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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春日宴

作者:亦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春日宴这日已到,请帖上写的是巳时(9-11点)于罗行头家中相聚,可到了午时孟佩兰还在家中不紧不慢的在院中用着午膳。


    陆远志回府送医馆文书,听孟府下人说孟佩兰还在府中用膳,以为她不打算去了。


    “孟小姐何故还在此?是还没找出解决之道吗?”


    孟佩兰刚好用完午膳,品着香茗清口,“多谢陆先生送来的及时雨,我已经找出来长公主的病症了,但还需给给她号脉才能确认。”


    看到陆远志手中的文书,招手让梁伯去书房取印鉴。


    汀兰接过文书,向陆远志抱怨,“每年春日宴的早上那群男人都是去罗行头的球场蹴鞠,讨论完当年药行安排后才回到罗行头家中通知久候的小姐。我们才不去那么早呢。”


    陆远志皱了皱眉,心中很不是滋味,药行竟如此看不起孟佩兰。他过去从未认识到,女子从商需要遭受如此多的打压。


    正午暖阳洒在洒在翻阅文书的少女身上,驱散了早春的寒。少女身姿如寒冬料峭的红梅,坚韧不屈,明艳动人。


    孟佩兰仔细审阅文书确认内容无误,将文书签好给陆远志送回医馆。陆远志走时有些担忧,担心她此行仍有不顺,本欲提议一同前往,可想到自己如今身份不便示人于是作罢。


    马车行入街市,今日有杂耍艺人沿街卖艺,又逢每隔三日才有的集市,路上十分热闹。


    孟佩兰掀起竹帘,望向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有跟商贩讨价还价的,有为杂耍艺人拍手叫好的,有看到趣事大笑的……


    感受着街上的人间烟火气,孟佩兰由衷的高兴,这一切令她感到温馨、幸福,守护万家健康幸福是她毕生所求。


    马车拐了个弯,从闹市驶入安静的街巷,勋贵人家聚集此处。每家门前都站着数个凶狠的守卫,扫视着路过的每一个路人和马车,行人都不敢在此就留,各个步履匆匆赶着离开。


    每家每户门口都立着两尊雄伟的石狮,彰显主人家的权势。朱漆大门,匾额鎏金,无一不宣告着此处院落的奢华。


    孟佩兰兴致缺缺将竹帘放下,等待着马车到站。


    马车停在一户稍小的院子前,门口的两侧摆着的是石鼓,门匾也是普通的木牌。


    罗府外形虽简朴,内里却别有洞天。


    穿过雕刻精致的影壁,走入府中。罗府下人领着孟佩兰行走在曲折的回廊间,紫檀廊柱上雕缠枝牡丹。


    踏入怪石嶙峋的湖间,各色的锦鲤在湖中游弋。下一刻却走入青石小径,听见微风拂过“沙沙”的竹叶声。转过竹林,走进花园,放眼望去满园春色竞争妍。


    花园里只有孟佩兰和几个扫洒的罗府下人,婢女将孟佩兰带到凉亭中,懒懒散散的上了一壶清茶。


    呈上来的茶入喉苦涩,应是一些下等茶梗冲泡的,孟佩兰喝了一杯就不再喝了。


    可茶都凉了,还没有看见一个药行行众,更别说罗行头人影了。


    太阳西斜时罗行头才前呼后拥的到来,身后的行众变着心思的讨他欢心。


    看到凉亭里的孟佩兰,眼中得意之情更盛,虚情假意的赶忙上前,“哎呀,今年又让孟小姐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蹴鞠活动不适合女子参加,这才让孟小姐在府中等候。”


    又是往年的那一套说辞,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换一个。孟佩兰没有理罗行头,自顾自的赏着院中的花。


    罗行头脸上堆起笑容,“你们瞧瞧我这破锣脑袋,我都忘了孟小姐退出药行了。孟小姐妙手回春,根本不需要跟我们药行互相帮衬,想来今年的药行规定就不用告诉你了。”


    旁边的行众不嫌事大的在旁边起哄,“那可不吗,行会规定脱离行会需各行众同意,无论我们提什么要求,孟小姐都会同意的!”


    孟佩兰回过头看着旁边一脸假笑的罗行头和后面看热闹的行众,这群人还真是忍不住了,一来就暴露了自己的龌龊心思,藏都不带藏的。


    “说吧,你们有什么要求?”


