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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hapter001

作者:长生有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月初七,三清山峰顶隐于沉沉雾霭之中,透出丝丝微寒。


    今日,宜嫁娶。


    逍遥宗护宗阵大开,广迎宾客,月华仙府飞檐斗拱下,琉璃铃铛鸾和相鸣,大红灯笼上“囍”字随风招摇,艳丽绸缎铺地。


    时辰已至申时,筵席也已过半。曲水流觞间,赴宴的宾客们压低声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凤小世子不来情有可原,眠枫长老和二夫人为何还没现身?外头那位仙子都候大半个时辰了。”


    “嗳,那凤小世子已然病入膏肓,真是可惜了那位仙子的天人之姿。恐怕啊,年纪轻轻便要守活寡咯。”


    “什么仙子?看清楚些,那是逍遥宗的小师弟程思齐,入赘进仙府的!再者说,无为真人的徒弟里,哪有相貌平平之辈。”


    一位女子颜色骤变:“程思齐?他和凤小世子不是素来不和吗?怎么还……”


    怪不得世人皆道,无为真人座下徒弟的容貌都惊世骇俗,但听说包括师父在内各个都是奇葩。


    凤小世子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素来飞扬跋扈,家里又娇惯得紧,号称仙道第一小霸王,却因一次意外在跟随师父碧水村的除蛇妖途中意外失魂昏迷。


    后来,无为真人找到了程思齐。


    师父告诉他,凤来仪命中必有一劫,只有与他八字对应的人才能够弥补残缺的命格,而程思齐正是全天下唯一相契合的人。


    程思齐问,大师兄到底命犯了什么劫。


    师父不语,只是意味深长地对他笑了笑。


    程思齐一直对同门弟子谦逊有加,平日寒窗苦读,本有锦绣大好前程。当他得知遭遇此等变故,整整三宿都没有合眼,都没想出这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自己才会遭此大劫。


    旁边宾客不住地摆头,叹息声从口中传出,为他打抱不平道:


    “换作是我,如果必须入赘,还要一辈子囿于凤小世子的‘魔爪’之下,我宁愿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另一位宾客摆摆头,喟叹道:


    “是啊,死了投胎畜生道,来世当头拉犁的牛,都比嫁给那凤小世子强!你们待会儿且看着吧,那程小道友素来傲骨铮铮,定不能忍气吞声的,毕竟是月华仙府怠慢在先。”


    倏地,有人打断道:“你们少说两句,那程小道友看过来了。”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都知道,月华仙府又不肯屈就自家世子,软磨硬泡许久才把程思齐请了来,许多人猜测,也不知月华仙府许了他什么好处,或是用了什么霹雳手段。


    但没人知道,其实程思齐这三天是自己想通了。


    只见身着凤冠霞帔的程思齐立于门前,缓缓从喜扇后抬起眸。


    这张面容颇为清秀,眸色一派淡然,程思齐的唇片很薄,薄得好像天生无情,青丝略微散乱地披在他那细瘦的肩上。


    他并未在意周围旁人的议论,只是静静观望着仙府外那被婆娑云雾所遮掩的重峦叠嶂。


    月华仙府在仙道中,也算数一数二的豪门巨室,凤氏曾斥金银万两、耗费百年,将逍遥派建在这座钟灵毓秀的山脉上。


    程思齐常有听闻,邬清山距离天道未及万尺,已然算世间最近之地。在这里可能有幸窥见天道一隅。可若想如此,也需得修成仙身。


    世间能够修成仙身之人已属寥寥无几,飞升成神者更是凤毛麟角。


    凡人终其一生,也难以触及天道,大多人因天资、战乱等缘由,被淹没在历史的滚滚浪潮之中。


    想及此,程思齐眸底黯淡。


    譬如崛起于上古的巫咸族,却在七年前突遭魔教教徒屠诛和百年一见的天灾,千年道统骤然倾颓,他的爹娘也未能在那场惨烈的血战中幸免。


    逃亡五年,兄长不顾一切将他救出,然而洪水又将他们冲散分离。一年前承蒙师父相助,才保住了程思齐一条性命,他才得以拜入师父门下。


    七年弹指一挥,纵使巫咸族同月华仙府曾盛极一时,除了程思齐,如今世间几乎再没人记得他们的名姓,更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平生所愿是了却爹娘未竟之事、找到哥哥的下落,或是早点能手刃天下魔修,为他们报仇雪恨。


    至于大师兄……


    他握紧袖间的短刀。


    自许多年前巫咸族与魔族交战后,他常常随身备着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大师兄胆敢敢对他怎样的话,他也好自保。


    现在大师兄已是时日无多,自己最差就是守一辈子活寡,对着冷冰冰的牌位度过余生,忍一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能在这里借助充沛的灵力修炼。


    “少君。奴婢来迟了。”


    忽然,一句女声打断了程思齐的思绪。


    小丫鬟匆匆走到程思齐身边,朝他恭恭敬敬福了个身。


    程思齐偏过眼神,小丫头年纪不大,忡忡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她战战兢兢的,声音渐弱:“眠枫长老那边是魔界战事吃紧,长老夫人身体抱恙,恐怕是都来不了了。”


