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死抓住手腕后，夏油杰整个人都在一瞬间僵硬。他脑海里闪过几个可能，于是脸上浮现惶恐和不安。
“杰、为什么躲着我！”身后人气鼓鼓的质问，“为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油杰并没有松一口气，不过追上来的不是所想的那人，他的脸色稍微缓和。
“悟，你怎么过来了。”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说过了想一个人出门。”
身后人依旧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十分用力的同时又拉着他往前带，但这次夏油杰没有妥协，而是钉在原地那般分出力气抗衡。
手腕被掐得生疼，两人面对面站着。夏油杰看到五条悟难看的脸色，虽然有墨镜遮挡看不到眼睛，但按照他的了解，底下的眼睛恐怕正瞪大盯着他。
“为什么。”五条悟只是一味询问，声音压低蕴含着一些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他生气夏油杰明知道他尾随的情况下，依旧选择躲避的行为。这明显是为了逃离他，辜负了他的信任！
夏油杰也确实没料到，五条悟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对他而言这就和朋友间，普通的玩笑一般无伤大雅，为什么悟这么生气？
紧抿的唇表达了不悦的情绪，两人依旧对峙无人后退一步。
换作以前夏油杰会第一时间哄着五条悟，毕竟这是最简单省事的方法。但是今天他的心情也不好，于是生出一些反叛心理。
五条悟从未有过的阴沉表情让他有些陌生，随后是压抑许久的情绪反扑。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要一直围着你转吗。”夏油杰一手握拳，皱眉回怼，“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我不能有自己的事情吗。”
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气氛一下子从沸点降到冰点。墨镜遮住那双眼睛、也遮去后面翻涌的丰富情绪。
五条悟松手了，他看着面前人揉着手腕毫不犹豫转身，张了张口后说不出一句话。
他还是跟了上去，亦步亦趋。
【你没事吧，杰。】X语气复杂的询问，【不要一个人强撑。】
话说出口的同时夏油杰就反应过来不对，他又不是真的孩子，为什么要和一个小鬼计较。五条悟是他看着长大的，前者有多么幼稚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但是越发烦躁的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催促他发泄怒气。
【我没事。】夏油杰照旧宽慰X，他没有再去拉面店的想法，于是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
夜色渐深，空旷的小路上没有第三个行人。
走在前面的夏油杰知道，身后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但是他目前没有心情安慰受伤的幼稚鬼，只能一直保持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一声很明显的“咕咕”声，在寂静的晚上是那么明显。
五条悟终于还是忍不住，他快走几步贴了上去，虽然说不出服软的词，但还是先开口搭话：“我饿了。”
似乎是怕被拒绝或者继续被沉默相待，白发的身影主动伸出手去揽住前面人的肩膀。他两只手臂环起缩紧，脚下动作渐慢挂在另一人身上。
脖子被用力环住，后背吊着的人动作一顿，似乎是想起什么这才松了松，给他露出呼吸的空隙。
背后的人相当于整个挂在他肩膀上，不过这样的负重对夏油杰而言并没有什么。他反倒下意识伸手，将身后人稳稳背住不让其下滑。
夏油杰有了回应，于是五条悟更加放肆。他趴在前者的肩膀上，脸贴得很近：“我饿了，好饿好饿。”
应景的“咕咕”声响起，夏油杰最终还是没硬下心：“想吃什么。”
这下反倒轮到五条悟沉默，他静静趴着一句话都不说。蓬松的白色短发贴在耳畔有些痒痒的，夏油杰听到吸鼻子的声音，于是他顺势开口询问：“今天没吃些什么吗。”
从他甩开五条悟到现在已经有半天的时间，如果这么久什么都没吃的话，六眼的负担确实会让人变得烦躁。
他自我安慰一般与刚刚的自己和解，然后又打起精神去哄幼稚的小孩。
“拉面吧，拉面怎么样。”夏油杰背着身后的人，又一次转头调换方向，“或者说荞麦面和乌冬面，他家的温泉蛋很不错。”
“嗯……”
“可惜来得不是时候，夏天的话他家还有冰沙，草莓冰沙喜欢吗。”
“嗯。”五条悟闷闷应道，然后又抬头看向满是星星的天空，“现在已经是夏天了。”
“只是天气热一点，严格来说还不算夏天。”夏油杰也顺势抬头，“夏天啊，悟想吃桃子吗。”
突然的问题让五条悟生出一些好奇，但刚刚严厉的话还在耳边，于是他歇了询问夏油杰今天做了什么的想法：“杰喜欢吗。”
夏油杰很认真的思考起来，然后很诚实摇摇头：“不，其实是有些酸的。”
酸涩的桃子入口生津，虽然有桃子的清香，但实在是难以入口。
“那我也不喜欢。”
