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洞内，在经历了一系列繁复又全面的身体检查之后，蝙蝠侠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出的杰森的身体数据，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
杰森的身体确实很健康，健康地不得了，甚至连在此前夜巡过程中受到的伤以及他在成为罗宾之前的所有伤疤——那些记录在蝙蝠电脑里、杰森的档案中所记录的一切会留下痕迹的伤势，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如果仅仅将视线落在物理的外部伤害上的话。
与相当健康的肢体相对的是，杰森身体的激素情况极其糟糕，而他血液中所含的致幻剂含量在哪怕经历了多日的代谢之后仍然处于一个较高的水平，也就是说，杰森长时间地处于幻觉之中。
在最开始小佐伊出现在阿卡姆地下的时候，围绕在他身边大笑；在他和仰望皓月对话的时候，扮成罗宾的模样讥笑着说出刺耳的讽刺；在海洋里、城堡中、支柱内……在大多数的时候，那些幻觉几乎一直在杰森的周围。
他甚至曾以为小蛞蝓猫乃至此后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药剂所带来的幻觉，是他得以逃脱的空想。
杰森将专门制备的药剂注入，以中和那些在他血液中流动的无法代谢的药物，苍白的面孔贴着他的视网膜尖叫着什么，但他听不清幻觉在说些什么，当然也不想听清楚。
“？”杰森缓解着注入中和药剂之后的不适，突然将视线望向一边，他似乎听见了小蛞蝓猫从胃袋中吐出东西时会发出的声响。
一颗还带着黏糊糊口水的珍珠被猫吐出，攥在爪子里，举了起来。
蝙蝠侠看着被小佐伊怼在眼前的珍珠，蝙蝠洞内一时间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猫没发出“WaWa”叫，只是频繁地在珍珠和别在万能腰带上的枪械之间来回看，然后又用湿漉漉的粉色大眼睛对上了蝙蝠侠那对白色的护目镜，闪着荧光，像是两盏微型探照灯。
蝙蝠侠:“……”
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哪怕不需要杰森的翻译，蝙蝠侠也能明显地看出小蛞蝓猫的意图。
蝙蝠斗篷裹住他健壮的身躯，垂在地上，边缘处理过的斗篷末端在地上开出一片棱角分明的曲线，而这个像黑色山丘一样的人沉默地拿走眼前明显材质与他们世界的珍珠不一样的湿漉漉大珍珠，放入了不知何时取出的密封管内，然后塞给了小蛞蝓猫什么东西。
——那是一把……一把玩具枪。
“……？”提姆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不知何时他此前准备送给猫猫的玩具枪已然不见了踪影。
猫攥着玩具枪，嗅嗅又看看，然后满意地抱着新的好东西乐颠颠地凑到了杰森身边，已然把别在蝙蝠侠万能腰带上的枪械忘在了脑后
——这是一场令双方都十分满意的交易，除了玩具枪的原主人。
事实证明即便蝙蝠侠万能腰带里有包括但不限于蝙蝠镖、烟雾弹、麻醉剂、凝胶炸弹、驱鲨剂以及哄小孩的糖果等等各种小道具，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就会随身携带一个玩具枪用来防止眼下的这种状况。
倒不如说正常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蝙蝠电脑的分析仪正在分析某些由杰森提供的生物组织样本以及在那颗珍珠上提取的成分，深蓝色的数据分析进度条和大片的代码显示在巨大的屏幕上。
一旁小型的屏幕上显示的则是与杰森几乎同时检测的、早已分析完毕的、属于小蛞蝓猫的身体讯息和数据。
提姆已经被送回了德雷克庄园，要不是杰森表示他才是事件的亲历者而强烈抗议，他也会被蝙蝠侠强硬地塞回房间休息。
但即便留了下来，杰森的任务似乎也只是看住小蛞蝓猫，他甚至不需要去关注隔离室中钢鸟，因为隔离室会定时注入麻醉喷雾以确保钢鸟不会清醒过来，而包括分析样本在内的一切工作都被蝙蝠侠一手包办了。
——难以置信，在经历了长时间的高度注意以及极少的睡眠之后，这个男人居然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去处理这一切。
对此，韦恩家的老管家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看来我一会儿需要将早餐送下来，您觉得呢？布鲁斯老爷？杰森少爷？”
“真希望这个家里能多有一些作息健康又不需要老年人操心太多的人。”
阿尔弗雷德得到了蝙蝠侠意义不明的咕哝声和杰森心虚而飘忽的眼神。
——
蝙蝠电脑的光照在蝙蝠侠凝重的脸上。
介于其余的组织样本还在分析，而蝙蝠洞的隔离室中存在的另一只活体钢鸟的分析被暂时延后，于是蝙蝠侠首先选择观察小蛞蝓猫——这只几乎可以算得上救了杰森的小生命的身体数据。
他似乎在分析小蛞蝓猫，以此来获得另一个世界的讯息。