    程思齐明白,哪里是因故不来呢。


    不过是因为他身份贫寒,故意寻的托辞罢了。


    不过程思齐也并不在乎这些,平静道:“那便不拜了。想必月华仙府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可婚姻大事,岂容儿戏!”她下意识说道。


    意识到说多了话,小丫鬟进退不是,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接着道:“可,可这样要被众仙家看笑话的,要不少君再等等?长老和夫人说不定马上就——”


    罢了,她只是得令行事,并非有意为之,没有必要刁难她。


    程思齐垂眉,淡道:“不必,一切从简。遵循民间市井的法子,让我与公鸡拜堂便是。”


    “好,忍冬这便去给少君准备。”


    小丫鬟朝他投来感激的目光,连忙应了下来,旋即小跑着去找了。


    就这样,忍冬把大公鸡放到左侧的蒲团上,看到这一幕后,在座宾客大惊失色:


    “长老和凤小世子真不来了?”


    “你们看,程小道友真来了!”


    在众人唏嘘声中,程思齐手举喜扇半遮着脸,缓步走到在空空如也的香案前,跪坐到蒲团前。


    摇曳的红烛静静伫立在案几之上,暖橙光笼在他好看的脸庞,长睫好像也镀了一层薄薄的融光。


    傧相立于旁侧,高声道:


    “一拜天地。”


    光影交错间,程思齐神色平常地跪拜下去。


    在座宾客屏息凝视。


    等他第三叩拜下去的时候,众人都没见到他有什么异样。


    真是奇了。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转首,只见忍冬快步走来。


    她对着其他道童耳语几句,但也有不少人听进了耳,那些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最后一传十、十传百。


    嘈杂声中,程思齐不解地抬起眸。


    一人惊呼道:“世子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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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


    程思齐脑子嗡地一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以至于他忘了忍冬跟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来到惊春轩时已经入夜,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不是第一次来大师兄的大院了。


    一年前他刚成外门弟子时便被安排师父养过花,正巧被大师兄瞧见,大师兄见到他经手的花格外娇艳,而自身又懒得打理自己院里,便开始“心生歹念”。


    仙道谁人不知?那凤小世子曾以0.05学分作为要挟,把他“强掳”过来日日浇花,自己则睡到日上三竿,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从那以后,大师兄就成仙道中“强抢民男”的纨绔典范,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虽说两人间实际几乎没有正面相处,但两人凡一见面,往后几日便诸事不顺,喝水都会被噎到,出门必定会被绊倒。


    他坐在小院的桌案前,看着其他道童在大院内进进出出,把自己的东西从虚舟轩搬了进来。


    程思齐双手托腮,闷闷叹了口气。


    今后朝夕相对,凤来仪岂不是更颐气指使,月华仙府又惯会看人下菜碟,以后还怎么清心修炼?


    好难。


    这时,忍冬颤巍巍地端来一个锦盘,上面摆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她走至程思齐身后,等候发落。


    程思齐发了半天呆后,才瞥见背后有个人影,说道:


    “无妨,有话直说便是,我没有贵府那些礼数。不用请示我。”


    忍冬不由心中一暖:“少君,这些如何处置?”


    她在月华仙府做事并没有多久,以往碰见的都是跋扈的主子,遇事才这般小心翼翼。也是个可怜人。


    他环顾那些忙碌到现在早就困倦的道童们,斟酌了词句道:


    “这些就放院里石桌上,你先带着其他人回去歇下吧。地冻天寒,不用在这守着。”


    忍冬眼眸微亮,但依旧犹豫了一瞬:“那少君……真能应付得了吗?”


    “能的,去罢。”程思齐从那些寓意“早生贵子”的物什别过眼。


    想必自大师兄落病后,仙府也不指望未来的少夫人能传宗接代,他的任务仅仅是冲个喜而已,没别的特殊要求。


    忍冬依言颔首:“是。少君。”


    等人都走净,程思齐方才走出别院。


    他来到大师兄院前,叩门三遍:


    “大师兄,你在吗?”


    奇怪,屋内无人回应。


    他推开了喜房大门。


    月色正好,屋内很安静,窗牖是开着的,外面桃花灼灼。


    不仅凤来仪,就连师兄身边丫鬟也不在屋里,大抵是伺候他们大病初愈的凤小世子去了。


    挺好,他本就想着回到原来的住处练剑,看着那些红枣、桂圆的,总觉得浑身哪里不自在。


    于是,程思齐在桌上留封书信,将凤冠置于一旁,准备回屋找剑。


    “你要上哪里去?”


    程思齐刚迈出门槛,背后传来一声清亮悦耳的声音。


    程思齐错愕回身,盈了满面的桃花香。


    抬眸相接,恍然而对。


    他对上桃花树上那双微微眯起的病恹瞳眸。


    “……大师兄?”程思齐意外道。


    便见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少年正坐在桃花树干上,他乌发若缎,眉眼间透着玉润疏朗,眼睑的美人痣却更显轻佻,像神仙一样。


    嗤。


    “神仙”对他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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