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窈一时间有些哑口。
可她作为最后一个发言的人，身上又有着系统的任务，理应，去做一个归票的职责。
本该在这一轮投出去的是小九，可是这人摇身一变上神职成了国师，这意味着他身上的价值变得格外高，霎时间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明智，又愚钝。
小九好似对九重的感情生活所知甚少，于是不认得贫月，也不认得任重。
系统笑了声。
“再次提醒宿主，天下局的完成度目前为0，是否要在本轮结束后对应上一人？”
桂窈还未想好，但她明白，第一轮信息并不多，投出去谁只能掌握在她手中。
“宴席当日，的确是陛下与夫君二人做的戏，而后，我也的确见过夫君，他带我逛宫中时意外拦截到一只鸽子，鸽子上面写着妖兽显三个大字。”她徐徐道。
“鸽子是从宰相府飞来的。”
众人表情各异，而桂窈话音一转：“既如此，诸位有人自告奋勇想要离开这吗？”
意料之中的沉默。
李从拍了拍手中的灰，接过话头：“那便投票。”
“一人手中一票，指向谁，便投谁。”
“请记住，整个游戏的目的是为了救国。”
桂窈笑道：“你也说是游戏了？”
蒙着面的李从勾唇，半晌也丟她半句：“桂家姐姐说的什么话，你方才发言可还漏了一样，陛下与将军，你认为他们是怎样的人？”
“珍贵之人。”
桂窈弯了弯眼睛，便也不多言，只静静等着李从发令。
“三、二、一，请投票。”
空气仿若安静了十来秒，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停在了徐卿脸上。
“好。”
“那我便先走了。”
徐卿温和地望向面前的桂窈，继而，又看向桂窈身后如今唯一指着手的任灰。
她本想帮着李皎或是桂窈挡一次刀口，不承想自己的小闺女心里早有想法了，的确，她不仅是李从口中保证过的不会有危险，还能出去先探个虚实。
如围棋中，被四角吃掉的黑棋，吃掉后又能被白棋填补了位置。
任灰放下了手。
牢房只是虚掩，“吱嘎”一声，待徐卿离开了铁门后，他方隐秘地将视线从桂窈背着的手上移开。
这只纤细的手，在方才众人聊天时便在身后比了个六字。
第一局，在没有规定不能弃票的情况下，众人是短短不会轻易露出破绽的，恰恰如此，便更容易借此做局，只能先让舅母离开。
桂窈摩拳擦掌，想给小九也弄出去。
只听下一轮李从要如何讲。
他笑意浅浅：“第二轮便由顺位的柒号出题，这位……姑娘，可要先做个自我介绍？”
李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目光有神地望着他。
“出题？什么题都可以吗。”
李从站在她的右侧，微微侧身的肩好似能把瘦削的她挡完，李皎望向他时，好似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来寻父亲时被某个牢房里的少年喊住。
他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什么都可以。”
李皎的手心绞紧了徐卿留下的帕巾，方望着周围几人若有若无的打量，轻声道：“为了家国大义，诸位愿意舍弃什么？”
因为发起人的变化，发言的顺序也产生变化。
李皎大致懂了这个游戏的规矩，嗓音清冽：“我会为了家国大业舍弃自由。”
桂窈怀里的小鸟猛地张开翅膀，飞到李皎头上蹦蹦又跳跳，叽叽喳喳地给让她清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声轻笑，总之李皎眼疾手快把小鸟护到怀里，才让李从收回杀心。
小鸟哭哭。
李皎有些不明所以地戳了戳它胖嘟嘟的身躯。
“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可以飞。
“……就好了。”
她竟然真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可她不想去管顾李从灼灼的目光。
李皎感受到了李从的认真，于是她便不想去迁就，这个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李从。
沈愿在李皎手心里窝着，豆大的小眼睛后知后觉地看向桂窈，感觉脸有些热，隔了会，又扑腾着翅膀飞回了桂窈头上，小爪子挠了挠。
桂窈心声问：“李皎一直想要出宫吗？”
小青雀点点脑袋。
“陛下不让她出宫，窈窈的舅母卿卿和窈窈你应该是她这两年里唯一见过的亲人朋友了。”
“为什么？”
这个问题或许在李从的答案里。
