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叮”的提示音，【朝闻道】开播了。
时渺和闻理熟练地一起对着镜头打招呼，评论区照例先刷了一波粉红爱心。
“宝宝们，咱们直播间也是迎来转型了，最近常来的宝子肯定知道，咱们已经从乡村风景转战邻里纠纷了，”闻理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今天开播呢主要是受到一个三口之家的委托。小姑娘和父母之间矛盾挺深，所以希望咱们直播间来帮着一起调解一下。”
说完就把镜头给到了一家三口。
三个人神色各异地冲着镜头招了招手，闻理便开始讲解事情经过。
时渺和一家三口都打开手机进入闻理的直播间查看评论区。
看着舆论从【支持瑶瑶脱离原生家庭】到【支持性取向自由】，时渺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姜母看着看着就有些坐不住了，冲到闻理的镜头面前就开始对着直播间众人指指点点。
“你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说你们平均年龄应该都才20多岁吧？怎么能体会我们做家长的心情！？”
闻理赔着笑劝道：“阿姨您也别太激动了，大家也只是在客观发表自己的观点……”
“呵，客观发表自己的观点？”姜母转过头来瞪着他，咄咄逼人，“你们这一辈口口声声说着什么脱离原生家庭，你们有考虑过家里人的想法吗！？还有什么性取向自由，你们自己是同性恋吗？知道同性恋家长的心情吗！？”
“我是。”
闻理冷不丁的两个字将原本一触即发的战火瞬间浇灭。
见姜母瞪大了眼睛瞧着他，闻理推了推眼镜，淡淡笑着重复了一遍。
“我是。”
画面像是静止了，所有人都懵了，只有直播间的评论区在疯狂滚动着。
【Lv11.眠眠兔：卧槽，我没听错吧，主包刚才是公开出柜了吗？】
【Lv10.乐乐妈：卧槽，我刚想说我已经当妈了，我支持性取向自由，怎么主包突然就出柜了？？？】
【Lv3.游客CHD72371：卧槽，发生什么了这是，不是说帮忙调解纠纷吗？】
【Lv15.和煦春风：卧槽真男人】
【Lv7.我站少爷攻：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妈妈我嗑到真CP了啊啊啊啊！！！】
满屏的卧槽一如时渺这一刻万马奔腾的心情。
而闻理仍在输出。
“我是同性恋，我的奶奶知情，也尊重我与他人不同的性取向。”
“如果您只是需要一个例子来寻求慰藉，那么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您，我喜欢男生，并且我也不认为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包括我从时文科技离职、选择回乡做直播的时候，我的奶奶虽然不太理解，但她依然尊重我的选择，只因她觉得人生只有一次，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应该由自己去创造，不留遗憾。”
男人的语气淡淡的，神情也淡淡的，可带来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姜母的厉声呵斥。
时渺看着评论区刷起【主包好man】和一连串的礼物，心里一时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如果您从小到大没有在家庭教育方面给过您的女儿任何尊重，那么希望您至少可以允许她对自己未来的尊重。”
姜母最后什么也没说，但从她的神色中时渺能看出她心中持续几十年的观念正在受到强烈的冲击，她心中那堵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的墙正在被狠狠地撼动。
那墙的名字是偏见、是不理解、是控制、是传统。
仅靠姜瑶一人去撞南墙，那恐怕撞到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也是无济于事。他们必须陪着她一起去撞，奋力一搏全力一试，或许能将那堵内里溃烂表皮斑驳的墙撞开一个小口，能让后来的人一窥墙后的光亮，看到希望。
窗外已近黄昏，临近时渺下班的点，俩人便先告辞了。
临走时姜瑶送他们出门，连声道谢，便互相加了微信方便沟通。
闻理又嘱咐了一遍等姜母冷静下来后再好好谈谈，姜瑶认真地点了点头，两人才放心离开。
*
再次接到姜瑶的电话是隔天晚上，时渺正在闻理家蹭饭，小姑娘接通电话的时候正在哼着小曲儿，听起来心情非常愉悦。
时渺跟闻理对视一眼，打开了免提，姜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他们自己正在收拾回江市的行李。
身为一个有主见的高材生，姜姑娘一通电话言简意赅表达了对俩人的感激，也简单描述了对未来的规划，直系学长听得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时渺讶然：“你妈妈不阻拦你了？”
