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只是一个医生,不用去参加原继承人勒安比的葬礼,他对此也没兴趣,有这时间不如用来看书。
他清早照常领着黑泽阵在房间里练了剑,休息室只有床、柜子和书桌,剩下的空间给他们发挥也绰绰有余。运动之后清洗一番,然后捧着各自的书开始新一天的学习。
葬礼在附近的教堂举行,这里算是彭格列的附属殡葬产业,大多数身亡的家族成员都会在这里举行葬礼。当然如果本人生前表示强烈抗议,也可以选择其他地点和方式。
在这一点上,彭格列尊重每一位家族成员的习惯。
沢田家光一大早就跟着九代首领一起前往教堂,布拉班达、尼·布拉乌Jr和维斯康提没等天亮就离开了,并没有参加葬礼。守护者中只有岚和雷随同前往,克洛肯似乎也不打算露面。
但这一切都和云没有关系。
如果……没有人来敲门的话。
云是首领的专属医生,理论上不对其他人负责,所以他的房门上没有挂任何标识,能够自由进入的人不超过十人,而这些人现在不是正在房间内,就是不在这栋楼,那敲门的又会是谁呢?
云挥手拦下准备询问来人的吉格利,黑泽阵见到他的动作,双手伸到衣服里。
云来到门边,好似并无防备地打开门:“谁?”
门外是一个长相并不起眼的家族成员,他低头恭敬地说:“大人,葬礼上发生了意外,首领请您过去一趟。”
“……”云只是安安静静盯着他,没有说话。
来人只觉得那双翠绿的眼眸仿佛看穿了自己的伪装,心中一阵发紧,又重复了一遍。
云歪了歪头,甚至轻轻笑了出来,在对方用恐惧疑惑兼有的眼神望过来时,说道:“抱歉,我听不懂你说话。”
来人一听这截然不同的语言,也瞬间意识到问题所在,如果对方连他的话都听不明白,那要怎么将人带去葬礼现场?
云逗够了人,冲吉格利点点头,后者立刻走过来,和门外的人流畅交流,将对方的意思如实转达。
云这才恍然大悟般:“原来是让我过去,你早说啊!现场情况怎么样?死了几个人?需要裹尸袋吗?”
能听懂的吉格利和图丽帕尼卡顿了一下,努力绷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他们是真没看出来,这位小上司还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来人尴尬地笑了笑:“也……也没这么严重,人还没死,都……都是外伤,我也不太懂,需要的东西您看着带就行。”
“好,等我一下。”云转身回去提上便携医疗箱。
图丽帕尼直觉这其中有问题,看了看人高马大的陌生家族成员,又看看他们身材娇小的小上司,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忍不住说:“我和您一起去吧。”
黑泽阵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云摇了摇头,低声且快速地说:“你们就留在这里,我离开之后任何人敲门都别开。”
“哥哥!”黑泽阵忍不住抓住少年的衣袖。
“没事。”云拍了拍小孩儿的头,“带上你我会分心,在家好好学习,知道吗?”
黑泽阵虽然不甘心,自己还是太弱小了,但也只能咬着嘴唇点头同意。
来人见其他人没有跟着一起走的意思,有些疑惑,但云已经将吉格利赶回去,并关上了门,他再开口问,人家也听不懂,只能作罢。
不过走了几米之后,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家族成员被迫用手势向云示意,他来提医疗箱。否则再不开口,他怀疑自己就要被一路上值守的人拦下来盘问了。
让一个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孩儿独自提着沉重的医疗箱,怎么看都很可疑。
云连半秒的犹豫都没有,立马将箱子挂到男人手中。反正只是用来装样子的东西,有人帮忙他求之不得。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队巡逻的家族成员来到首领办公室附近,其中几人互相使了使眼色。
……
葬礼的流程很是枯燥,虽然在教堂举行,但这里没一个人认为勒安比死后能上天堂,他们自己也是同样。黑手党的成员,下地狱才是理所当然。
聚集在这里的人,有支持勒安比的,有与他关系不好甚至敌对的,也有漠不关心的,但至少此刻表面上还是得装出一副悲戚的模样。
只是眼神总能轻而易举出卖一个人的内心。
半个月之前,除沢田家光之外,彭格列总共三名继承人,现在只剩下两名,而这两人都出席了此次葬礼。
他们两人都比死去的勒安比年龄更小,一个是二十多的青年,另一个只比沢田家光大上几岁,但还未成年。
追思完勒安比生平事迹,献上祝福之后,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将棺木送往墓地进行安葬,然后今日的葬礼便到此结束,大家可以各回各家。
但今天显然不会就这样以平淡收尾。
一袭黑衣的肃穆人群之中,突然冲出一个身穿婚纱的女士,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蒙着黑纱,小腹高高隆起。
一时间教堂内议论纷纷,纷纷揣测这究竟是谁的妻子,或者情妇,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找上来。
女人瞧着明显是来者不善,立即就有人上前阻拦,但她的力气却格外大,加上怀孕,拦阻的人不敢用力,竟然硬生生让她扑到了勒安比的棺木上。
九代首领对女人的出现十分诧异,但这显然不可能是意外。没想到那些人还藏着他不知道的手段。
“勒安比!勒安比!我终于见到你了!”女人趴在棺旁失声痛哭,“他们拦不住我的,没有人能阻拦我们的相见!那些害死你的人一定会收到惩罚!”
