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宋义的孙子。”
“咳咳咳……咳咳咳……”张望卿猛地咳嗽起来,“你说……咳咳咳……什么?!”
赵令徽忙给她拍背顺气:“至于吗?给你吓得,不就是宋义吗?什么王孙公子你没见过,一个宋义给你吓成这样?”
拍了好一阵,张望卿才渐渐停止了咳嗽,两只眼一眨不眨地瞪着赵令徽,咬牙切齿:“多少王孙公子你想玩没有?怎么偏偏是宋义的孙子?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
宋义这个名字,对张望卿来说并不陌生。
宋义曾和当今天子刘邦、曾经的西楚霸王项羽一起侍奉楚怀王,后来坐山观虎斗,被项羽斩杀。
宋义之孙,这样的一个身份,放在大汉,可谓是不尴不尬。
说是反贼,不为过;说是顺臣,也不为错。
外面人都说,赵令徽对这个男宠宝贝地紧,就连张望卿,也只见过几次。
而今她明白了,赵令徽不是宝贝地紧,是怕被人发现他的身份。
要是让旁人发现,廷尉府里头,养着前朝的祸患,那还了得!
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她这个女儿身的赵廷尉呢!有心之人拿这事来做文章,陛下也不好保她。
她实在没想到,处处谨慎的赵令徽,敢在府里养这么一个祸患。
赵令徽觉得她大惊小怪:“我没疯,我清醒着呢。我当初就是看他可怜,看他这个身份有些用处,才给他带回来了府上。没想到狼崽子越养越大,野心越来越填不满,就留不得了。不过……也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张望卿端了耳杯,上下扫量她一遍:“啧啧啧,我可没看出来,你是这么好心的人,看谁可怜就给谁带回去。”
“你不揭我的短就难受啊?我怎么就不能突然大发慈悲呢?”赵令徽漫不经心地玩弄自己的手指,扯了扯嘴角,“说实话,当初把他带回来,除了他有用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我那时,觉得他和一个人很像。不是长得,只是那一个瞬间。”
“谁?”张望卿从耳杯里抬起眼皮,神色莫辨,“淮阴侯韩信?”
赵令徽没说话,但张望卿知道自己猜对了。
讶异了一瞬间,张望卿咯咯笑起来。
“你笑什么?”赵令徽不满地嗔她。
“我笑啊,原来赵廷尉也有这样柔情的时候。”张望卿压下几分笑意,“你自己刚才还说什么阿景类信的是谣言,怎么这会自己认了?”
以张望卿对赵令徽的了解,当然不会以为是她对他情根深种。
她不过是在怀念,某些时候罢了。
赵令徽轻轻摇头:“你都见过这么多次了,他俩半点都不像,还拿这个来揶揄我?我把他养在府里,不过喜欢他那张面皮,榻上哄人的功夫,图个鱼水之欢,不是什么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那太恶心了。”
“既然你知道外头的谣言,也应当知道,陛下的意思。”张望卿忽然敛了笑意,放下耳杯。
宣陵君府里养着个跟淮阴侯七分像的人,传到陛下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包藏祸心,对陛下不满。
“是啊,这就是我真正的目的。”赵令徽缓缓抬头,对上张望卿的眸子,“我把他赶出去,却纵容他堂而皇之地跪在我府前,是让世人看看,宣陵君没什么睹物思人的心思,没什么怀旧的心思。宣陵君不过是个纵情声色之人,情来的快,去的也快,突然不爱了就是。”
长安城的人看明白了,陛下自然也明白了。
明白赵令徽对他,忠心耿耿,世无其二。
“难怪,你纵容着他跪在外头,弄脏你的名声。”张望卿眼里染上几丝悲悯。
“喂,别那么看我。”赵令徽挑眉,“我的名声,原本就好么?你刚才都说了,我那么多的坏名声,那也不差这一点了。总归呢,是让陛下放心点,也算是……我递给陛下的另一把刀。”
落魄的公子、失宠的男宠,到了帝皇那,不失为一把好刀。
泥泞中的人,总会对拉他一把的人,格外忠诚。
天下一统也有个几年了,昔日的功臣,死的死,离心的离心,权重的权重。
陛下渐渐开始多疑,开始不放心这些人。
赵令徽跟他们不一样的是,她是女子,不会有不该有的心思,她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自然只会忠心陛下一个人。
——至少在陛下看来,是这样的。
她就是陛下的刀。
现在,陛下需要新的、更多的刀,她就双手奉上。
再也不会有比她还忠心的人了。
张望卿低眉,久久未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令徽将剥好的葡萄递到她嘴边:“别看这耳杯了,左右也看不出花来。你今日来找我,总不能只为打听我床上那点事吧。”
张望卿就着她的手吃了,眉间的郁色却未化开:“我昨日进宫,见了皇后,皇后跟我说,陛下废太子立刘如意的心思,越来越重了。”
陛下有废太子立赵王的心,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这帮臣子,不是没劝过。
若是陛下真坚定了心思,他们就是磨破了嘴皮子,磕破了头,一头撞死在朝堂上,也是无用的。
赵令徽叹口气:“这个我知道。只是我这外朝官员的身份,不好常常入宫去见皇后……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张望卿:“请留侯出面,似乎还有几分转机。”
赵令徽往凭几上一靠:“张子房?陛下一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张子房不是没劝过,陛下不肯听。这不,张子房也不管了,闭门不出修他那劳什子仙。话说,陈平不是主意多么?怎么陈平也没了法子?”