“笨蛋，没尝过就不要那么果断。”夏油杰将身后人放下来，改为主动牵起身边人的手，“也是有甜的，不过看外表分辨不出来。”
【那完全就是开盲盒，这样一听还有些期待。】X也适当接话，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夏天啊……感觉好久远。】
“是啊，夏天还真是期待。”
————
从那一次提出要出门后，夏油杰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离开五条家。
夜蛾老师似乎是有事要忙，他只布置一些作业给两人，自己则消失了大半个月没一点消息。
夏天来得很快，上一次还谈论的话题，转眼间就已经身处其中。
燥热的天气让人懒得动弹，稍一运动汗水就顺着皮肤往下淌。
“好热。”夏油杰扯开领口，他瘫坐在走廊底下，手作风扇状扇风。
“热就吃点凉快的吧。”桃婆婆端着一盘西瓜上来，语气一转又特地强调，“再怎么热都不能和上次一样，太吓人了。”
上次大中午的时候，夏油杰和五条悟想了一个好的消暑办法。
已知有咒灵的地方，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会感觉阴沉沉的。所以那天他一股气掏出很多咒灵装满一个房间，还命令有点智慧的咒灵帮忙扇风。
讲道理来说确实很凉快，就是把院子里的其他人吓得不轻。
偌大的房子里挤满咒灵，而中间空出的地板上并排躺着两个“一动不动”的孩子，一眼看去冲击不是一点半点的大。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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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杰捡起地板上的折扇，有规律的扇起来：“说起来夜蛾老师很忙吗，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他了。”
正说着的时候，后背一双手搭过来，五条悟也一屁股坐下，两人背靠背而坐。
“夜蛾先生吗，他可是一级咒术师，应该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桃婆婆垂眸，接过扇子替两个孩子扇风。
“你想见他吗。”五条悟眨了眨眼睛，脑袋后仰躺在夏油杰身上。
夏油杰被迫微微弯腰，炎热的夏日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身后躯体的滚烫。
于是他有些嫌弃地后仰以示反抗，随后又不满道：“很热诶，不要贴这么近。还有也不是想见他吧……就是真的很久没联系了。”
之前夜蛾正道也有忙的时候，不过那时虽然人没办法来，但是询问近况的短信和电话总不会少。靠谱的老师哪怕身在千里之外，也尽职尽责地督促他们。
所以这快大半个月没有联系，反倒让夏油杰有些不习惯。
简单来说——有些无聊，想念夜蛾老师带他们出门祓除咒灵的时候。
夏油杰有些走神，他调整着呼吸静下心来。随后他调出面板，盯着停在35％的进度上。
是的进度条涨了，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这次进度条涨得毫无预兆，既没有提示也没有什么奖励。
还是那次心血来潮打开才发现的，不过硬要细究的话，大概是一个月前出门的那次。
那时因为太晚所以直接住在外面，他们久违的睡在一起，但因为太累加上心思太重，夏油杰很快的陷入睡眠。
晚上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看到五条悟一直坐在身边盯着他。
那眼神是说不出的陌生，伴随着那样的凝视，进度条反复增长下降的声音，也不断在“睡梦”中响起。
“你想见他吗。”五条悟又重复这样的话，夏油杰这才从走神中抽回，“嗯？为什么这样问。”
身后传来故作轻松的话：“没什么。”
夏油杰这时只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想，但是次日他就见到了夜蛾正道。
——
像是一个奇妙的巧合，换作平时夏油杰会调侃一句“夜蛾老师，我们昨天才提到你，今天就见面了。”，但是这次他说不出这样轻松的话。
太巧合了，他想起当时桃婆婆低头避免对视的神态，想起五条悟那奇怪的话。
而现在面对面的夜蛾正道，也勉为其难的露出一个笑容：“杰，最近的功课怎么样。”
夏油杰并没有回答，他看出夜蛾正道有口难言的隐情，于是特地转头看了眼五条悟。
五条悟撑着下巴坐在桌子前，百无聊赖的玩着笔，对视上后又歪头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了吗杰。”
“没事，只是有东西忘记了。”夏油杰不动声色的说，“悟，你能不能帮我回去拿一下。”
五条悟不解，他坐直身说道：“诶，让她们送过来就好了啊。”
“下午给你做芒果布丁。”
“那好吧，你还真是健忘。”
将五条悟支走后，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他对欲言又止的夜蛾正道露出一个笑容。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有什么瞒着我了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