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终于偃旗息鼓。
程思齐迅速后撤两步，他懵懵懂懂地抬起头，唇上还留有覆有桃花香气的余温。
凤来仪不禁有些意外，问道：
“你真哭了啊？”
程思齐顺着他的目光，果然抹到了一手湿润，他沉着脸，问：
“你看到了？”
凤来仪闻言微怔：“嗯。看到了。”
程思齐咬了咬后槽牙，不待凤来仪反应，迅速转过身离开。
“小古板！”凤来仪追赶边喊。
凤来仪第一次知道，程思齐走路居然比跑还快。
【系统】龙傲天主角“程思齐”黑化值10%。好感度-50，请及时减少主角黑化值！
黑化值是个什么东西啊？！
凤来仪裂开。
原著里程思齐跟着一个叫孟吱吱的弟子入了魔后，联合魔修把凤来仪万箭穿心，差点把修真界搅了个天翻地覆。应该就指的这个。
但他也没嘲笑他的意思。程思齐是不是误会他什么了？
程思齐可千万别走上原著的老路啊。
“思齐！”
凤来仪本来就不愿意动，这下愣是被程思齐溜了了半条巷子。
实在赶不上的时候，他步伐慢了下来，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现在没人，你同师兄说。”
听到凤来仪的声音，程思齐停下了脚步。
风声沙沙，周围灯火阑珊，行人在前面的巷子来来往往，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程思齐眉眼微垂，说道：“我只是……有点想家。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凶你的。”
凤来仪忽然笑出声。
程思齐疑惑地看他。
“我还以为什么呢。这几天就看你魂不守舍的，就是因为想家了么？”
“嗯。”程思齐点了点头。
他本以为大师兄还要追问些什么的，然而他并没有。
下一刻，一双温暖有力的臂弯将程思齐揽进了怀里。
程思齐身体猛地一僵：“大师兄？”
凤来仪凤来仪的下颌轻轻垫在他的肩窝上：“很正常，我刚来逍遥宗也是这样。和你一样的。”
他轻轻呢喃说道：“没事的，不要担心，你想得到的和想见的人，还有你的愿望都能实现的。”
程思齐所渴求的一切他都明白了，只是碍于系统不能说出口。
毕竟程思齐是巫咸族最后一位遗脉，年纪轻轻就肩负着复兴大任，之前测灵根的事情肯定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无论出于任务，还是内心深处的真心，凤来仪都希望能给他一些慰藉。
人总会偏爱那些身世凄惨，而命运对其不公的孩子。
凤来仪的眉眼柔软了几分：“好了，这里没有人。我多抱你一会儿吧，好么？”
出乎意料的是，程思齐并没有挣开他，反倒将肩膀稍微一懈。
“好。”程思齐难得应允下来。
凤来仪感受到背上多了一双手，听到了隐隐的啜泣。
他愈发想念南疆，想念兄长，想起自己不到卯时便要晨练剑术，之前的事便越会在他心上狠狠剜上一刀。
他最怕的不是无能为力，而是无力回天。
“大师兄。我好累啊。”他轻轻道。
凤来仪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还有我说的可能性，在还有生机前，不要把自己全盘否定。”
程思齐颔首，淡淡地“嗯”了一声。
声音虽轻，却透着坚定。
【系统】龙傲天主角“程思齐”的黑化值-1。当前黑化值为0%。请继续努力哦。
凤来仪暗自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要离被捅成筛子更近一步了。
他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说道：
“好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今天就是带你散散心的。”
程思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凤来仪扣住十指，闯入了人群中那片灯火通明。
明月清辉倾洒，与橙红的绛纱灯光一起将整条长街镀上一层金辉，如梦似幻。
绣罗缎庄朱漆大门大敞，几位公子千金正与掌门交谈甚欢，欢声笑语不断。
饶是王孙贵胄如何富贵逼人，也没盖住凤来仪那珠光宝气，他腰间白玉环佩叮当作响，正摇着那柄“不服憋着”的折扇，朝锻庄走去。
在他的身旁，程思齐穿着那身朴素蓝衫走在其中，好像偶然误入繁华世间、不曾沾染世俗污秽的孤鹤。
他抬头张望，眉眼间难掩清秀。
在巫咸族，大多过着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朴素生活，族中女眷裁剪缝制技艺更是精湛，在她们悉心教导下年幼的孩童早早接触针线活，衣服也是族内来做。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么大的锻庄。
果然，京中真是富贵迷人眼。
“簌簌——”
程思齐心中陡然一惊。
又是这个声音！
