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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中计

作者:吾七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约半个时辰,宴会便已经收了尾。


    段怀容与秦独去往苑慧合殿,准备见秦玥澜。


    夏日阳光毒辣,秦独不知何时拿了把折扇,他将折扇展开抬手举高,让阴影正好落在段怀容的面庞上。


    段怀容欣然接受这份好意,安心走在移动的阴凉下。


    “侯爷!段先生留步!”一小内侍匆匆忙忙赶来,在暑热里跑得满头汗水:“见过侯爷,段先生。”


    他气喘吁吁道:“陛下想见段先生,还请段先生移步。”


    秦独警觉:“本侯一同前往。”


    小内侍赶紧婉拒:“陛下只传了段先生一人,侯爷先去见太妃娘娘即可。”


    单独相见,必不是什么善事,秦独总不放心。


    段怀容宽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任凭吕伯晦再忌惮他,也不敢再这皇宫里把他了结。


    秦独勉强点头:“要小心。”


    段怀容随着小内侍走远,他却站在原地不肯前行,生怕慧合殿离前殿太远,如果发生危险来不及相救。


    外苑树木繁茂,白石路坏绕其中,段怀容不甚熟悉道路,却觉着走了许久都没到。


    “敢问内监,这是去前殿的路?”他问道。


    小内侍道:“回段先生,是的。因为夏日日头烈,这条路阴凉多,好行些,陛下出入外苑也走这条路。”


    左右不敢宫里行刺,段怀容也便不追究,只管跟着走。


    “救命!啊!救命....不要...”


    一女子的呼救声传来,但喊声断断续续的,像是被谁捂住了口鼻,最后只剩下呜呜声。


    段怀容即刻警觉。


    小内侍也慌张地停住了脚步,四周打量不敢再动。


    如此森严的地方,怎会有人喊救命。


    段怀容难以袖手旁观,循着声音绕过山石,一片树林里有明显的窸窣声,竟似剧烈打斗。


    “救命!”女子呼救声就在眼前的树丛后。


    “谁在那。”段怀容凝视,冷声问道。


    话音落,树后的动静没了,只剩下悲惨的呜咽声。


    段怀容往前近了几步,谨慎自宽阔地带往那里望去,却在看清情形后目露震惊。


    一男一女纠缠着匍匐在草丛中,女子被死死捂住嘴巴,外衣被撕得七零八落,浅色的薄纱凌乱挂在树枝上。


    一片狼藉。


    那女子看着是个宫女,通红的泪眼中布满惊恐。她趁男子愣神,奋力挣脱出来,顾不得地面有多滚烫,扑通一声便跪在段怀容脚边。


    “大人救命,求大人救命!救救奴婢!”衣衫褴褛的宫女将自己蜷缩,尽力遮住所有暴露的肌肤,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瑟瑟发抖。


    段怀容冷目,瞥见草丛里的男子踉跄站起,缓缓转身而来。


    那副面孔,竟是襄国公世子鲁潜覆!


    段怀容心下一紧,开始判断眼下境况。


    鲁潜覆之前醉醺醺地离席,如今在这里强逼宫女,怕不是酒后乱性,失了德行。


    这样的场面,似乎没什么适合说的话。


    比起醉意,鲁潜覆眼中更多的是兽性,他满面通红,外袍堪堪遮住下身,丝毫没有被发觉的惊慌。


    “滚!就当没看见!”他骂了句,竟要伸手拉那宫女。


    宫女惊慌,拼命往段怀容身后躲。


    段怀容一把攥住鲁潜覆的手腕,他暗暗观察对方的眼睛和状态。


    这哪是喝醉了,分明是被下药了。


    鲁潜覆暴怒,扬手便要打,可巴掌还没落下来,便被猛然一脚踹出几尺远。


    段怀容感觉身后有阵疾风,反应过来时,秦独已经一身戾气地在他身边站定,摆动的衣襟证明着刚刚是他踹了人。


    “放肆!”秦独声音带着杀意。


    他环顾衣不蔽体的两人,不明情况微微蹙眉。


    “你怎么来了?”段怀容意外。


    秦独答道:“不放心,便跟过来了。”


    国公世子在宫内对宫女强行不轨,这事除了天子没人能定夺,更何况这世子还是被下了药的。


    段怀容看向那小内侍:“也不必去见陛下了,将陛下请来此处吧。”


    小内侍心神不定,连连答是便一溜烟跑远。


    小皇帝来的来得倒是快,还乌泱泱地带了许多人,太师太傅还有丞相,甚至靖西王及谏官都跟过来了。


    他令人一盆冷水泼在鲁潜覆身上,扭曲挣扎的人这才清醒不少。


    “怎么回事?”吕伯晦面色严肃。


    小内侍跪倒战战兢兢答道:“小人请段先生去前殿见陛下,却不想在此处听到呼救声。段先生上前查看,便见到...见到此景。”


    “哦?”吕伯晦问道:“是段先生发现的?”