从她的穿着和言行,众人对女人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
勒安比是个三十多岁的正常男人,虽然没有公开结婚,但私下有情妇并不奇怪,只是这女人的肚子……如果这腹中的孩子确实属于勒安比,那就有意思了。
九代上前一步,却被柯约戴拦住,加纳许紧紧护在身边。
柯约戴面色不虞地来到女人面前:“这位女士,无论你与勒安比是何关系,现在我们要将他送到墓地下葬。如果你也是为他践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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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跟随一旁等候。至于女士你是怎么进入这里,又和勒安比是什么关系,我们等葬礼结束之后再谈。”
“不。”女人撑着棺木缓缓站起来,她的身体有些摇晃,脚步踉跄着向前,却强撑着挡在柯约戴面前,抬起头,露出一双充满仇恨的眼,“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他!就是你们杀死了他!是彭格列害死了我的勒安比!”
柯约戴眉头紧皱,他的确想这样做,只是没来得及。不只是他,这里不少人想必怀揣着同样的心思。但这些话当然不能当众说出来,而且这个女人的情绪似乎非常不稳定。
柯约戴伸出双手想要钳制住对方的动作,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所以不是有人受伤,是这位女士需要接生?”
柯约戴动作一顿,扭头看去,只见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云小医生正提着医疗箱,用看猴戏的眼神看着他们所有人。
这里没人见过云,但从他的穿着和手里的医疗箱,不乏有人猜测他就是那个所谓的专属医生,但这有可能吗?看这身高和年龄,分明还是个孩子。
加纳许震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云嘴角噙着笑意:“有人说是首领叫我过来。”
九代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是谁这样告诉你的?”
云冲着外面点了点头:“我猜到了。一个大概昨晚没睡好觉的男人,长得没什么特点,在进来之前就找借口离开了,估计也是怕身份暴露。如果没有需要,我就回去了。”
“你……”九代正想开口让云回去,却有人打断他的话。
“Timoteo,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什么身份?”一个头发梳得光洁,但面容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出声询问,“既然来了,又何必匆忙离开,不如留下来参加完这场葬礼吧。”
又有一个人站出来:“是啊,来都来了。这孩子看着挺聪明,好像还有些眼熟……哎呀~难道是彭格列将要迎来新血液了?”
接着又有不少人附和他的话。
不过两名继承人倒是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看着。
说话的人都是彭格列有头有脸的老人,即使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探查云的身份,九代也不好无缘无故在众多人的面前冷脸,只是他没想到有人竟然会往这个方向猜想。
难道自己看起来像是会乱搞男女关系,还不小心留下私生子的类型吗?
Timoteo觉得自己的人品受到了侮辱。
但他只是胡子动了动,露出一个从容不迫的笑容:“各位说笑了,这位云先生就是我意外寻得的专属医生,医术高超。不过现在还是专注正式吧,先让勒安比下葬,入土为安。”
“这么着急?可我看这位女士似乎有话要说,虽说根据调查结果,勒安比是死于一伙雇佣兵的争斗,可以这位女士与勒安比的关系,或许她知晓什么我们不了解的隐秘。”最开始出声的那人手抚在胸口,咳嗽了两声,“我也是看着勒安比这孩子成长至今,他遭遇不测,我也很痛心。若是其中另有隐情,我绝对要找出那个暗中谋害之人。不知首领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