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刘邦的神色,张良叹气:“项羽要她的人,是因为赵司马之前为我汉军做的离间计啊。赵司马是为救大王而到西楚去。前些日子,荥阳被困之时,项羽要求用她来换荥阳解围,赵司马可是二话不说就去了。大王要知道,这一去,基本是必死无疑的。为了大王,置自身性命于不顾,这还不能证明她的忠心吗?若非她灵机一动,露出女儿身,此时尸骨早已烂掉了。
“而今她就算保全了性命,在这之前必然也过得不好。她身在西楚,身不由己,命捏在项羽手里,孤苦无依,项羽说什么是什么。又或许,这司寇的职位,只是她为韬光养晦而接下的呢?人皆是爹娘生父母养,想要活着并没错。项羽和虞姬这一计,无非也是为了羞辱我们汉军罢了,大王若真是恼怒,可真是冤枉忠良,中了项羽的离间计了。”
刘邦眼睛转了一圈,不好意思地笑了:“想来,她不过是权宜之计,暂作样子,心还是向着我们的罢?”
张良双手举至额前:“大王圣明。”
刘邦拍拍脸,脸上的红色消散去,仿佛刚才摔酒盏的不是他一样:“咳,多亏子房提醒。那依子房之言,现在该如何呢?”
“赵司马是忠臣,是为我大汉赴汤蹈火的人,大王不能让忠臣们寒心。”张良看向对面那个空荡荡的位置,“臣听闻赵司马和军中诸将感情深厚,这次去彭城,是司马自己力排众议孤身赴险。诸侯才定,他们还在处理后续。过些时日,他们就会来和我们会和,大王需得安抚好他们才是。只有赵司马活着,才是最好的。”
刘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寒风中,一道旨意从荥阳加急送到了高密。
旨意很简短,却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汉王封大将军、左丞相、江陵侯韩信为齐王,加封曹参一千户,封陈平为信武侯,食千户,命陈平即刻随使者回荥阳。
其余众人,各有封赏。
为表示重视,汉王派来的使者,正是张良。
张良将齐王印和旨意一起交到了韩信手上,韩信带着众人谢恩,引张良入城,摆宴接风。
宴上推杯换盏,张望卿却总觉得身边空空的,怎么也提不起性质来
定睛一看,张望卿发现对面本该坐着景易的地方空空如也。再一看,王离也不见了
张望卿心下一惊,这两个人看起来不怎么对付,可别打起来才好。
军营外,一片林中。
景易身子绷得笔直,站在一棵树下:“你知道?”
“景将军问的是什么?”王离和她隔了两尺的距离。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不必和我装疯卖傻。”景易抱着胳膊,面色发冷。
她问的,当然是王离是不是早就知道赵令徽是女儿身的事情。
那日消息传来,景易特意观察了众人的神色,王离的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再一想王离平时对赵令徽的态度,更是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想。
“恕我愚钝,听不懂你的话。告辞。”王离抬腿就要走,被景易伸出来的胳膊拦住了去路。
“慢着。”景易转过身来,语气也跟着缓和,“算了,不问你这个了。这个也不重要。那我问你,你是如何知道,我女扮男装的事情的?”
一年前,在彭城,王离送过来那盒钗环时,她就想问了。
“恕难告知。”王离想起赵令徽的叮嘱,她虽然没说不能说,但也没说可以说。司马没说可以说的事情,那就是不能说。
景易重重吐出一口气:“你不说,我也知道。”
王离斜眼看她:“景将军最好是守口如瓶。”
“你不想救她吗?”景易适时地转换了话题。
王离没说话,他在等着景易的下文。
“就算你不想,张长史不想吗?”景易淡淡地道,“出来吧。”
张望卿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从树后走出来。她脸上的表情却不轻松,两人没有打起来,但看着情况不比打起来好几分。
他们之间,和令徽,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望卿笑道:“两位不在帐中饮酒,怎么跑到这里来?大家今日都得了封赏,不是喜事一件吗?既然是喜事,就该高高兴兴的才是。”
他们三个人,俱是得到了封赏,可似乎都不怎么高兴。
“司马身处危难,我饮不下这酒。”见是同赵令徽素来交好的张望卿,王离脸色有所缓和。
“卖女人换来的酒,我可喝不下。”景易话中带刺。
明晃晃地,是在含沙射影,说刘邦和韩信卖了赵令徽。
“噤声!”张望卿被她这话吓得白了脸色,想去堵她的嘴,碍于她太高,够不到,便拽着她袖子,“景将军,这话不可乱说,知道吗?”