    罗行头与身旁的行众交换了一下眼神,根本止不住脸上的笑容,却还要假装是替孟家着想。


    “孟小姐,在我们说之前你还有反悔的机会。只要你把手中药材的进货渠道全部交由行会,并且将孟家收入的七成利交给行会。”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做梦都没有敢这么说的,孟佩兰平静的回绝,“不必,这行会实在是糟烂透顶,我去意已决。”


    罗行头身旁的行众看见孟佩兰敬酒不吃吃罚酒,给她台阶下还反咬他们一口。指着孟佩兰破口大骂。


    “好你个不要脸的贱货,出来抛头露面行商不守妇道,我们好心收留你。你倒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如今反咬我们一口!”


    孟佩兰在面前挥了挥手,“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们剥削药农,以极低价格购入,又在京城以高价卖出,此事你们当真以为我不知晓?我只是给了药农应当有的价格,所以他们都愿意优先买给我。要怪就怪你们被金钱蒙蔽了良心吧!”


    药行行众们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纷纷激动的跳起来指责孟佩兰。


    “我之前就说不能让女人入药行,你们一个个都不听!现在好了你把市场搞坏了,我们怎么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这是要毁了我们啊……”……咒骂的声音不绝于耳,用词一个赛一个不堪入目。


    孟佩兰望着院中的锦簇繁华继续赏花,把旁边的咒骂声当作吵闹的鸟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表上虽很轻松,实则是孟父死后这些年她跟母亲作为女子行走于世间听了太多次这样的咒骂声了。如果每一次都听,她们不可能走到今天的地位。


    世人总给女子束上无数条条框框,要求她们听从管教,可她便不。自己脚下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每一步都无悔,每一步都算数。


    罗行头见众人的谩骂对孟佩兰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便出来假意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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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佬,“大家安静一下!此事我们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孟小姐说的对,做生意就是价高者得。我们技不如人,应当愧服。”


    行众听出罗行首话中隐约贬损自己抬高孟佩兰之举,更加怒不从一处来。


    站在最前面的行众冲上到孟佩兰面前,想要抓散她的发髻和衣衫,让她当众失了贞洁。


    孟佩兰侧身躲过,行众控制不住向前扑去,她用力一推,将行众利落的推入池水中。


    男人落入水中吱哇乱叫喊着救命,边喊还边咒骂孟佩兰,可明明池中水才堪堪没过他腰。


    孟佩兰对男人的咒骂置若罔闻,冷冷的睨着面前的罗行首和行众。这些人着实可恶,明的不行来暗的,想用贞洁杀死女人。


    那些本想冲出来教训孟佩兰的行众们暗地捏了把汗,默默的把刚伸出的手和脚收回,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生怕她下一刻也把他们推进池子里。


    孟佩兰坐回到凳子上,用手帕仔细的擦拭手指,刚才那行众一身烟臭味,碰他一下着实令人感到恶心。


    她坐在椅子上擦手,行众们就乖乖的站在一旁不敢有任何动作,都被她周身散发出的不悦所震慑。


    罗行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虽对这丫头武功了得的事情早有耳闻,但如今亲眼见到她动手还是有些后怕。掏出怀中的帕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赶忙招呼下人把水里的行众捞起来。


    将手指擦干净后,孟佩兰抬起手在阳光下仔细的照了照。这一动作惊得离得近的那几个行众立马往后退了几步,吓得腿直哆嗦。


    孟佩兰见此心中不免嘲讽,一群欺软怕硬之徒,曾经用高价药材逼迫孟家缴纳高额行费,又用流言蜚语逼迫女子不得踏入医馆就诊,以此赚取高昂上门费。


    远处指挥下人捞人的罗行首捏紧了指上的板手,看着行众在孟佩兰面前乖顺的样子,眼中溢满杀机。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死她,以雪今日之耻。


    落水的行众被打捞上来,都不顾湿衣在初春时节的刺骨寒冷,急切的拉着罗行众的手,让他赶紧使出杀手锏对付孟佩兰。


    罗行首假意推脱,行众更加激动,仿佛是在行众的逼迫下他才扭扭捏捏的走到孟佩兰面前。


    “孟小姐,刚刚我们也跟你说了退出行会需要药行众人同意,我们商量了一下,药行嘛就用药行的方式处理,你就治好一个病人就好了。孟小姐医者仁心,肯定不会拒绝的吧?”


    孟佩兰勾唇轻笑,他们还真是为了为难她用心良苦啊,回道,“我好像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吧?”


    罗行头低头俯身谄笑着,让婢女拿来丝带遮住孟佩兰的双眼,“孟小姐,贵客不宜见人,婢女会带你去的。”


    婢女牵着孟佩兰走出了花园,罗行头立刻直起身,嘴角浮出冷笑,阴冷的望着远去的孟佩兰。思及她此行必将有去无回,孟家的家业都将落入他袋中,罗行头愈发兴奋,呼喊其他行众去烟花柳巷寻欢作乐庆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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