沈、神罚使啊?”灵鉴一脸莫名其妙,“殿下你这么急着去见沈大人吗?”
晏清已经掐诀挥手换好衣物,她顺手把长发挽起就要向无极殿去:“少司命怎么了?”
晏清咬牙,这蠢货不好好呆在司命殿里又跑出来添哪门子乱?!
她和少司命共事多年——应该说是她单方面压榨少司命多年,深知这人王八吃秤砣的性格: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拽着她一起完蛋!
*
无极殿。
晏清刚踏足殿前就听见少司命言信誓旦旦的发言:“禀报天君——命运线多次出现差错,还请天君明查!”
晏清瞳孔一缩:她就知道!
她连忙提着素色的裙摆快步跨入殿中,却还是没来得及堵住少司命侃侃而谈的嘴:“云隐村众人本应入魔遭雷刑,小神今日检查之际却发现缺了入魔这一环节……”
灵鉴在晏清识海里大惊:“这……这少司命是把自己连夜洗干净送给天君塞牙缝吗?本鉴要开始撰写‘论神明的不死之身如何花样作死’的话本了!”
“少司命何时可以越权掌事了?命运线如此重要若真有半分差错,为何不见大司命亲自来和天君对质?”晏清立即打断少司命,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殿里砸出回响,声线比往常冰冷,语气更是压着火气的冷嘲:
这少司命简直在送死!
她冷眼瞥着跪在一旁约摸少年身量的人,着一席月白色的简袍。他黑发高高竖起,闻言回眸看向晏清眼里写满了愤恨:
“大司命殿下自是有要务在身!天女殿下莫要妄言!”
晏清窜到心口的火气被他成功一噎:“……”
这死孩子轴得让人牙根酸,迫不及待作死的路上居然还能抽空维护一下大司命的体面?
“清儿,”天君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显得端重又肃穆,“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