那头收拾行李的声音停了一秒，“昨晚我自己订了高铁票，告诉她的时候她也没什么反应，算是暂时休战了吧，搞不懂她，我先run了。”
“哦不过她倒是一本正经地问了我是不是真的决定留在江市，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女孩子了……那我当然是实话实说了，顺便连未来五年的规划都给她画完饼了。”
闻理挑眉：“然后她怎么说？”
“你们肯定想不到，她听完居然没发火，甚至什么也没说，就只点头回了一个‘嗯’字……”姜瑶有些得意地“啧啧”两声，“这可是她第一次认可我，值得载入史册！”
时渺脑补了一下强势的姜母冷脸妥协的模样，不觉笑出了声。
姜瑶：“你笑什么？”
时渺笑着说：“你谢谢闻理吧，要不是你这学长的这通自曝发言，距离你妈妈思想开放估计还要个几世纪。”
姜瑶：“？？？你从哪儿看出来她思想开放了？”
时渺：“……你们理工人都这么耿直吗？”
话落，对面飞来一道不满的视线，电话那头的小姑娘显然也嗅到了关键词。
姜瑶语气有些疑惑：“你们？你是在内涵谁吗？”
时渺失笑，眼神安抚对面的男人，“没有，就是符合我对理工科生的一些刻板印象而已。”
姜瑶语塞了，似乎对他这句话有些无语，半晌才说：“所以你为什么说我妈思想开放了？”
“咳咳，这个就需要你自己细品了，好了你收拾完行李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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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早班车可不好赶，就不打扰你了。”时渺笑着说完，又和闻理一起说了声“拜拜”，挂掉了电话。
见时渺放下手机，闻理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时渺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蹙眉：“干嘛这样看着我？”
闻理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半了，少爷今晚是打定主意不回宿舍了？”
时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我看你跟姜瑶聊得挺开心的，以为你知道时间呢。”大高个摊手，一副无辜又无奈的模样。
“你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时少爷恼羞成怒却又不得不压着嗓门小声怒吼。
闻理手推眼镜挡住勾起的嘴角，起身拿过上次洗好的衣物来，整整齐齐地摆在时渺面前。
连换洗衣物都有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好。
时渺瞥了一眼叠在最上面显眼到不行的某物，霎时羞红了脸，唰地起身拿起整叠衣服就冲进了浴室。
少爷终于亲自验证了当初自己说的那句“总有机会用上”。
表面不情不愿却口嫌体正直的时少爷洗完澡就准备躺到床上，然后惊讶地发现上铺居然依然铺着床铺一尘不染。
……莫不是这小子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
再次躺在大高个上铺的感觉与上次大不相同，
听着浴室里传来急促的水流声，时渺感觉脸颊又烧了起来，不知怎的他竟觉得自己像是新婚夜心情期待又忐忑等待着丈夫洗澡的妻子。
强迫自己玩手机转移注意力，可耳边回荡的水声却仿佛越来越大了，索性下床关灯，丢开手机闭目养神。
直到时渺几乎快睡着，迷迷糊糊间隐约听见床尾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吓得猛地睁开了眼，下一秒身上突然一重，一张大脸怼到了眼前，
“我草！”
闻理竖起食指抵住他的唇，时渺立马降低了音量，瞪着他小声问：“你干嘛！”
大高个没有戴眼镜，那双好看的眸子在窗外月色下尤其明亮，时渺差点就陷进去了，赶紧用仅存的理智抵住男人的胸膛，“你床在下边儿！”
下一秒双手手腕就被有力的大手单手抓住，耳边随即传来酥麻感。
时渺如遭电击，立刻就要挣扎，可手却被牢牢抓住，狭窄的床铺也没有让他逃离的空间，只能听着男人气音在他耳边说话。
“不好意思少爷，我一直睡上铺，习惯了。”
等他说完一整句话，时少爷已经快抖成筛子了。
“你骗人！你明明说自己一直都睡在下铺，上铺是用来堆杂物的！”时渺怒瞪着他。
话落他就听见男人轻轻地笑了，略带磁性的低音和喷在耳边的鼻息在黑暗中无限刺激着感官，时渺能清晰地感觉到耳朵连带着脸颊都在发烫。
“以前是睡下铺的，自从少爷来过之后……”闻理低头咬住了柔软的耳珠，一字一顿，“就睡上铺了。”
时渺狠狠抖了一下鸡皮疙瘩，瞬间感觉四肢有些脱力，浑身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