“杰森，你得清楚，她不是我们世界的生物，你不能留下她。”蝙蝠侠没有回头，突然开口。
“你说了不算，老头子。”杰森有恃无恐，“我现在的搭档可不是你——来，凶一个，搭档。”
猫超配合地张牙舞爪:“WaWa！”
蝙蝠侠皱眉:“杰森，她可不是宠物。”
“当然不是。"杰森接住飞扑过来的毛团，“她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小佐伊配合地张开嘴，吐出一颗还未拆封的糖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万能腰带里顺走的。
蝙蝠侠嘴角下压。
——
就如今获得的讯息来看，他们都不清楚这些异界的生命体是否会对他们的世界造成太大的影响，那个所谓的业力门的存在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甚至对这些生命本身是否会造成什么影响也无法确定。
但是，如果一切趋势的走向是向着好的方向，那么也许……
蝙蝠侠的眉头皱了起来。
——只希望不会是最糟糕的情况。
小蛞蝓猫的身体数据和信息被一点点录入蝙蝠电脑，并放入了其中特定的加密文件内。
一级保密文件，RS—312。
“佐伊，种族:蛞蝓猫幼体，来自未知异界的生命体，目前威胁等级:安全（暂定）。”
“外表兼具蛞蝓与猫科动物特点，体表附毛且具有一定程度疏水性，体内带有一个装载物品及食物的胃袋，长有类似蝾螈的三对水生腮，可以在水中长时间逗留，水下呼吸时长待测量，无明显攻击倾向。”
“胃部结构仅允许其食用素食亦或者昆虫，无法对摄入的肉食纤维进行消化，食谱极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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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小型素食生物相符。”
“体重47.1kg，身高63.3cm，尾长51cm。”
“对外界恶意敏感（待观察），好奇心强烈，对于无法避免交锋的有恶意个体具有攻击性，速度极快，敏捷。
最高时速:110km/h。”
“弱点:水生腮，无法急停。”
一团蓝色闪电从蝙蝠车引擎盖上掠过，留下几道清晰的爪痕。杰森假惺惺地喊了句“别这样”，手臂却懒洋洋地垂着，连指尖都没动一下。
蝙蝠侠听到身后的噼里啪啦以及杰森与毫无作为没有区别的敷衍的阻止声，记录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
“补充:对蝙蝠洞破坏性较强，个体不允许独自逗留蝙蝠洞。”
蝙蝠侠听着愈演愈烈的声音，半回头，忍不住开口:“……杰森。”
杰森耸肩:“哦，好吧。”
“但你不能指望一只猫，”杰森一把架起满蝙蝠洞乱窜的小佐伊，“一只好奇心强烈的猫一直保持安静。”
蝙蝠侠嘴唇下抿，周身气压下降。
小佐伊倒是一点也不怕，猫甚至大胆到试图去抓他的黑色猫耳尖尖。
蝙蝠侠的嘴愈发下撇。
很明显，作为一只未来的罗宾猫，即便在罗宾那里得到了满分的评价，但在蝙蝠侠这里，猫应该没有达到及格线。
“嘿！布鲁斯。”杰森从撇嘴蝙蝠的万能腰带中取出装有猫猫给的珍珠的密封管，丢到了回头看向他的蝙蝠侠的手上。
这颗还沾有小佐伊黏糊糊的口水的珍珠，如果杰森没有记错的话是在五块卵石的演算室中被小蛞蝓猫顺出来的。
他确定五块卵石发现了这件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无视了这一切——也许是因为珍珠不能吃吧。
当然，他只是随便一说。
杰森:“试试用电脑解析一下这颗珍珠。”
“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是某些信息的载体。”
说完，杰森思索一番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不保证电脑可以成功解析出珍珠所包含的信息——毕竟你懂的，异世界。”
虽然蝙蝠侠和杰森并不抱有成功的期望，但意外的是，蝙蝠电脑对珍珠的解析成功了——只是很可惜，解析出来的文字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文字，陌生的文字符号整齐地排列在电脑屏幕上，无从辨识。
杰森熟练地薅起又一次试图对蝙蝠洞里的藏品下手的小蛞蝓猫。
“或许我们需要一个原住民。”
猫猫抬头，猫猫困惑:‘？’
杰森:“好吧，她不认识。”
或者说让一只野生的小动物认识文字才会奇怪吧——虽然她能听得懂人话就已经很神奇了。
猫又被杰森放下。
“杰森……”蝙蝠侠看向杰森。
杰森:“佐伊回了一个问号。”
蝙蝠侠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什么？”
“我是说，佐伊回了一个问号。”杰森将猫猫东张西望的脑袋轻轻扭回来，让猫正对着蝙蝠侠。
猫:‘？’
杰森继续说道:“像这样。”
蝙蝠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