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四十六分，墨米公司。
32楼的总裁办公室里，王沉砚放下手中的文件夹，揉了揉额角。
从财务报告来看，公司的经营状况还算不错，但是资金流说不上雄厚。因此，面对数十个投资项目书，他也有些头疼，因为容错率太小了。
其实他可以选择不投资新项目，照常运营公司，股权分红和薪资也十分可观。
可是王沉砚不甘心，他想做出一番成绩。
墨米虽然是国内比较大的直播平台，但是产业规模不算大，和传统的制造业绝对不能比。
但是王沉砚既然从父亲手里接过了这家公司，也表明了自己要独立门户的决心，此时也绝对不可能龟缩一隅，躺在功劳谱上不思进取。
相反，他迫切想要闯出一番天地，让所有等着看他笑话的人——尤其是父亲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徒有其表的草包。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打破沉寂，王沉砚抬眼，看到姜助理抱着一叠A4纸地走进来。
姜助理说：“砚总，今晚直播的数据分析也出来了，顺便给您看看。”
王沉砚点头接过：“好，辛苦了。”
姜助理心说不辛苦，加钱就行。
王沉砚翻阅着手上的文件，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直播数据，心想宣传效果还算不错，不枉他亲自下场炒热度。
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他起身：“时间差不多了，下班吧。”
姜助理点头：“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王沉砚扯了扯领带，边走边说：“对了，下个月5号我要去南海一趟，参加一个行业峰会，顺便考察几个项目——项目序号发给你了，你规划一下路线，提前订好酒店。”
姜助理拿出笔记本：“好的砚总。”
两人走进电梯，王沉砚又问：“这段时间，股东那边有没有联系你？”
“穆总询问了公司的近期目标，我给他分享了公司内部网站的最新文件；李总询问了一次您的行程，他想安排一次私人饭局，不过根据您的吩咐，都推脱了。”
“做得好——不过，我下周应该有空，周三晚上吧，你可以告诉李总，我们吃顿便饭。”
“好的。”
交谈声中，电梯缓缓下坠，在28层停下。
门外站着几名神色疲乏的员工，看到电梯里的人影，纷纷打招呼：“砚总，姜助理。”
王沉砚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他们胸前的工牌，看到了“程序部”的字样。
姜助理伸手按住电梯开门键，笑呵呵道：“大家都刚下班啊，辛苦了辛苦了。诶，程序部的程工怎么不在？之前还看到他了。”
一名员工说：“程哥？他帮人修bug呢，临时发现的一个问题，我们都解决不了，幸好他来了办公室，否则又要头疼半天了。”
姜助理若有所思地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很快，电梯分别在一层和地下二层停留，众人各自离开。
王沉砚最后一个走出电梯，就在他离开的前一秒，余光瞥到28楼的按键亮起，意味着电梯的又要上到28层。
又有人准备下班了。
王沉砚忽然福至心灵，对姜助理说：“待会儿开出地下室的时候，先别急着走，在公司楼下停一会儿。”
姜助理有些疑惑，但是没问：“好的。”
————
程瑭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电梯。
一楼大堂空空如也，几根节能灯条散发着幽幽荧光，他行走在光亮的地板上，忍不住轻叹一声。
突如其来的加班......
而且没有钱！！
今晚在直播间的种种意外，让他的警惕值直线上升，他知道自己的马甲很有可能捂不住了。
情急之下，他居然打车来到了公司，只为在姜助理面前刷脸，让对方误以为自己今天在加班，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为了做戏做全套，程瑭还回办公室待了一会儿。
只是好巧不巧，留守程序部的几名员工正好发现了一个特别紧急又棘手的bug，抓耳挠腮了半天也没有头绪，看到程瑭简直就像看到了救星，那眼神充满希冀，后者哪有不出手帮忙的道理？
整整耽误了一个多小时......
