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州市的冬天很恼人，要么艳阳高照，要么冬雨绵绵，两种情况往往会持续一段时间，寒冷的潮气就像附骨之蛆，仿佛永远无法摆脱。
这种天气，就算开空调也要多穿几件吧？
程瑭开播的时候，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打底衣，外搭的白衬衫解开了几粒扣子，衣领延伸向下形成一道深V，锁骨附近搭配了长短不一的金属链条。
这种穿搭看似保守，实则慷慨。
程瑭深谙此道，粉丝们也喜闻乐见。
【男人最银裆的穿搭。】
【哇啊啊啊啊啊，今天是战术头盔！】
【小糖为什么把眼睛遮住了，明明露出眼睛更好看嘛。】
【……】
直播间的人数稳步上升，程瑭看着弹幕，抬手把护目镜掀开一部分，露出半侧眼睛，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倒映着一点红光。
他开口，声音低哑中带着磁性：“因为遮住眼睛更有感觉啊。”
【这还是小糖吗？】
【多说无益，给操扣1。】
【我家害羞宝宝怎么性情大变了。】
程瑭放下护目镜，忍俊不禁。
他只是稍微模仿了一下总裁的语气和风格，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咳咳，开个玩笑嘛，欢迎新加入直播间的粉丝朋友......是的，最近天气有点冷，后天还要上班，出于主播的身体健康考虑，今天多穿几件......好的，我会穿秋裤......”
今天时间充裕，程瑭索性开启了直播连麦，让粉丝们自己聊八卦，自己时不时插一句话，调节调节气氛。
直播间里一时热火朝天，不论排队上麦的粉丝，还是弹幕里的闲聊，大家都在津津有味地分享自己生活的各种见闻。
————
王沉砚退出会议软件，刚拿起手机，就看到了【您关注的主播“陈皮小糖”开播啦】的通知，通知时间是两小时之前。
两小时之前，才下午一点多吧？
主播今天居然那么悠闲，因为是周末？
王沉砚随手点进通知，便把手机扣在一边，开始回复下属发来的消息，提出几个针对方案的修改意见之后，才把注意力抽出来。
桌上的手机似乎在响，但是声音很小。
直播还没结束。
主播叽里呱啦的说什么呢。
王沉砚不禁产生了几分好奇，他捞起手机往后一仰，靠在办公椅上，顺手调大了手机音量。
一道语调顿挫，吐字清晰的女声顿时填满书房。
“......然后我就发现啊，我那个斯文柔弱不能自理的漂亮姐夫，居然在外面当小三啊，还是给我姐的上司当小三！”
“你说他当小三是不是出轨，但他偏偏对我姐死心塌地，还用上司给的十几万，带我姐去伦敦广场喂鸽子呢......”
王沉砚五雷轰顶，腾地坐直了身体。
一上来就这么劲爆吗？
今天又是什么节目，以前没见过啊？
此时，王沉砚才注意到，主播把自己收拾得盘亮条顺，戴个战术头盔和护目镜，正双手举着“小糖聊天室”的纸板，左摇摇右晃晃，跟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向日葵似的，听八卦听得正起劲呢。
粉丝说话的间隙，主播还简单点评道：“小型经济内循环系统，谁说世界上没有永动机？”
“噗”。
王沉砚不禁失笑。
这是今天他离开老宅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更想给主播打钱了。
————
程瑭听八卦听了个爽。
他经常搞这样的小活动，直播间偶尔是K歌房，偶尔是自习室，这次和粉丝连麦聊天分享八卦，也是轻松愉快。
晚上八点，程瑭和粉丝们告别，心满意足地准备下播。
【刚下班，怎么就不播了呀。】
【小糖今天好轻松呀，做两个俯卧撑再走。】
【刚进直播间，主播的护目镜好炫，能不能摘下来看看。】
【……】
“下播啦下播啦，晚饭还没吃呢，饿死了饿死了......”
程瑭一边说着，一边撑在电脑桌后面的墙壁上，面朝镜头做了两个深深的俯卧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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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起身时，他掀起了半边护目镜，冲镜头挤了挤眼：“喏，两个愿望一次满足，真的要下播啦。”
【再聊一会儿嘛。】
【主播明天还开播吗？】
程瑭低声读着弹幕，回答粉丝的问题：“今天真的很累了，先不聊了，你们可以在群里继续......明天应该不开播......下次直播是——”
话音戛然而止。
“下次直播是什么时候？”——来自好友chen。
总裁也在直播间？
总裁也会看他直播？！
幸好今天穿得严严实实。
程瑭满脑子都是“啊啊啊啊啊啊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和我说一声”，顿时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下意识抬手挡住摄像头，直播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走了走了。”
陈皮小糖第N次落荒而逃。
【主播已经结束本次直播，十秒钟后将自动播放主播投稿视频。】
为什么不回应自己的弹幕？
王沉砚双手捧着鸡汤，不由得懵了一下。
他脑海里还残余着主播下播前的画面。
主播摘护目镜的动作很快，导致镜头有些模糊，几乎只能看清冷白皮肤和漆黑瞳孔。
那眼睛真亮，眨眼时还浮现了一弯浅浅的卧蚕，让人相信，此时那面具下的嘴角一定正微微上扬。
虽然很不礼貌，但是那一瞬间，王沉砚真的有点好奇，掀开那些面罩，主播的真容又会是什么样的？
笑起来一定很开心吧。
王沉砚正想着呢，就发现主播下播了。
在下播前，主播甚至念了他的弹幕，只是念到一半就不出声了，然后光速离开。
王沉砚放下瓷碗，用勺子戳了戳碗里软烂的鸡肉，“啧”了一声。
他不喜欢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感觉。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主播见不得人的小三，甚至小四小五，否则为什么不肯在众目睽睽的直播间里回复自己的弹幕，还要一秒下播？
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