蒙面人的目光不加遮掩地留在李皎身上，他本是站在黑板墙前，如今的姿态却隐约有着保护与圈禁的意味，微垂在身侧的右手捏紧成拳。
他说：“陛下眼里没有家国。”
“是救国，而非救家。”他颇为遗憾地讲，“显然，这个问题稳得略显失败，这位姑娘不怕被投出去吗？”
实则不然，是回答问题的人太讨巧。
五号小九发言：舍弃一些为人的真诚。
四号贫月发言：我曾舍弃的自由是咎由自取，此路不通。
三号任灰发言：舍弃生命。
“我不愿舍弃任何东西，无论是自由，良善，还是奋力反击，与生命，我不想失去。”
桂窈知道自己贪心，可眼前的诸位好似并不觉得她的这个想法有何不好，若非要有不好，便是太难达成，而桂窈只是想到，自己也曾失去过什么。
自由，在她年少时被福利院收养时便不在了。
生命，她已经失去过一次。
任北袭的手仍放在她的后颈，轻轻一捏，让桂窈抬起的眸有些困惑。
男人只言：“我同样不会舍弃任何东西。”
或许从他担任戍边将领时便是慢慢学会将“牺牲”这个词变为“失去”，再让“失去”变成了主动的“舍弃”。
他拒绝舍弃这个词，他会尽全力做到最好的局面避免舍弃。
可落在不明他真是身份下的李皎与小九耳中，或许难免狂妄，难免成为众矢之的。
桂窈不这样觉得，没人发现，她现在已经对某件事情颇有成算。
系统闻声而动。
“主线任务养鸟，小青雀，对应李皎。”桂窈认真道。
恭喜宿主，主线任务天下局完成度增加至六分之一。
“李公子，失败的定义又是什么？”李皎很多时候也是这样，说话不紧不慢，沉静得像一束花，不论是谎话还是实话，都需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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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去辨认。
她嗓音淡淡：“若是救国失败，该当如何？”
连串的反击让李从被讽得发笑。
“那在姑娘眼中，是家重要还是国重要，是家困住了你的翅膀，还是国？”
蒙面人的言语太多冒犯，连任灰都微蹙着眉，他望向桂窈的手，垂眸间没能得到一个指示，而桂窈将眼眸落在李从身上，微顿。
“两个时辰还为时尚早，若是选不出人，便再来一轮，可好？”
话是疑问的，桂窈却隐隐有着喧宾夺主的意味，尚未等还在置气的李从回应，便先撂过话头，抓住机会道：“便是再顺位，从国师这里来可好？”
国师微微颔首。
“我的问题很简单。”
第三轮，由小九国师版出题。
——简单介绍自己，并概括自己的生平。
他坦然自若答道：“在下九重，两朝国师，天生白发外貌端正，不喜聒噪动物。”
趴在桂窈怀里的沈愿心里咯噔一下。
扇扇翅膀瞪着他的那个丑面具。
“应常年以面具视人且容貌不老，朝中流走传言颇多，其中有一项猜得准确，诸位可猜猜，是哪一项？”
沈愿知道，但作为一只可爱的小青雀，她并没有办法聒噪地去告诉在场所有人。
于是偷偷告诉桂窈：“有时我在宫里赶热闹，偷听他们上下朝，总是有人议论这国师究竟是何模样，传的神的还说国师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从小到老分别有人接替，所以一直不老。”
桂窈点点头。
永生太怪了，但她的好朋友穿越到这里还变成了一只小青雀不更怪吗。
她抬眸看向顺位的贫月，心里忽然一颤。
我的好贫月姐姐，你是否会揭开这位替身国师的面具呢？
贫月：“在下贫月，是桂窈的侍卫。”
“我才是侍卫。”任灰抱着胸，在心里灰溜溜地说。
贫月：“少时遭难，被将军府救下服侍任家长子任重，自任重死后，便留在太夫人身份，直到桂窈与任将军成婚，我便一直跟在二人身后。”
“……我呢。”任灰皱眉。
牢狱里安静得吓人，方才还在争执的二人因为李皎的垂眸停下，而桂窈仔细听着众人心声，最关心的李从如今满脑子都是李皎，好的信息也有，坏的也有，她听得头疼，便又去听小九。
“有趣。”小九挽袖，从内室里拿出的小碗如今正饮着冷水。
桂窈微微怔住，不免望了他一眼，好似隔着面具同他对视了般，眼底忽然被一股力量给吸引住。
好似这小九一穿上了国师的衣服，便变得同九重一般，本就少的心声更让人难以看穿。
桂窈垂下眼，长睫下，微微算着票数，如果不出意外，这次应该把小九投走，可若是小九离开了这，这个游戏便已经没了意义。
大家都明牌了，还在里面待什么？带上她方才瞅到的藏在柜子里的剑一起逃狱去。
实在打不过就让任北袭又把刀抹李从身上，给他面具一摘，
罢了。
桂窈没好气地捏了捏自己的额角，头疼，众人现在给出的有效信息还是太少。
得想个办法增加点游戏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