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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许月胧篇:练字

作者:树影半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杏屏院的杏花已经全部凋零,枝叶生长得翠绿繁茂。


    许多日子,姚甸叶都没来我这里闹腾,我便来到她的住处看她。


    她的住处与普通婢女不同,陶光为她专门安排了一个别致宽敞的单间。


    我敲门,许久无人来开门。


    “甸儿妹妹在么?”我在门口喊。


    这时门开了,姚甸叶见到我之后喜笑颜开,“胧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一边被她拉进门,一边道:


    “见你多日不去我那里闹腾,我就只好过来看你了!”


    “我也想念姐姐”,她亲切地靠着我,“只是近日在习字,没大得空。”


    我有些吃惊,这丫头成日嘻嘻闹闹的,竟也能静下心来习字!


    她拉着我走到书案旁,拿着她写的字给我看。


    “胧姐姐你看,我写的如何?”


    我见上面写着“玉阶空寂寞,年年叶影长”,虽然笔法略显粗笨,不过倒也算工整。


    我鼓励道:“写得很好,没想到妹妹这么用心。”


    姚甸叶很高兴,“多亏了褚哥哥肯教我,不像三公子,冷漠又无情!”


    原来褚右河这段时间一直在教姚甸叶写字,难怪也很少见到他了。


    我突然想到姚甸叶写的那副字中,有“玉阶”和“叶影”,想必她是真的用情至深,连写字都与陶玉阶有关。


    “咚咚”,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应该是褚哥哥!”姚甸叶跑到门口开门。


    果然是褚右河,温文尔雅地走了进来。


    见到我也在,他躬身打招呼:“少夫人!”


    我冲他礼貌地点了下头。


    姚甸叶又把她写的字拿给褚右河看,“褚哥哥,怎么样?有没有长进?”


    褚右河看到后微微一笑,“却有进益!若是再勤加练习,也可示人了!”


    姚甸叶先是满眼欢喜,随后又有点沮丧,道:“这么说……还是不行的!”


    褚右河安慰道:“要想练好字,本来就需要很长时间,妹妹几日之内就进步神速,已然很不错了!”


    “可是,不知道三公子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准备写出一副好的送给他的。”


    我瞥向褚右河,他蹙着眉,半晌才道:


    “刚刚我正好从太尉大人那里出来,听说两位公子正在回来的路上,大概后日就能回到上都。”


    “真的?”姚甸叶又惊喜又慌张,一会儿笑一会儿愁似的,“那我要抓紧练习才是!”


    她又殷切地看着褚右河,“褚哥哥,能不能再指点指点我?”


    褚右河微笑着答应,可是有那么一刹那,我分明看见他眉头皱紧,满面愁索。


    若是再留下去,我倒成了多余的了。


    “妹妹这般刻苦,我就不打扰了,得空记得到我那里坐坐。”我道。


    姚甸叶有些不好意思,过来抱着我的胳膊,撒娇道:


    “对不住胧姐姐,今日都没好好跟你说说话,等过两天我再去找你玩儿!”


    我笑笑,看了眼褚右河,然后离开了。


    之前我还怀疑褚右河接近姚甸叶是有目的的,但是看他今日情形,显然是吃了陶玉阶的醋。


    他从前就是如此,心思细腻,经常因为不快之事眉头紧锁,那种忧郁的身影这些年不知多少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他是我唯一心悦过的男子,如今却已经心系旁人,并且就在我眼前上演着一厢情愿的悲情大戏。


    我怎么能不忧伤呢?


    能治愈他深沉的忧郁的人已经不是我了!


    我心乱如麻,漫不经心地往回走,陶玉阶的身影却出现在我脑海中。


    他那张俊逸明朗的脸,春风拂面般的微笑,温暖淡香的胸膛……


    真是荒唐!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他?


    这一切都是他虚伪的表象,犹如肮脏的湖面上覆盖了一层白白的积雪,只要轻轻剥开这层白雪,就会看见湖水究竟有多么浑浊!


    我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快速地走回杏屏院。


    西蔷儿正在扫院子。


    前几天平芜告诉我,五年前洞房夜她和西蔷儿一起煮茶,期间她去了趟茅厕,等她回来时茶已经煮好。


    依她所说,西蔷儿是单独接触过那壶茶的。


    并且她告诉我,是西蔷儿要她咬定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煮的茶,谁都没有单独接触,说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这两件事早在五年前陶玉阶就已经问清楚了。但是后来陶玉阶就说秋梨是下毒的人,我有指使的嫌疑。


    凭平芜一人之言,我还不能完全相信,况且西蔷儿也没有下毒的动机,我准备有机会再试探一下西蔷儿。


    “西蔷儿”,我叫她,示意她过来。


    她放下扫把,走到我面前行礼。


    这时小梨手里拿着抹布,从我房间里走出来,“少夫人回来啦!我听闻三公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后日就能回府了!”


