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夜风裹挟着潮湿的热气，从半开的窗缝中挤进房间。枫跪坐在矮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三味线的琴弦。烛火在他琉璃色的眼眸中跳动，将那张精致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虫鸣声此起彼伏，像是某种不知疲倦的协奏曲。枫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拨开垂落在眼前的栗色发丝。房间里还残留着昙露留下的药草味，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让他想起那个总是蜷缩在屏风后的女人教他弹琴时，枯瘦的手指按在他手背上的温度。
“继续潜伏，等待讯息。”
枫盯着鹰隼送来的纸条，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纸条上的字迹是佐藤亚美特有的笔触，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出鞘的苦无。他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火焰贪婪地吞噬着纸面，灰烬飘落在桌案上，像是下了一场黑色的雪。
三天后的夏夜祭，他必须登台演奏。千夜蕊夫人特意嘱咐过，这是游女屋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容不得半点差错。枫的手指轻轻抚过三味线的琴身，指尖触碰到琴侧那些密密麻麻的血色"正"字时，动作微微一顿。
月光透过窗缝，将那些刻痕照得格外清晰。每一个"正"字都深浅不一，有些已经泛黑，有些还带着新鲜的暗红。枫突然想起昙露临死前说的话：“每活过一天，我就写一笔……”
琴弦突然发出一声轻响，枫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他摇摇头，重新调整呼吸。窗外的虫鸣声忽然变得刺耳，像是在嘲笑他的软弱。
“我早就该明白的……”枫低声自语，手指轻轻拨动琴弦，《葛城》的旋律在寂静的房间里流淌。这首曲子昙露教了他整整三个月，每一个音符都浸透着那个女人的生命。
琴声才至一半，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枫的手指在琴弦上一顿，立刻换上了“花音”特有的甜美嗓音：“谁呀？”
“是我。”
那个熟悉的少年音让枫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他故意等了三秒才回应：“岚斗哥哥，你来陪花音吗？”
门被小心翼翼地拉开，岚斗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又迅速把门关上。月光下，他深蓝色的短发显得有些凌乱，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匆匆赶来的。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跪坐在枫身边，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
“我听说......”岚斗的声音有些发紧，“你夏夜祭要表演三味线。”
枫注意到少年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他故意歪着头，让栗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嗯，千夜蕊夫人安排的。”
岚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那个……我听说表演的游女都要画云纹……”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瞬牙老师说……凶手可能会在夏夜祭下手，所以……所以……”
枫突然凑近，近到能闻到岚斗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岚斗哥哥想说什么？”
少年像是被烫到一般往后缩了缩，耳尖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他的目光慌乱地游移，最后定格在枫的锁骨处——那里有一朵用昙露的血画下的昙花云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冶。
“我……我想……”岚斗的指尖颤抖着，轻轻触碰那抹红色。
枫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指，感受到对方瞬间僵硬的反应：“岚斗哥哥？”
“对、对不起！”岚斗像是被火燎到一般缩回手，整张脸涨得通红。深色的皮肤都遮不住那股热意，让他看起来像只煮熟的虾子。
枫轻轻笑了，声音像是掺了蜜：“没事的，岚斗哥哥。”
岚斗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枫第一次看到这个总是冒冒失失的少年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金色的瞳孔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像是两轮小小的太阳。
“我想保护你，花音。”
他说着，从忍具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瓶中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莹蓝色的微光，像是把一片星空装了进去。
“这是瞬牙老师之前任务得到的特殊颜料。”岚斗的声音变得坚定，“夜里会发光，不怕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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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浸，能维持一年。”
枫注视着少年认真的脸庞，看着他抿紧的嘴唇和紧绷的下颌线。
“让我为你画云纹吧，花音。”岚斗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这样……我能在夏夜祭一眼找到你。”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连虫鸣声都仿佛远去了。枫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平稳而冷静。他垂下眼帘，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依赖的笑容：
“好啊，岚斗哥哥。”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岚斗小心翼翼地蘸取颜料，指尖轻触枫的锁骨时，枫能感觉到对方的手在微微发抖。少年的呼吸变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
枫半阖着眼，看着岚斗专注的侧脸。少年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片阴影，紧锁的眉头显示出他全神贯注的状态。枫悄悄移动手指，用指甲沾了一点瓶中的颜料。莹蓝色的液体沾在指甲上，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这个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好了。”岚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枫低头看向自己的锁骨，原本血色的昙花云纹现在覆盖着一层莹蓝色的图案，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岚斗的指尖还停留在他的皮肤上，温度灼人。
“谢谢岚斗哥哥。”枫抬起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岚斗的脸又红了，他匆忙收回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该回去了。瞬牙老师还等着我汇报……”
枫点点头，看着少年同手同脚地走向门口。在岚斗即将离开时，他突然开口：
“岚斗哥哥。”
少年猛地转身，差点撞上门框：“怎、怎么了？”
“夏夜祭那天……”枫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你会来看我表演吗？”
岚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用力点头，深蓝色的发丝跟着晃动：“一定来！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
门轻轻关上后，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低头看着指甲上残留的荧光颜料，眼神变得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