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韫只是瞥了一眼，便立刻收回视线。
她将文件合上，手指直接搭在文件封面上，浅裸色的杏仁甲与黑色的封面形成鲜明对比。
司韫把掌下的那份文件往前推了几寸，挪到了温栎的面前。
“那是你的婚前财产，不要。”
她将属于她的那份结婚证拿起，塞进了包里。
抬眸，扫向温栎，没说话。
可她无论脸上还是眼神，都像是用笔写着“我答应你的事情完成了，你答应我的呢？”这几句话。
温栎莫名有些苦笑，一时间分不清他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跟我来吧。”
……
温栎开车的时候很认真，基本上很少跟她说话。
亦或者说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话可以说。
司韫的话本来就不多，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谈论些什么话题。
好像他们之间是名义上的夫妻，但私底下却与以往朋友身份的相处更为生疏些。
司韫将车窗摇下，将视线望向窗外。
大雨过后的天边乌云退散，和煦的暖阳越过云层，洒落微弱光亮。
路两边的枯叶堆满了整条路，树枝顶端的枝芽冒出嫩绿色的树叶。
车窗涌入的风带着一股子泥土的腥味，伴随着树叶的芬芳，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司韫的指尖搭在车沿边处，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思绪随着落叶逐渐飘远。
远到她都记不起是哪年的春天，只记得那天沐驰开着一辆越野车，带她去露营。
说是去露营，一直到快天黑的时候，才到达目的地。
一片荒无人烟的草地，远处的灌木丛之中有萤火虫飘浮，与天边的点点繁星相映接，仿佛连成一片。
“还挺好看的，你……”
司韫一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沐驰那个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只有身后的那辆越野车，周围的树木高立，树影随风摩挲，氤氲诡异光影。
“沐驰？”
司韫围着越野车找了一圈，没见着人。
隐隐还有她喊话的回音，她一连喊了好几遍都没有人回应。
手机也没有信号。
她又怕又气，委屈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沐驰，你特么再不滚出来，我就走了！”
头顶传来一声闷笑声。
“你倒是抬头啊。”
沐驰轻快带着恶趣味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伴随着虫鸣声，让人又气又有安全感。
司韫抬头。
沐驰吊儿郎当地坐在树干上，嘴角勾起恶趣味的弧度。
“上来。”
沐驰朝她伸出手。
司韫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掌，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拉。
“砰！”
沐驰直接被她拉摔了下来。
还不等沐驰说话，她直接一巴掌扇在他的侧脸上。
“沐驰你是不是有病？”
“很好玩是吗？”
沐驰躺在地上仰着看她。
少女的发丝有几分凌乱，眼尾泛红，眼眶噙满了泪花，鼻尖红红的。
她趴在沐驰的身上，毫无章法地乱打，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沐驰等她打够了，这才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她拉进怀里。
司韫还想挣扎，沐驰用力扣住她的脑袋，将她摁在怀里。
“对不起。”
“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吓你。”
“没下次了。”
沐驰那晚抱着她哄了很久，然后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草和花一同编织的手环。
扣住了她的手腕。
手环的另一头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你只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抛下你。”
“那以后你结婚了呢？”
“结婚也是跟你结婚，那我更要天天跟你在一起了。”
“谁要嫁给你了？不要脸。”
“你不想嫁给我想嫁给谁？嗯？”
“……”
沐驰搂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抱上了车，将车门锁上。
鼻尖涌入的空气是他身上的清冽，他的俊脸在眼前放大，看到了他眼底的狭促。
“老子让你知道知道,你是谁的人……”
晃动的枝芽随着夜风的吹动而摆动，月牙儿高悬天际随着视线的模糊有些重影。
沐驰将下巴靠在司韫的锁骨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饶有兴致地把玩着她的发尾，在发尾处绕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儿。
“要是咱们领证，我就带你回家待上一个星期，哪里都不去。”
司韫暼了她一眼，推开他粘过来的寸头，一副嫌弃的模样吐槽着。
“热，滚远一点。”
“在家玩游戏？”
沐驰舔了舔脸颊内侧的嫩肉，嘴角勾起坏笑。
凑近，贴近她的耳垂。
“把游戏换成……”
“你。”
对那时的他们而言，结婚这种重要又遥远的事情。
结婚对象的人选只有对方，也仅有对方。
只是……
时过境迁，年少时的承诺与话语不过是沧海一粟，随风飘散。
终是做不得数的。
……
“到了。”
温栎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将她的思绪拉回。
车辆停在了一个废弃的停车场，破旧的招牌早已生了锈，三两成群的废车随意堆积着。
从倒车镜望去，几辆黑色的车同时停下，身穿西装的黑衣人也同时下车。
温栎下车，绕到了司韫这一侧的车门替她开车门。
朝她伸出了手。
司韫没有丝毫犹豫，将手掌搭了上去。
“温总，人在里面。”
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的黑衣人指着里面，一个铁皮搭成的简易仓库。
温栎抬了抬下巴，那人在前面带路。
“什么人？”
几个男人出现在铁门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几乎是在看到温栎的顷刻间，他们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温、温总，您怎么来了？”
温栎没有说话，身侧的保镖开口：“把里面的人带出来。”
“这……”
那几个人的互相对了对眼色，一副很犹豫的模样。
温栎轻声道：“有什么事，让他们来找我。”
"人是我太太公司名下的，今天我要带走的。”
感动吗？司韫并没有。
以温栎的身份和财力，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把人带到她面前。
闹这么一出，不过是想要她感激他，让她觉得他付出了什么。
在温栎的带路下，司韫跟着迈入了仓库内。
只是……
眼前的一幕，让司韫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