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道枪声响起的瞬间,中原中也飞快的‘啧’了一声,扯了下兜帽,藏在阴影下的蓝色眼睛变得锐利起来。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
……
发现他的高濑会成员冷静扣动手中扳机,下一秒却眼前一花,面前失去了入侵者的身影。
“我说——”一只手鬼魅般探出,摁上了他的肩膀。
来人语气冰冷,明明并不如何有力的手,他却感觉好像一座大山被整个压在了他的身上,比手中的枪更快一步落地的是他被施加了重力的身体。他被整个拍进了破裂的地面。
“……不要随便拿枪指着别人啊。”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才听清了那个声音在说什么。
然后——
“有入侵者!”
“小心!”
然而面对全副武装的成员们组成的枪林弹雨,来人毫无躲闪的动作,只见子弹如雨一般却在贴近那人的一瞬间停滞在半空,随后被更强大的力量驱动着飞-射回原处。
“噗噗——”
“啊啊——”
被铃木薰寄予厚望的高濑会成员组成的防线就这样被来人摧枯拉朽般的撕开。
短短几分钟时间,单枪匹马手无寸铁的人还好好的站着,全副武装人多势众的一方却已经多数都躺在了地上。
运气好没被子弹扫中要害失去行动能力的几人警惕拉满,下意识的要抬起枪继续射击,然而没有给他们继续拖延时间的机会,来人已经飞身上前,几人只来得及看清那双隐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剔透深蓝的眼睛,便全部被击倒在地。
……
“这群废物!”在听到枪声消失的第一时间,铃木薰便顿感不妙,平素总是在真岛绫面前维持着形象的他忍不住大骂出声。
然后他很快冷静下来,语速飞快的说:“没事,这里还有其他出口,出口处有另一队人会接应我们离开。”
他抓住真岛绫的手就要往外走,却只走了一步便被迫停下,真岛绫站在原地望着他。
“绫……”他疑惑不解。
那目光有些复杂,神情焦灼的铃木薰一时没有办法去理解,然后那眼神便在一瞬间飞快隐去,再次抬起眼,真岛绫表情平静无比。
他拿开了铃木薰紧紧抓着他手腕的手,转过身拿起了旁边衣架上的外套,递给了铃木薰。
明明对方是在关心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的铃木薰却突然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他忍不住抓住胸前的衣服,抬眼去看真岛绫,这次他的身体是真的有点不舒服了,然而真岛绫的表情却毫无变化。
他迟迟没有伸手去接真岛绫手中的衣服,只紧紧的盯着真岛绫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能够印证或者缓解他此时强烈不安的线索,然而没有,真岛绫垂下了眼睛,拒绝他继续探知自己的情绪。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真岛绫直接上前,轻轻的将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他便抬脚略过了铃木薰,伸手打开了病房的门。
“绫!”反应过来的铃木薰立刻追了上来。
真岛绫避开了他想要伸手抓住他的动作。
铃木薰收回僵硬的手:
“你要去做什么?!时间不多了,所以我们赶快离开吧,绫。”
“没错,时间不多了,所以你赶快离开吧,我去拦住那个人。”真岛绫终于开口了,然而却是让铃木薰赶紧离开,由于背对着对方,所以真岛绫不知道,听到他的话后的铃木薰脸上的表情到底有多牵强。
“不行!”铃木薰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他下意识噤声:“你跟我一起走。”
哪怕不看他的表情,只听着那微微带丝颤抖的声音,也能轻易的捕捉到那声音中的细微恐惧。
铃木薰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语无伦次道:
“底下那么多人,都没办法,所以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
……
眼看两人在这里争执起来要没完没了的样子,真岛绫叹了口气,终于转过身,目光沉静无比:“没事的,不会有危险的,如果打不过的话,我会逃走的。”
然后他看向走廊另一边快步赶来的铃木家的人,没有再给铃木薰继续拉扯的机会,匆匆朝对方点了下头,便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绫——”身后声音再一次响起,真岛绫飞快的蹙了蹙眉头,是他的错觉吗,感觉这段时间铃木薰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总是会让真岛绫幻视两人没闹矛盾之前。
不过可能是成熟了一些,态度虽然相似,却不再带有一些令真岛绫感觉不舒服的控制欲。
有时候反而会有些过分的小心翼翼……
真岛绫没有再继续往下想,接下来面对的敌人可能会超乎寻常的强大,没有多余的精力留给他去想别的。
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极度冷静,冰冷枪身熟悉的手感让他飞快的调动起了全身的五感,他飞快的装填好子弹,表情平静的收敛了全身的气息。
此时周围没有其他人,真岛绫不再需要伪装,他微微垂下眼,静静的听着那距离很远,逐步逼近的脚步声。
“……不要只用眼睛看,要用你的身体去感受,用你的耳朵去听……”
“……要去感受对手的动作,去提前预判对手下一步,人体在动起来的时候,是有预兆的,要用你的身体看到那个短暂的未来……”
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记忆中的幻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曾经被刻意遗忘,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声音突然在此刻出现在他耳边,教导他该如何动作。