晚饭都要凉透了。
好饿。
程瑭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还在思考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他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没听到其它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程瑭，程瑭——”
程瑭循声望去，看到了一辆漆黑的迈巴赫，正停在不远处的马路边，此时它驾驶室的车窗完全摇下，姜助理正冲他招手。
程瑭愣了一下，条件反射般看向车后座，看到半截饱满的胸膛和一张漂亮的脸——总裁正身体前倾，似笑非笑地透过驾驶室车窗看着他。
姜助理笑说：“程工，砚总说你加班辛苦了，要送你一程。”
程瑭大脑空白：“啊？！”
姜助理招招手：“先上车吧。”
程瑭短暂地失去了思考，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并且下意识拉上了安全带。
姜助理打开手机导航软件，问：“程工，你家住哪？”
程瑭嗓子发紧，语速飞快道：“环城南路路北段，地铁站附近下车就行，麻烦了。”
姜助理语气轻松：“巧的很，正好顺路。”
程瑭应了一声，下意识抬眼看向后视镜，却正好与身处后座的总裁四目相对。
卧槽，总裁真好看。
不对，总裁为什么看他？！
程瑭大脑“嗡”的一声，仿佛回到几个小时前自己变声器被卡掉的瞬间，那种慌张无措的感觉，再次铺天盖地涌上了脑海。
他机械地移开了目光，低下头假装看手机。
这锁屏壁纸可真壁纸啊。
伴随着汽车发动的轻鸣，后座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程瑭？”
程瑭条件反射地抬眼：“诶。”
又在后视镜里对视了。
经过一番心理建设，程瑭镇定了许多。
他发现总裁还穿着直播时的深蓝色暗纹西装，只是扣子松开了一颗，露出皮带锁扣，而且领带松垮，不像面对镜头时那样一丝不苟。
不舒服？
之前系得太紧了吗？
程瑭目光扫过总裁的衬衫领口处，又迅速滑开：“砚总，怎么了？”
王沉砚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你们程序部的团建旅游目的地，似乎也定在南海？”
程瑭点头：“是，定在下个月的六到十三号。”
王沉砚点头道：“挺巧的——姜睢，你和程序部那边沟通一下行程，酒店订近一点，到时候如果我们有时间，就跟着到处转转。”
姜助理目视前方：“好的。”
程瑭忍不住问：“砚总刚好也要去南海？”
王沉砚说：“刚好出差。”
程瑭点点头不再说话，内心对于团建旅游的期待，却因此提高了不少。
车内空气沉默片刻，王沉砚忽然又开口问：“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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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了解过变声器吗？”
一瞬间，程瑭头顶都快炸开了。
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声音才没有变调得太厉害：“变声器吗？之前打游戏的时候，倒是经常碰到。”
“那你知道，用过变声器的声音，可以被技术反向复原吗？”
闻言，程瑭再用力掐掌心，声音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他顿了顿，才说：“分种类，如果是简单的变调处理，应该是可以的，如果是模仿声线的话，应该不行。不过我没有研究过这个方向，也只是猜测。”
“哦——我想做一个官方变声器，最好可以定制音色。”
总裁话锋一转：“技术上应该不算难？不过为了照顾用户隐私，不希望它很容易被解码，程序部那边有人了解这个吗？”
程瑭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总裁想做什么，但是目前看来，对方没有扒自己马甲的意思，反而有意保护？
想到这里，程瑭放松了一些：“应该有的，我明天问一下。”
“辛苦了。”
“不会。”
肚子忽然酸了一下，有点咕噜噜的。
程瑭隔着外套揉了揉，他是真的饿了，但是希望没有被人听——
“要夜宵吗？”
后座突然递来一根蛋白棒。
程瑭受宠若惊，伸手接过：“谢谢砚总。”
“没事。”
话音未落，后座又响起包装袋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酥脆的细小咀嚼声。
程瑭看了一眼后视镜，他看到总裁正靠在座椅上，侧脸微鼓，慢慢咀嚼着什么，看向车顶的目光有些散漫放空。
路灯穿透车窗，深红座椅随之出现明明灭灭的光斑，在他眉骨和鼻骨反射出浅红的色彩，居然有种雕塑般的立体感。
他真好看......
程瑭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才装作调整坐姿，把头撇向另一边。
窗外，一座座路灯散发着橘色光芒，井然有序地排列在路边。
前方的高架桥交错相叠，汇成一片灯海，高架桥旁边的三角梅在灯光照耀下显得缤纷通透。
挺好看的。
坐地铁可看不到这些风景。
程瑭这样想着，咬了一口蛋白棒，酥脆的声音回荡在头骨内，他的血液连同血管，也一寸寸凉了下去。
思绪纷乱间，窗外风景匀速后撤。
程瑭忽然听到后排传来一声微妙的气音，尾声上扬，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人忍俊不禁的画面，情不自禁逸出的笑声。
清澈又愉悦的声音。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程瑭悄悄侧过脸。
透过座椅的缝隙，他看到车后座车玻璃映照出男人精致的侧脸，还有半边屏幕——等等，这不是墨米后台的群聊消息界面吗？！
哪怕看不清屏幕上的字迹，程瑭也可以从群聊名称的长度猜出，这是自己的粉丝群。
不是？！
群里又说什么了，居然把总裁逗成这样？！
她们在说谁，说自己吗？很好笑吗？在笑什么？是嘲笑吗？！
程瑭真想拿出手机看一眼，可是危险系数太大，他生怕被总裁看到玻璃反光，因此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僵硬地坐了一路，直到下车回家，才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
【陈皮小糖的一号糖罐】消息99+。
【您关注的chen也在群里发言了哦，快去互动吧！】
程瑭如遭雷击，如鲠在喉，如芒刺背，根本不敢点开详情查看。
这一瞬间，他真想解散这个该死的粉丝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