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方皆对对手的真正实力捉摸不定之时,“等待”就成了一个关键因素。谁先稳不住阵脚,谁先失了方寸,谁就会落后一步,乃至十步。
当然,有的时候也要提防对手走的这一步棋究竟是真的自乱阵脚还是示敌以弱,伺机而动。
“……残忍联盟的人送信约见殿主,三日后的未时,如归楼向南十三里。”孤芳君将信纸展开放到桌上。
如归楼就是两日前史明礼为秋月织庆生的酒楼,而这封信便是残忍联盟的人送至酒楼的人手里,一路辗转才到了孤芳君手中。
史明礼就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本名册翻看。闻言,才抬起头,“孤芳以为如何?”
孤芳君的目光在那张未署名的空白信封上停顿一瞬,“胧三郎不是无谋妄动之人。”
“所以,这个邀约极大可能又是一次试探。”史明礼接道。
“不错。”孤芳君道,“常理推断,去,或许是陷阱;不去,我们在不知晓胧三郎实力究竟如何的情况下很大可能不会轻举妄动。”
“也许,这是胧三郎抛给我们的错误信息,他已在暗中有所筹谋,所以想让我们短时间内不敢妄动。”史明礼道。
“也许,连这个“错误信息”也是胧三郎要我们以为的错误。”孤芳君道。
谁说不准这个邀约到底是幌子还是虚晃一招。
但……
“晚了。”史明礼在名册上落下一笔朱红,“胧三郎的这封信,还是送的太晚了。”
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胧三郎虽然不好捉摸,但残忍联盟却好入手。
目前的残忍联盟主要有四大势力——
一者乃是血扇流,血扇流流主立花雷藏生性张狂暴戾,野心勃勃,但凡让他抓到什么破绽,可以说是一把安在胧三郎身边的双刃剑,进可伤敌,退可伤己;
二者为百目忍族首领望月咲,也就是两日前带人去如归楼围堵的那个女子。望月咲实力在诸位首领中并不突出,但其手段狠辣又生性多疑,且百目忍族一派多擅情报、暗器,前者可以利用,后者需要提防。除此之外,据悉其与立花雷藏之间的关系也非比寻常。
三者便是竹龙众,竹龙众可谓是残忍联盟里的一股清流,但暂时却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竹龙众之主上杉龙矢奉行“侠道”,而夜神殿的行事作风基本上与这两个字不沾边。若是前去寻求合作,不被人打回来都能说是上杉龙矢有礼貌。
四者东剑道,东剑道之主风间久护——一个奇者。奇在哪里?死而复生不算奇吗?其实比起“死而复生”这个异想天开的说法,还是“冒名顶替”更容易让人接受。
“昔年西剑流为了一统东瀛,对于这些门派势力所行之手段不可谓不残忍,风间久护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史明礼继续道,“虽然他对西剑流的恨不假,但绝不会是风间久护本人。或许是当初东剑道遗留下来的门人,也或许是受过东剑道大恩之人。”
一个执著又固执的人,若受他人恩惠,或许这份恩惠还不算小,那个人从此倾尽一生都用来报恩也不是不可能。如此,若说整个残忍联盟里对西剑流最纯恨的一个人,恐怕就是他了。
最纯然的仇恨,也是最好拨弄的情绪。
孤芳君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声音舒缓,“一者,武力高强,不可强取。攻心为上。”
此心,尚不在他本人。
话音渐渐飘远,渺渺飞入空冥,雪翅白鸽振翼一飞,化作无名书信落入了数日前的血扇流,更化作万千忐忑揣在望月咲的心中,凝在她的眉间。
自上次任务失败,百目忍族折损了不少忍者不说还没有探出那个夜神的虚实,紧接着又是族内一连串的琐事,将望月咲摆弄的心烦意乱。
此外,不知为什么望月咲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段时间她总觉得立花雷藏在躲她,若非如此,以他的心思怎么这么多日不来见她?望月咲心中不安,而这种冥冥中的不安也驱使着她踏进了血扇流。
她一身艳红裙装,微抬的下巴流露出高傲之色,眼中不经意的露出一丝鄙夷,对着来人道,“雷藏呢?”
幻姬重子捋着胸前垂发,神色浅淡,“雷藏大人不在。”
“不在?”望月咲眯了眯眼,轻扯红唇,讥笑道,“是他不在,还是你有心隐瞒?”
幻姬重子蹙了蹙眉,眸子半垂,“雷藏大人不在血扇流。”
“哼!他究竟在不在本姑娘自会确认!现在,”望月咲执起旋刃,“小贱人,让开!”
“血扇流不容外人擅闯。”幻姬重子一手执在胸前,眨眼间苦无髮簪已在掌中蓄势待发。
“你……!”望月咲眸色森冷。
二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凝重。
“重子姐姐!”
忽然,一名遮面少女匆匆赶来。
焦灼的气氛片刻中断。
少女挡在幻姬重子身前,她对着望月咲道,“咲姐姐是来寻大哥的吗?”
