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大人呢？谢大人想要什么？”
谢绥顿了一会，才说：“我只有替父兄洗清冤屈这一个心愿，云姑娘帮我达成即可。”
云菅抿起唇，定定看着谢绥。
谢绥说：“我知云姑娘不相信，但谢某的确只有这一个心愿。”
云菅：“你耗费这么多年心血，爬上皇城司指挥使的位置，却都没能帮你父兄洗掉冤屈。结果，你转头就信我能帮你？我是什么许愿就能灵验的神仙吗？”
“这话太儿戏了，莫说我，怕是你自己心中都难以信服吧，谢绥。”
头一次听云菅连名带姓的喊他，谢绥好似怔了下。
回神后，他倒没有急着去解释，只语气平静的说：“我父兄的冤屈，由天子而起，只有天子可解。”
云菅因为这话，瞬间凝起双目，眼中也射出了精光。
谢绥看着她，眸色淡淡的：“嘉懿公主想要的，不就是那个位置吗？谢某助公主一臂之力，公主让我谢家冤屈得以昭雪。”
云菅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掐了下。
她面色没动，还保持着镇静的神色看谢绥。
谢绥也看着她，漂亮的眼睛眨了下：“可是公主觉得筹码不够？”
自然是够的。
云菅知道谢绥的底牌不光是皇城司，莫说谢父生前留下的势力，还有他外祖郑家，清流文士的领头人，光名下门生在朝堂上都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谢家和郑家虽然没什么人了，可影响力却都在。
掌控了谢绥，就等于将这些势力都掌控了大半。
这样的交换，划算极了。
可……
云菅始终不放心，始终对谢绥心存怀疑。
为何谢绥甘愿付出这么多来帮她？
替谢家翻案一事，便是不扶持自己，朝堂上也有不少皇子亲王呢！
单单那个恭王，她就知道已经勾搭过好多次皇城司了。
只可惜谢绥铁面无私，一直保持着天子鹰犬的身份，不和任何朝臣勾结。
那他帮自己是……
算了，管他算计什么呢？
若是要自己性命，谢绥应该不会这么迂回，早就伺机弄死自己了。
若是图自己身子……嗯，那有什么呢？她也图谢绥的呀！
和这样的男人春宵几度，一点都不亏的。
若是图那个位置……云菅沉默了好一会。
如果谢绥也图那个位子，那到时候就你死我活的兵刃相见吧。
她赵嘉懿想要的东西，谁也不准夺去。
云菅最后道：“既然谢大人如此有诚意，那我也就不推辞了。我赵嘉懿在此起誓，只要我荣登大宝，半年内必替谢家含冤昭雪。若违背此誓，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了，她催促谢绥：“谢大人也发个誓吧！你若是没有一心一意的帮我登上皇位，就叫你也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谢绥：“……”听着就很不吉利。
但见云菅满眼期冀的看着，谢绥只好颔首，也跟着温声道：“皇天在上，谢氏第二子谢绥，在此起誓。”
“我谢绥，愿用毕生之力助赵嘉懿荣登帝位。若违此诺，当受千刀万剐之刑，永堕阿鼻地狱；若负此约，愿承后嗣尽灭之祸，世代不得超生。”
云菅瞳孔颤了下，只觉心中发出沉闷叩响。
谢绥的神情平静中带着几分郑重，竟叫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所谓天打雷劈此类誓言，云菅从未相信过。
若誓言能成真，为何世上还有那般多披着人皮的恶鬼？
但尽管如此，谢绥的誓言却还是叫她心头一震。
默了半晌，云菅重新坐回去，安安静静的将已经凉了的茶捧起来。
谢绥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手上，最后勾了下唇：“云姑娘怎么不说话？不信我？”
云菅说：“谢大人太认真了，我害怕。”
谢绥笑笑：“我若不认真，云姑娘该生气了。”
他说完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云菅说：“茶凉了，我们移步膳厅去吧，今日外祖请云姑娘吃饭。”
云菅跟着他起身，暗搓搓的问：“今日有酒吗？”
谢绥偏过头来，半垂着眼问：“云姑娘想喝酒吗？”
云菅反问回去：“谢大人希望我喝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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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绥好像沉默了几息，随后收回头，语气自如的说：“若云姑娘想喝，可以小酌几杯。”
“我知道了。”
云菅跟着他到了膳厅，没过多久，郑归真也来了。
老先生又恢复了经世大儒的高人形象，饭菜端上来后，也没有问丫鬟要酒，只面色沉稳的端起了滋补汤。
丫鬟给云菅也盛了一碗汤，云菅尝了下，鲜美的不得了。
所以，也不是她不给沈从戎面子，藤花坊的饭菜就是比沈家的好吃啊！
云菅小口喝了会汤，突听郑归真说：“老夫头风之症缓解甚多，多亏了小友。既是你喜好读书，那老夫便送你几本书可好？”
云菅大喜，手中汤碗都没放下就道：“真的吗？太谢谢郑老先生了。”
郑归真就喜欢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如今**的何人字帖，老夫这里也有不少大家字帖，你可以挑选两样带回去。”
云菅眼睛亮亮的说：“那位先生号‘松窗客’，晚辈很是喜欢他的字。只是临摹许久却始终不得章法，不过这位先生还写过不少书，晚辈最近也在看。”
郑归真好似怔了下：“谁？”
“松窗客。”云菅补充，“应是个以游历山河为主的乡野居士。他的书中，写尽各地美食及风情，偶有批驳朝堂民生的，言语精准又犀利，很是叫我喜欢。”
当然，那些批驳官员朝堂的书，书肆里很少有卖。
因为那些文人学子和朝堂权贵，心理脆弱，接受不了被那样不留情面的痛骂。
云菅也是花心思淘了好多次，才淘到三本的。
郑归真好一会儿没说话。
云菅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冒犯的话，下意识看向谢绥，却见谢绥的神色也有些黯然。
云菅安静放下筷子，轻轻喊了一声：“郑老？”
郑归真回神，他对着云菅勉强笑了笑，说：“你这丫头，还挺有眼光。你若是喜欢松窗客，我这里有她全套书，还有许多字帖，你尽可拿去。”
云菅拘谨道谢，又看了眼谢绥。
谢绥温声道：“外祖心甘情愿送你，不必有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