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路闲开开心心下课用早膳，老太师已经守在一旁，目光如炬。
眼见姬闻珏也放下碗，老太师声如洪钟。
“请殿下们移步书房。”
三皇子姬星澜立刻又塞了一口糕点，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还没次、次饱。”
路闲起身。
“我吃完了，几位殿下就辛苦太师大人。”
老太师：“嗯。”
路闲也不在意太师的态度，反正他已经知道原主狗都嫌的原因。
别人寒窗苦读，通过科考层层筛选，最终杀出重围，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
原主虽没有占用他们的名额，但没人会喜欢“空降兵”，还是没有任何家族后盾的空降兵。
且不少官职是世袭制的。
人家几代人为子孙们铺好的路，路闲一个乡野村夫突然就和他们平起平坐，换谁能高兴？
何况原主还那么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不过这和路闲没什么关系，他一来就是这个身份，难不成还能辞官？
要是可以，他还乐意之至。
文武百官都讨厌他，不就说明他不需要花时间去维护同事关系，也不用参加下班后的社交了？
多棒啊。
下班后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于是下班后的路闲，选择回房间睡一觉。
吃饱喝足后，路闲有些无聊。大白天的也不想窝在室内，他选择出长乐宫走走。
逛着逛着就来到了草场。
路闲老远就看见一身飞鱼服的青年，没有宽大的袖袍，黑色束口袖子更显干练，他单手握着一张弓，连身形都格外英挺帅气。
路闲登时眼睛都亮了——
听说飞鱼服是皇帝赏赐给边关将帅，朝中仅有锦衣卫指挥使有。
这飞鱼服果然很帅啊！
要是穿在他身上……
路闲不自觉幻想了下那个场景。
好吧，他忽然理解原主对服饰的执着，这飞鱼服他是真喜欢啊！！
“路大人，小心！”
路闲回过神时，已经不自知走进草场，却见一只利箭朝他飞来。
心底顿时拉响警报！
【来人，救驾！救驾！！快救驾！！！】
忽然眼前闯入一抹红，路闲甚至没看清楚，那飞鱼服翩然而至。
“你，没事吧？”
身穿飞鱼服的青年个子极高，站在路闲面前都快将他笼罩住，他就这么徒手抓住险些刺伤路闲的利箭。
路闲迟钝地眨了眨眼，这人是不是也能空手接白刃？
“太傅？”
路闲才恍惚回神，“谢谢……”
他简化掉后面的称呼，因为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一个太监已经冲到了面前，“多亏顾大人眼疾手快。”
原来姓顾。
路闲又多看了他一眼，这人不愧是武将。
比路闲整整高出一个头，身姿挺拔，是棱角分明的长相。他的眼窝深邃，鼻梁高挺，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有些凶，却也极为俊朗。
“谢谢顾大人。”路闲补上称谓。
顾大人的视线已经转回了四位皇子身上，“三殿下，加练一炷香。”
“凭什么？？？”姬星澜暴怒。
又在顾大人冰冷的目光下，怯弱地缩了回去。
他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路闲怎么就突然站在那，他就知道这人心机深，故意在这碰瓷！
“他来干什么？”大皇子姬长朔问。
“一来就在我脑子里吵吵嚷嚷，迟早被他吓出毛病。”
“也可能吓成习惯。”
二皇子姬扶虞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路闲的身影，一直保持警惕，没怎么被吓到。
只要不是尖锐爆鸣，吵就吵吧。
他无所谓地收回视线，又低头看自己好不容易养得白白嫩嫩的手，转头对宫人道。
“再去太医院拿几瓶凝脂膏，拉弓都拉出茧了。”
姬长朔：“……你能不能像个大男人一样？娘们唧唧的。”
姬扶虞扫了他一眼，“等会‘娘们唧唧’的莫三小姐来找你比试，你最好能是像个爷们一样别躲。”
姬长朔：“……”
“怎么了？大、男、人。”姬扶虞微笑，一字一顿。
姬长朔：“……她，不算。”
姬扶虞故作不明，“莫三小姐可是确确实实是姑娘，还是说皇兄你不是……大、男、人？”
姬星澜眼睫扑闪扑闪，他看看大皇兄，又看看二皇兄，一副津津有味的捧瓜吃的模样。
接着，他就被姬长朔弹了个脑瓜崩。
“练你的箭，再看削你。”
“哼，你们大男人真容易破防。”姬星澜也小声嘟囔了一句。
姬长朔：“你说什么？”
姬星澜将头摇成拨浪鼓，“我没说话啊。”
……