他抽回被凤来仪紧握的手，猛地往回望去。
然而，街道上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难道真的是因为三师兄说的那样，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吗？
程思齐在心里暗忖，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凤来仪低头去问。
距离好近。
凤来仪刚要继续牵上他的手，程思齐抬步而去，他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地说道：
“没什么事。走吧。”
凤来仪的手滞在半空，差点要背过气去了。
他好不容易勇敢一次。
换来的是什么？就牵了不到半分钟的手？
他忍了忍，小声说道：“系统，好感度是多少了。”
【系统】正在为您查询中……
【系统】当前龙傲天主角“程思齐”好感度为10哦。
凤来仪：嚯。
什么时候涨了这么多？
【系统】剧情进度15%，当前攻略进度0.0001%，请继续努力呢。
他这才想起来需要凑的是十万好感度，瞬间丧了气。
这要是到100%得猴年马月啊……该不会真攻略不下来吧？
程思齐该不会真像牧柳说的那样，那么讨厌自己？
正想着，程思齐转过身，问道：“大师兄，还不过来吗？”
“嗯。”凤来仪心虚地疯狂点“X”。
他想起反正程思齐也看不到系统界面，索性不管了，把系统晾在后面，抬脚快步向程思齐走去。
凤来仪不知道的是，系统屏幕上浮现“正在修复BUG…”的字样。
【系统】已解锁人物传记“孟吱吱”，正在重新计算主角黑化值，正在重新加载宿主攻略进度，进度0.0001%。
【系统】攻略进度0.01%
……
【系统】当前攻略进度“25%”。主角好感度已达一万。宿主刚刚已忽略“孟吱吱—前传”事件任务，当前主角黑化值10%。
“大师兄，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程思齐与他并肩。
凤来仪衣柜都塞不下了，难不成又要再置办一堆么。
凤来仪说道：“自然给你置几身好衣裳。”
“给我？”
程思齐还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了。
大师兄又发什么疯，也要把他打扮成五彩大孔雀么？
他要是跟大师兄一样，穿得花里胡哨的，怕是整个宗门都以为他有点大病。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不缺的。”程思齐试图拒绝。
“不，你缺。”凤来仪反驳。
“……”程思齐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程思齐刚退后一步，就被凤来仪眼尖地逮了回来，这人捏起他破了的左边衣袖，一脸嫌弃道：
“你确定要穿着这件已经破了的去上课，还是说你要在上面打补丁？整得跟月华仙府连身衣裳都置办不起一样。”
“那我往后避开你走。”
“就非得穿校服？”
程思齐无奈，只能解释道：“那我去上课，不穿校服穿什么？”
凤来仪并不在意：“自然是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有我在谁敢说你的不是？”
程思齐被凤来仪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绣罗缎庄的掌柜远远瞧见程思齐和凤来仪，脸上笑意瞬间绽放。
他疾步迎上前，阿谀道：“哎哟，世子，少君，您可算来了。小店今日得您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呐！”
看来茶馆的人嘴也真快，他们都没出集市，程思齐的身份就已经传遍了。
凤来仪唇角微扬，微微抬手示意：“郑掌柜，给他挑几身顶好的衣裳，料子、做工都要最上乘的。”
掌柜眼睛一亮，转身对店里头的伙计高声吩咐：
“快，把咱们店里那几匹镇店的料子和成衣都拿出来，给咱少君瞧瞧！”
程思齐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大阵仗。
这要是被那些丹术堂的弟子瞧见，怕不是要做实他招摇的谣言了。
凤来仪知道他想什么：“有我在呢，那些丹术堂的欺负不了你。不用怕。”
他哪里怕了？
“我没有。”一声无奈的叹息从程思齐的口中传出。
他只是嫌烦，仅此而已。
掌柜的他上下打量着牵着衣袖的两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
“和那些人说的一样，少君果然是仪表不俗，与世子恩爱非常啊。”
程思齐赶紧把衣袖从凤来仪手中抽了回去。
凤来仪也尴尬地附和笑笑。
两人分立开来。