望月咲道,“让本姑娘进去找雷藏。”
少女,也就是立花雷藏的妹妹立花樱,她摇了摇头,“大哥现在不在血扇流。”
望月咲下意识紧了紧手中旋刃,“他在不在,本姑娘看了之后自会定论。”
“唉。”立花樱轻叹一声,侧身带着幻姬重子将路让出来。
“小姐……”幻姬重子道。
立花樱又将她往后护了护,“大哥不会想看到你们争执的。”
“哼!”一旁的望月咲斜睨她们一眼,便往血扇流里面走去。
立花樱带着幻姬重子跟在她身后,她道,“咲姐姐,好久没看到你这么关心大哥了,大哥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望月咲的心跳蓦地漏了一瞬,她强作镇定,“我何时不关心他?”
立花樱看着她着急张望的身影,微微疑惑,“咲姐姐找大哥有急事吗?”
望月咲心中烦躁不安,不悦攀上眉梢,“雷藏到底在哪!”
立花樱微微一顿,“大哥去看望娘亲了,咲姐姐若想寻他,便去娘亲那里即可,咲姐姐应当知晓娘亲的墓地在何处。”
望月咲心头重重一跳,仿佛在此时印证了她先前的不安。
他知道了吗?
雷藏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了!
否则他这几日怎么会对我不冷不热,连见都不肯见我一次。
对!
他一定是知道了那件事!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雷藏一定会杀了我的!
数日来的惶惶不安,挤压在心底最不可言说的秘密,此时的望月咲已经冷静不下头脑去思考什么了。
面上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惊慌,她背对着立花樱两人,努力藏着嗓音中不由自主的颤抖,“既然……既然雷藏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看也不看身后的两人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此时,花枝遮映的拐角处突然走出一道身穿白色武士袍,身披金甲的高大男子。
望月咲一骇,面色登时白了三分,她踉跄着后退几步站定,握着旋刃的手愈发收紧,“雷、雷藏。”
立花雷藏负手而立,平静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摇摆一瞬又落到望月咲身上,“咲?”
“雷藏!”望月咲下意识提高声音以掩饰自己的底气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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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花雷藏观她脸色不对,拧了拧眉,“发生何事?”
“没、没什么!”望月咲眼神躲闪,“我今日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
言罢,望月咲步伐匆匆就要往外走。
两人擦身时,立花雷藏突然拉住了望月咲的手,“咲?”
望月咲身形一僵,立时甩开他的手,“我、我还有事!”
她身形仓皇,几乎是落荒而逃。
立花雷藏看着她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护甲下的手掌渐渐攥紧。
“二者心神已乱,灯下覆影,不足为惧。三者……”
“以义挟之!”名册又翻了一页,“地民之愿,侠者、之道。”
惨白的日光晃的人眼发痛。竹龙众外,跪着百余名携妻带子的平民。
这些人皆是竹龙众辖地的百姓,放眼看去,百来人中竟皆是一片斑驳发色,便少有几个年轻人也是残肢断臂,亦或者是面黄肌瘦的幼童。
民生疾苦,世态炎凉。
因听到通报说有百姓聚在竹龙众外求见的上杉龙矢默默握紧了拳头。
人群中,一个老态龙钟,衣衫破烂的老人颤巍巍的拄着木杖向前跪行两步。
上杉龙矢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想将他扶起来,“老人家!”
老人松开手中木杖,颤抖的手紧握着上杉龙矢的衣袖“上杉大人!”
老人摇了摇头,下巴上白花花的胡须随着嘴唇颤动,“在老头子起来之前,上杉大人且听老头子一言可好?”
上杉龙矢心沉了一分,他依旧扶着老人,“老人家且说。”
“上杉大人可知老头子今日为何会跪在这里?”老人也不等什么回答,便继续说道,“老头子原先是附近三里外的水木村里的一个木匠,虽然这辈子没什么可称道的,但老头子之前家有老妻和一子一女,还有一个淑贤的儿媳,老头子自认为这是有的人这辈子求都求不来的盼望,可……”
布满褶皱的眼角淌出一滴混浊的泪,“可老头子死都没想到,那些事到现在竟然也成了老头子求都求不来的盼望。
残忍联盟那些杂种打着报仇的屁话奸/淫劫掠!我的儿子被他们断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因为没药救治活生生的疼死了!我的儿媳去山上为她丈夫采药的时候掉下山崖摔死,就连尸体都被山里的狼啃的不成样子,而我的女儿,那些畜牲!畜牲啊!”
老人抓着上杉龙矢的手愈发收紧,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含满了不平怨恨,“后来……”
说到最后,老人身上的力气似乎也耗尽了,他神色颓败,“后来我那老妻经受不住这几番打击也跟着去了,到如今,老头子也就只剩下这条苟延残喘的贱命了。”
“老人家……”上杉龙矢的话一时间梗在了喉中,他放眼去看其余跪着的众人。
这些人,又何尝不是一百个老人,一百个老人之子、之妻、之女?
苍苍白发,颓颓老者,茫茫神色,苦苦稚童。
上杉龙矢的心像是被一把磨钝了的刀子一刀又一刀的划着,疼痛如此,难以呼吸。
“上杉大人……”停歇了几息的老人继续道,“残忍联盟如此行径,跟着它,真的对吗?”
真的、对吗?
“还是说我们这些百姓,没地位、没本事,就活该被人欺凌至此?我们活该吗?”
活……该吗?
上杉龙矢心神震荡,他恍惚松手,狼狈后退后两步又蓦地定住!
“上杉大人,您心中有侠义我们都知道,我们都明白,但残忍联盟真的值得您追随吗?”
上杉龙矢喉中艰涩,他久久地、久久地沉默。
此计,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