    段怀容眸子霎时冷了,意识到事情不对,他沉静道:“现下大家都看着了事发场面,皆是见证者。”


    吕伯晦抄着手:“段先生是首位证人,证词极为重要,届时还请段先生移步大理寺做些证供。”


    烈日将四周烤得焦灼。


    鲁潜覆恶狠狠地望着段怀容,不甘又怨恨。


    段怀容与吕伯晦眼神交锋,看见那狐狸眼中分明是得意。


    宫内森严,衣不蔽体的两人并未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太久,随后便被提入了大理寺。


    王侯国公的案子,一般都是大理寺来审的。


    段怀容走在去往慧合殿的路上,面色格外阴郁:“我怕是被摆了一道。”


    秦独也已察觉蹊跷,可却不知具体为何。


    “鲁潜覆是被人下药了,这才激起兽性对宫女强行不轨。小内侍引我去见皇帝,想必是故意掐算好了时间,让我撞破此事。”


    段怀容语气冰冷:“襄国公功劳卓著,吕伯晦又跋扈嚣张,皇帝动不了他们。这是想借我的手,把襄国公搬到。”


    秦独听得浑身发冷:“只是以襄国公的势力,这点罪行估计不足以令其败落。”


    “这便是我被算计的地方。”段怀容严肃。


    他怒时很平静,只有眼底极冷:“今日我撞破这桩丑事,告发于小皇帝,小皇帝特意带了许多人同来,便是不想遮掩。”


    “到时候罚下去,轻则罚俸昭告朝野,令心高气傲、战功赫赫的襄国公府蒙羞。重则不许鲁潜覆袭爵,彻底断掉襄国公府根基。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置襄国公府于死地。”


    段怀容停住脚步,站在烈日里:“襄国公会报复于我,而我为了自保必要将他斗到不可翻身的地步。”


    他有些懊恼:“怪我大意,后续要连累侯府与襄国公府斗个你死我活了。”


    “你是救人心切。”秦独了解段怀容道秉性,他不可能为了明哲保身就用无辜之人做筹码。


    段怀容叹道:“是吕伯晦在以牙还牙。”


    他抬眼:“怕是要连累你了。”


    现在,他真的不想将秦独卷进任何风波里,只想秦独好好的。


    “若要说连累,那之前因我而起的风波岂不连累你多次?”秦独不太喜欢这个词:“我们同心便是一体。”


    “同心一体…”段怀容品味着,怎么都觉着像在说伉俪情深的夫妻。


    他目色动容,认真又温和地望着眼前人:“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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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我需利刃血洗朝纲…”


    “我为你利刃!”秦独没等话说完,已经毫不犹豫地开口。


    他眼神笃定,万般决心。


    段怀容庆幸这是在朗朗乾坤下的宫内。


    如果是二人独处,他怕是已经竟不自禁地捧起那张脸,给予一瞬荒唐的亲吻。


    ……


    二人在慧合宫见了秦玥澜,段怀容照旧诊脉。


    这段时间汤药一直将养着,秦玥澜的病情未曾恶化,甚至脉象有所平稳,想必能延长寿命。


    这已经最好的结果了。


    段怀容嘱咐已有好转,还按照原方用药便可。


    那时,他终于在秦玥澜死气沉沉的目色里看到一点生机。


    他们能在宫内待的时间不长,秦玥澜确认了秦独身体恢复康健,又问了秦契彰近况。


    一切都好,她才放下心来。


    出宫时正值下午,暑热炎炎。


    段怀容因那一句“我为你利刃”心绪翻动许久,终究又对秦独破开一道防线。


    “要不要去清晏楼饮些梅子汤?”他询问着。


    许久以来,他都没主动带秦独去过清晏楼,秦独也没强硬要求。


    想来竟有些亏欠。


    秦独像得了什么赦免,十分欣喜:“自然愿意!”


    他知道,这是段怀容想让他知道有关清晏楼的事情。


    马车中闷热,秦独又展开那把折扇,轻轻摇着为段怀容扇风。


    这次只他二人。


    段怀容解颜一笑,在徐徐的风中安然坐着。


    到清晏楼时,沈花蹊与任沪都在,他二人见着秦独分外警惕,不住地朝段怀容使眼色。


    段怀容坐定,徐徐开口:“带侯爷来吃盏梅子汤,顺便说一说兵器署王麟的事情。”


    任沪突然和骂了好几年的人同席而坐,竟然觉着不太适应,很是避讳地远离了些。


    “以后,除了红信封的信件,其他消息都可以给侯爷送一份。”


    段怀容语气平淡,但内容却如惊雷。


    红信封就这么说出来了?秦独知不知道红信封代表着什么?会不会查?


    沈花蹊与任沪愁眉苦脸看了半晌,终究也没得出过所以然来。


    再看秦独,不仅不恼反而还很是满意,自顾饮了一盏梅子汤道:“红信封,等到段先生许本侯看得时候再说吧。”


    他不知道其中内容,却知道段怀容所做之事绝非大奸大恶。


    任沪快匪夷所思成了大小眼:骄奢淫逸的北安侯何时被规训得如此听话了。


    “王麟那边如何说?”沈花蹊问起正事。


    段怀容说得有条不紊:“找个可靠的人扮做游族与他联系,就说要重金购买军械图和布防图。”


    “一定要带签印的。”他强调。


    签印是兵器署封存制作图是留下的印记,代表着这张图经多方考察可供使用,是可用于制作军械的成图。


    只要能拿到一张带签印的图,就算举证不得王麟通敌卖国,也能治他和失职泄密之罪,下了诏狱。


    “好。”沈花蹊应下,却又犹豫:“既是重金,那这钱…”


    “本侯出。”秦独接过话。


    这次,轮到了沈花蹊匪夷所思。


    段先生给北安侯喂了什么药,竟让他成了花钱的冤大头。给了银子建清晏楼不算,现在还愿意白白砸这笔有去无回的钱。


    段怀容已经习以为常,连推脱都不推脱。


    “悠着点,别把侯府花空了。”他甚至还得寸进尺地打趣。


    说罢,他饮尽盏中梅子酒,与秦独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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