想起来张望卿今日的种种异常,赵令徽暗了眸光,猜到了某种可能:“怎么?你跟他……”
“我跟他,快要和离了。”张望卿淡淡地道。
“怎么回事?”赵令徽着实被惊到了。
分明不久前,他们还好好的。
“陛下疑他。他要纳妾。”张望卿轻声道。
陛下有疑,以纳妾、纵情声色来自污,多么明智之举。
连张望卿都找不出指责的话语。
但是张望卿做不到,做不到跟别人共处一个屋檐下。
赵令徽胸口堵上一口气:“他同意了?”
张望卿:“嗯。”
“他个王八犊子。”赵令徽低声咒骂了一句,“富贵了,就忘了当年是他高攀的你,忘本的畜生。”
“连萧大人都装疯卖傻了。”张望卿耸耸肩膀,“又能如何呢?”
赵令徽又岂能不知萧何?萧何不肯纳妾,又习惯两袖清风,陛下对他的疑心越来越重。
有几遭,散了朝会,陛下单独留下了他,却又不见人,也不传话,不给饭食,直到深夜才放人出去。
萧何一把年纪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折磨,几次险些昏倒在宫门口,要不是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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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徽刚好从廷尉寺下值出来,见了扶他一把,派人给他送回家,估计第二日宫门口,躺的就是萧何的尸身了。
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滋味不好受。
但萧何能顶得住这些,她不信他陈平顶不住这些!
赵令徽将耳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摔:“那又如何?装疯卖傻如何?他明明是舍不得他狗屁的荣华富贵!天杀的王八犊子,没根的东西!”
荣华富贵,赵令徽自个儿也舍不得。
可她就是气愤,替张望卿不忿。
张望卿家中富贵,自小锦衣玉食,成婚之时,陈平还是个穷小子。
是他靠着陈家的资助,才能四处奔走,先奔魏豹,再投项羽,后来跟了汉王,才有了如今的富贵荣华。
好了,荣华富贵有了,糟糠妻却抛了?什么东西?
“哎呀,倒是难得一见我这廷尉大人动怒,我这是何德何能。”张望卿笑着给她顺气,“可别跟那不相干的置气了,朝堂之上,你跟他置气的时候多了去呢。你注意点身子,可别给自个儿气坏了。再说了,我都死了五个男人了,还在乎他那一个吗?就当他死了罢。长安城里多少好男儿没有?我张望卿还缺个男人吗?大不了,我跟你一样,在府里养上几个男宠就是。”
在嫁给陈平之前,张望卿嫁过五次。只是她前五个男人没福分,先后死了。
陈平是她第六个男人。
“罢了,你既然看得开,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和离归和离,银钱你可不能少拿,实在没去处,你就来我宣陵君府上,以后也是你的府邸。”赵令徽重重叹口气,摆摆手,“至于那混蛋,你且等着,等朝堂之上,我再狠狠骂他,教训他一番。”
许是因为赵令徽这两句话,张望卿眉间的抑郁之色真的散去了:“那我可先谢谢我们赵廷尉了。话说回来,我这次是替皇后来,是跟你商量,怎么请留侯来管管这事。皇后请了几次张子房,他都不去,这没办法了,跟你商榷。”
“他不出门?那我们逼他出门就是。”赵令徽道,“出了门,给人强押到长乐宫不就是了么,到了长乐宫,他就是不乐意也得乐意,哪里还由得他。”
“话这么说,但不能做的太明显,也不能让皇后的人做。毕竟张良太警惕了,我们也不能到他府上把他抢出来嘛。”张望卿摊手,“你办法多,拿个主意吧。”
赵令徽不假思索:“让费侯陈贺和蓼侯孔聚去就是。”
张望卿一怔,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两个人是谁:“这两个人?他们能答应吗?”
陈贺和孔聚原是淮阴侯旧部,天下一统,陛下论功行赏,给他们封了侯。
怕陛下的疑心,他们俩人直接举家搬到了长安城。
他们俩身上没有官职,在长安城算得个富贵闲人,也乐得自在。
尤其是自从淮阴侯死后,他们俩就更不怎么露面。
若非赵令徽提起,张望卿都快想不起来这两个人了。
论起身份,算不上皇后的人,也算不上陛下的人,身份合适。
让张望卿犹疑的是,这两个人平日跟他们也不肯往来,对皇后更是避之不及,怎么肯替他们做事?
除此之外,他们其实算是淮阴侯的人,皇后算是淮阴侯的仇人,他们两个……
“我从前在军中做过司马呢,也算是他们的上级,看在故旧的份上,总该卖我个面子吧。”赵令徽猜到了张望卿的犹疑之处,“且放心,交给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