    想必小梨是被陶玉阶给打怕了,对陶玉阶的事格外在意,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他。


    我不回应,转过头对西蔷儿道:


    “三弟弟哪都好,就是对下人太过严厉,……从前你们大公子也是如此么?”


    西蔷儿微微一笑,娓娓道来:


    “少夫人您忘了吗?我跟您说过的,大公子是个脾气极好的,从不打骂下人,一般更衣沐浴这些事也从来不让婢女插手,更不像有些大户人家的公子,成日拈花惹草、勾三搭四,大公子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我从西蔷儿说话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破绽,不知是她装得太好,还是她真情流露。


    若她说的是真的,她确实没有理由下毒杀害陶絮风。


    我故意玩笑似的问小梨:


    “果真如此?那我这位亡夫可比三弟弟容易相处多了!”


    小梨支支吾吾地道:“大公子确实性情温顺,三公子嘛,三公子他……”


    我看她脸上有迟疑之色,问道:“三弟弟他怎么了?”


    “三公子他确实……确实是暴戾了些!”


    “可是……”西蔷儿接上话头,“奴婢从来没听说过三公子会毒打下人啊!”


    小梨仿佛被噎住了,嘴巴一动不动张了良久,才急道:


    “那想必是我太过笨拙,所以三公子只是瞧不上我一个人,定是如此!”


    她仿佛对自己这段说辞很满意,咧着嘴呵呵地傻笑。


    ……


    今日是端午佳节,如褚右河所说,陶玉阶和陶链这日晌午回来的,刚好来得及赶上陶光设的端午家宴。


    这次宴会规模不小,不光是陶光一家,还请来了陶氏在上都的亲族,约莫百八十号人。


    褚右河也被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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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坐在陶链旁边的桌位。


    陶光在最前头的上座举起杯,面带笑容,道:


    “今日端午佳节,阿链和玉阶也赶回来了,各位一同喝一杯,共庆团圆!”


    于是,席上所有人欢笑着举杯共饮。


    这些亲族我一个都不认识,毕竟五年前拜堂时我一直遮着喜扇,后来就是被隔绝在了杏屏院。


    所以亲族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我长什么样子,不少亲族对我充满好奇,不时朝我的方向看。


    我感到很不自在,但是出于虚假的礼貌,我还是坐在那儿,自顾自地低头喝酒吃菜。


    陶玉阶坐在我左手边桌位,身体往我这边倾了倾,道:


    “今日酒烈,切莫贪杯!”


    这是今日他回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假装听不到,不做理会。


    姚甸叶不知何时过来的,跪在我和陶玉阶的小桌中间,为陶玉阶斟酒。


    “三公子,这回出门可有什么好玩的见闻?”姚甸叶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陶玉阶的方向传来一句:“没什么特别的。”


    “怎么会?等下次得闲定要给我讲讲!”


    我无心听他们聊什么,倒是看见对面褚右河的目光一直盯着姚甸叶,眉目间仍是一晕愁索。


    “咦?三公子,你这把刀可真好看,这条刀穗也很精致。”


    我闻言,不禁转头看过去。


    是那把厉追刀,只是不知何时刀柄上多了条刀穗。


    那条刀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回想,正是前段日子我看到西蔷儿做的那条。


    当时我还在想她做这个干什么,现在才知道是送给陶玉阶的。


    难道说……西蔷儿和陶玉阶有私情?


    若果真如此,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西蔷儿是受陶玉阶指使,给陶絮风下的毒?


    我不自觉攥紧酒杯,心里的愤恨快要溢出来了,竟也不知道此时自己眼神凶悍,死死瞪着那条刀穗。


    直到我感受到陶玉阶投来的目光,才扫了他一眼,将目光收回。


    虽然还没有实质的证据,但是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让我觉得凶手就是西蔷儿,而幕后主使就是陶玉阶。


    而今天,西蔷儿也随我来了,正站在我身后。


    我强忍泪水,不回头看她,独自又灌下一杯酒。


    “我这里不需要服侍!”陶玉阶突然对姚甸叶道,语气意外地冰冷,让人打起寒颤。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姚甸叶大概也很意外,怯懦地小声道:


    “好,我走就是了!”


    她那副乖巧可怜的样子,连我都心生怜悯,又加上一股火涌上来,我竟果断地出手将姚甸叶拉住,硬生生没让她起身。


    “妹妹不必走!好生坐着!”我较劲地道。


    姚甸叶一脸茫然,又斜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陶玉阶的神情。


    陶玉阶这时也不解地盯了我半晌,然后目光又变得极其柔和,恢复到他原本的样子。


    姚甸叶看到了,抿起嘴,甜甜一笑。


    西蔷儿俯身为我斟酒,我看着那杯酒,酒水里出现了秋梨的容颜,她为了救我而被毁容的那张脸,正凄惨地冲着我哭。


    我肝肠寸断,悲愤交加。


    “胧姐姐,胧姐姐,你怎么了?”姚甸叶歪着头向我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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