景易面无表情地拂开张望卿的手:“你们怕,我不怕。”
“这会连累她。”张望卿这次没去拽她袖子,一步跨到了她面前,“景易,你一向冷静自持,不关心旁的事情。为何今日这么冲动?”
景易没避开她的眼神:“她是个好司马。”
张望卿讶异地看了景易一眼,她还以为,景易嘴里,吐不出对别人的好话呢。
张望卿唇角动了下:“你打算怎么救她?”
.
“潜入楚王宫,把她抢出来。”景易的语气毫无波澜,平静地像是在说吃饭喝水一般的事情似的。
“不行。”韩信当即否定了景易的计划。
“为什么不行?”王离站起来,紧盯着韩信,“她现在在楚王宫中日夜煎熬,忍受屈辱,我们在这里封赏加身,如何安心下去?!”
“且不说计划周不周全,是不是有疏漏,万一有不慎,她怎么办,你们怎么办。”韩信示意王离坐回去,并不打算计较他语气里的冲意,
“南面打着仗呢,出了什么茬子,大王那边,怎么交代?大王怪罪下来,你们叫司马如何立足?”
王离深吸口气,扭过头去,不甘心地坐下去终究是没再反驳。
韩信说的,都是实话。可他心里不舒服。
景易要说什么,被张望卿拦住了。
韩信继续道:“司马是被送到彭城的,我要项羽完完整整地,好生把司马给送回来。”
王离面带嘲讽:“你话说得好听,如何让项羽把她送回来?”
碍于身份,不能连累司马,王离不能说对刘邦不满的话,可他看不惯韩信这副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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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关己的样子。
从前只见是赵令徽和他亲密,如今她有了事情,可不见这位大将军有半点担忧之色!
“现在楚军对上大王,打了几场胜仗,士气高昂,项羽高兴。又听闻,司马在彭城做了司寇,不日还要和寿春侯虞衡成亲,有虞姬虞衡在背后,想来,短时间内,没什么性命之忧。我们若贸然前去,不仅救不出她来,反倒会让情况更糟糕。”韩信直接忽略了王离脸上的嘲讽,声线温和,“临近新正,彭城的守卫最是严密,有了去岁司马的那一遭,他们今年必会严防死守,我们能不能混进去是一回事,司马能不能被救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三人同时沉默了。
张望卿藏在衣袖里的手缓缓握紧:“那该如何是好?”
左右她是不能看着令徽受煎熬的。
“当下之计,是如冯将军说的。”韩信缓缓抬眸,声线平缓,“一方面我们先按兵不动,让大王继续佯装败给项羽,将战线拉长。楚军远离家乡作战,必然困乏,需要粮草补给。彭城到荥阳,有一条粮道,我们派出一小队人马,断了楚军的粮道,再和大王来个里应外合,将项羽的人马困住,让他退,退不了,进,进不了,没有粮草补给,时间一长,必然撑不住。这个时候,逼他们交出司马。另一方面,派人出使楚国,假意和谈,既可以让他们放松警惕,又可以看看司马是否安好。”
“大将军计划断粮道?派谁去?于何时实行?”张望卿顿了下,补充道,“大将军谅解,属下只是有些急切。”
韩信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眸光坚定:“一个半月后,断他们的粮草。王离带兵,五千人马。不出三个月,楚军必定交出司马。”
“出使的人选呢?”张望卿道,“属下想去。”
“你不能去。”韩信摇头,“我有别的人选。”
.
众人走后,韩信帐中的灯久久未熄。
半晌,他方才舒展开一直紧攥着的手。宽厚的大掌中,放的是一枚玉环,玉环上,刻的是“千年万岁”四个字。
他望着掌心的玉环,很久没有移开视线。
直到烛火熄灭,一滴滚烫的泪,方落到了玉环上。
最忧心的,其实是他。
谁都可以乱阵脚,谁都可以冲动,只有他不能。
他是大将军,是左丞相,是江陵侯。他的身后,是几十万汉军将士,是千千万万的大汉子民。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他们的存亡。
他必须做到慎之又慎,做到算无遗策、万无一失,才能护住他们。
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他要喜怒不形于色,甚至不能表现出对她的担忧、对自己的愤恨。
倘若可以,他真想单枪匹马到彭城去救她回还。
他不能。
“你忍心看我的筹谋,全做了东流水吗?”
分别前她说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回荡。他每当有冲动的想法时,总是被这句话压了下去。
上一世,被囚彭城的,是吕雉和老太公他们。他断粮道,救出来的,也是他们。
而今被囚的人换了,他才体会到,什么叫日夜煎熬,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