真岛绫没有回头,他如一片不起波澜的湖泊,如一口幽深的古井,又如一只黑暗中狩猎的狮子,只等待目标出现的一瞬间——
在那只脚踏出拐角的一瞬间,真岛绫眼也不眨的接连开出三枪。
……
“砰砰砰——”
直接大摇大摆从正门突入的中原中也刚冒出头,便迎来了直击要害的三颗子弹。
“啧,都说了,别随便对别人开枪啊黑手党们……”中原中也微微沉下脸,异能的红光迅速包裹全身,在物体接触到他的一瞬间改变物体的重力,让它失去攻击性成为他手中任由操控的武器。
然而下一秒,他便咦了一声,发现了子弹的力道不对。
但是他没有空去想下去了,中原中也鼻子突然嗅到了铁锈般的腥气,两道温热滴落到了他的嘴上。他愣了一下摸向自己汩汩流出液体的鼻子,下一刻却猛地张开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不只是如此,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如同生出了意识般不受控起来,撑起皮肤如同有无数只虫子在他的皮肤下游走,血液堵塞在了他的血管,不再发挥原本的作用,借助血管在体内四处游走,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扑通——”
只是一瞬间而已,原本大摇大摆的中原中也便不受控制的跪倒在了地上,任由体内的血液迫不及待的涌出体内,皮肤上也被撑出了裂痕,如一个装水的藤碗,水从缝隙里欢快涌出。
心脏也如同被人攥在了手心一般,强行制止跳动,只是几秒钟,中原中也的意识就模糊了起来,死神的裙摆已经近在眼前。
是敌人的异能力!
他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强行夺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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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的清醒,双手攥紧成拳,朝着自己身上施加重力。
他的身下地板绽开裂纹,他被自己的异能力一点点压进地面,然而有效果!两种异能力一个操纵着他体内动着的东西,一个靠给自己的身体内部施加重力,抵抗对方的操纵。
中原中也对异能力的操作能力并没有达到可以精准施加在自己的血液与内脏上的这种程度,所以一开始反而给自己带来了伤害,又吐出几口血来,然而他此时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体内的对抗上。
他的重力太过强大,导致他总是无法把控住施加的力,索性一股脑儿不再去管自己给自己造成的伤害,只一心与那个藏在暗处的异能者争夺控制权。
终于,他的心脏在重力的牵制下,及其沉重的恢复跳动了一下,中原中也心中一喜,正要继续再接再厉时,面前突然落下一道阴影。
……
真岛绫悄无声息走到入侵者的面前,哪怕已经占据了上风,但是他的表情依旧还是那么平静,他举起枪对准了面前跪倒在他面前的人。
只是,他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开枪。
他垂下眼睛,片刻后,迟疑的掀开了入侵者的帽子。
明亮的,活泼的橘色跳跃进他的眼中,入侵者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一直不停的在涌出血,然而那明显稚嫩的面容,和那双还带些稚气,略有些圆润的有着明亮蓝色的眼睛此时正由下往上恶狠狠的瞪着他。
……是个孩子。
十二岁?还是十三岁?总之绝不会超过十五岁。
真岛绫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的停下了自己的异能力。
下一秒他反应极快伸手抓住了入侵者飞踢而来的腿。
“可恶的黑手党!”在他停下异能力的一瞬间,此人立刻便原地复活,如一只兔子般从地上飞快跳了起来。
他的个子也不高,大概要比今年十四岁的太宰治还要稍微矮点,但是他跳的很高,瘦长的腿如同鞭子一般带着凌厉的风势朝真岛绫踢过来。
在抓住他脚腕的一瞬间,真岛绫的直觉就在疯狂报警,果不其然很快重力便借由他接触到对方的那只手施加全身。
好不容易脱困的中原中也不敢再小瞧对方,眼也不眨的便施加了全力。
“……”真岛绫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他慢慢弯下了腰。然而他并没有慌乱,立刻重新发动异能力,下一秒身上施加的重力便卸去了力道,中原中也手忙脚乱的又开始对自己施加重力,无暇他顾。
“可恶!”
熟悉的血液不受控制感,只是这一次他的心脏不再受到控制,中原中也又一次吐出了一口血来,已经经历过一次异能力效果的他也有了应对的方法,所以这口血将要喷出的时候他有意便对准了那个可恶的黑手党。
“……”真岛绫白皙的脸上被溅上了一片温热的红色,是对方刻意的报复。面对那双明亮的蓝眼睛中闪烁的快意,他面不改色的抓住手中的脚踝在对方身体变得无比沉重的瞬间,将对方甩了出去。
“住手吧,我不想再跟你打了。”真岛绫主动叫停。
按照时间来算,此时铃木薰应该已经离开了这里,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至于入侵者,他并没有一定要解决掉对方的理由,而且他对对方执着的要来找铃木薰的麻烦有些好奇。
对方口口声声称呼他黑手党,似乎并不是职业杀手,拥有如此强大的异能力,也并不身处黑暗阵营,却要对铃木赶尽杀绝……
其中或许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假如是太宰治在其中做了什么的话……他必须要跟这个孩子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