不一会儿，伙计们便都亲自拿起那用牛皮尺子，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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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上前量尺寸。
程思齐本就鲜少与人肢体接触，看着这么多人聚了过来，他有些不自然地后退一步，结果正好撞到凤来仪胸膛上。
他下意识仰头，正好对上凤来仪的眼。
对视刹那，凤来仪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又在笑。
程思齐避开眼。
“我来吧。” 凤来仪说着，自然而然地从伙计手里接过牛皮软尺。
他口中念念有词：“肩宽二尺二，身长五尺五……”
程思齐只能任凭他上手去测，只觉得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凤来仪按住他的小臂，说道：“袖长是——”
“嘶。”
程思齐胳膊上的伤被牵了一下，一阵剧痛袭来，不禁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凤来仪抬起头。
“没事。”程思齐欲盖弥彰地收回手。
要是让大师兄知道这是当时李思所做，怕不是又要大闹一场了。
“真的没事？”凤来仪狐疑道。
他紧紧盯着程思齐，试图从他的神情看出一丝端倪。
程思齐被看得背后冷汗直流，斩钉截铁地说道：“没。”
凤来仪将信将疑地将软尺挪了下去，环住程思齐的腰，两人距离近在咫尺，程思齐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的桃花香。
凤来仪微微弯下腰，程思齐的腰被革带紧缚，勾勒出了细瘦的腰线，他忍不住轻掐了下。
程思齐浑身一激灵。
“大师兄。”他连忙避开来。
凤来仪若有所思：“不好意思，方才实在没忍住。”
大师兄就正经不了一秒！
看着他那眉眼弯弯的神情，程思齐压低声音，恨恨道：
“大师兄你是不是有病？掐我干什么？”
凤来仪托着腮：“我觉得挺好掐的。而且你是不是怕痒？”
“我。”
程思齐刚要说些什么，天边隐隐的雷轰声传来，凤来仪示意似地往天边那看了看。
程思齐还是忍住了。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接下来一定不能再在大庭广众下再来一次。
掌柜乐呵呵地看在眼里：“少君放心，我们店里的裁缝都是手艺精湛的老师傅。”
几匹锦缎呈了上来，程思齐一打眼便看到了蜀锦，入目缎面明艳如霞，锦面上用金线绣着凤凰，凤羽灵动，仿佛下一刻就能振翅高飞。
就是这料子怎么五十两一匹？
好贵。
掌柜连忙介绍道：“这蜀锦是从蜀中特地寻来的上等货。咱邬清最有名的绣娘花了数月才绣成的。少君穿上用这料子做的衣裳，往那一站，保准是人中龙凤！”
凤来仪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匹月白色冰纨上，指了指：
“这匹看着也不错，你觉得呢？”
程思齐翻开价签，差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跟师姐送他那个山盟海誓玉牌的的银两相比，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到程思齐这副反应，凤来仪还以为人不喜欢，连忙叫人换了其他料子：
“还有没有其他的？”
掌柜给程思齐引路：“有的，剩下都是宫中的缎子！是贵妃娘娘家、长公主所爱。少君来看看？”
平常他练剑不到一个月就能扯坏衣裳，要是穿这么一身金贵的，怕是走路都得悠着点，动作大点都要担心一下。
程思齐正巧看到架子上不那么显眼的位置，一身红衣若火，应该也是蜀绣。
他叫住了掌柜，说道：“不必，拿那件就很好。”
凤来仪有些意外：“以前倒是没见到你穿大红。”
只是他平时没见到罢了。他平常怎么可能舍得买这种。
程思齐在心里默默想着。
凤来接过缎庄伙计手里的衣裳，，瞄了程思齐一眼：
“跟我过来。”
“嗯。”程思齐应道。
他跟在凤来仪身后，走到仕女图屏风狭小空间内。
烛光昏暗，凤来仪靠在墙上，望着程思齐的左侧臂膀，不知在思考什么，像是要盯出什么所以然来。
程思齐等了半天，那身衣裳还是搭在凤来仪的胳膊上，看起来丝毫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他心里凝成：
大师兄该不会已经猜到他身上有伤这件事了吧？
他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没事来着。
不会是以为自己在骗他吧？
程思齐抿了下唇，掌心微微出汗：“大师兄？”
凤来仪神情淡淡：“嗯。”
程思齐试探着问道：“你……是要看着我脱衣服么？”
凤来仪对上那略微有些慌张的眼，心中的揣测更确信了几分，应道：
“嗯，我看着你脱。”
他倒要看看程思齐要装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