路闲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已经分析出个所以然——
大皇子姬长朔智商不详，擅骑射，武力值是四位皇子中最高的。
二皇子姬扶虞练得不情不愿，射一次箭，要磨蹭好久才肯继续练习。
三皇子姬星澜像个人机，搭弓就是射，也不在乎能不能中靶。
许是下午的阳光晃眼，姬星澜连眼睛都闭上了，不管不顾就是射。
四皇子姬闻珏倒是规规矩矩。
大概是因为他年纪最小，顾大人对他宽容许多，给他安排的草靶是距离最近的，也是难度最低的。
在一旁教学的顾大人轻松拉弓，一箭刺穿两个草靶，霎时间赢得了在场人的喝彩。
路闲眼神亮了亮，幻视自己也能一石二鸟，惊艳所有人。
“可还有弓箭？”路闲问。
“有的。”回答他的是一名掌事的太监，“路大人也会射箭？”
路闲：“一窍不通。”
太监：“……大人真是谦虚。”
宫人们已经拿来了弓箭，路闲只手接过，还挺沉，他欣喜地摸了摸弓。
只见路闲站定身子，从容的面色中透露出些许倨傲。
射艺不详，架子倒是摆得足足的。
众人的视线唰一下，全都落了过来。
“路大人还会射箭？”
“还以为文臣都不善骑射。”
万众瞩目下，路闲神色自若……到面色微动……再到五官都在用力。
而弓纹丝不动。
“噗嗤。”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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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姬星澜当即大笑出声，二皇子姬扶虞唇角翘了下。
一旁宫人低下头，不敢直视，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姬长朔刚被阴阳，心里有气无处撒，此时终于找到人可以开嘲。
“太傅，怎么不拉弓，是不喜欢这把弓吗？”
“噗——”
姬星澜又是一阵爆笑。
姬长朔的大嗓门一嚎，连周围练箭的禁卫军都转头看了过来。
路闲：“……”
顾大人轻咳一声，“——这弓是有些太沉，不适合新手。”
“那什么适合新手？孩童玩的弹弓吗？”姬长朔说完，明晃晃地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路闲：“……”
幼稚。
顾大人：“路大人手法不对，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路闲倒没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只是诧异眼前的青年看起来肃然淡漠，竟然会替自己解围。
“当真吗？”
路闲眼睫眨得像是要立地起飞。
顾大人轻咳一声，“……当真。”
他倒是认真的，但他没把路瑾闲的话当真。
只当路瑾闲是心血来潮，同时也诧异路瑾闲不似传闻中那般傲慢无礼。
“会不会太麻烦了？”路闲矜持，眼眸还是亮闪闪地注视着顾大人。
“不会。”
顾大人顿了下，指导了路闲几个动作，“腰背挺直……也不用这么直。”
他几次想将路闲的脑袋板正，又觉得直接上手很冒犯。要是他手下的人，顾大人直接上手敲打。
可路瑾闲不是他手下的兵，看着文文弱弱，且特别像家里养的那只好奇心旺盛的大橘猫。
偏好奇心旺盛的大橘胆子并不大，一点儿异响动静就能吓得藏起耳朵，伏下身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路瑾闲也是这样的。顾大人觉得斟酌用词，试图让路闲理解他的意思。
“路大人，脑袋……”
路闲摸了摸，“还在。”
顾大人：“……不是这个意思。”
路闲又摆出虚心请教的表情。
顾大人伸出一只手指抵在路闲的下巴上，协助他将脑袋回正。
大皇子姬长朔不由瞪大眼睛，看着路闲任人摆布……的脑袋，不由心生向往。要是能稍微用力点，就是脑袋搬家了。
顾大人纠正后，路闲找到准确的发力点，成功发射一支箭，只是还没飞出几步远，就像折了翅膀的鸟垂直落地。
路闲：“……”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姬长朔和姬星澜的笑声响彻草场，路闲都怕他们笑岔气。
“初学已经还行了。”顾大人顿了下，违心地说。
“真的吗？顾大人不用安慰我。”
顾大人继续违心，“真的。”
却见身旁同样是初学者的小皇子姬闻珏，他“咻”的一声利箭射出。
虽没有正中靶心，却也射中草靶。
姬闻珏还恰好偏头，目光短暂交错。
仅仅一瞬，他便收回视线，好像只是随意撇了一眼。
路闲：“……”
他是不是被嘲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