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悠刚刚走进公司，就看到赵永进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前。
“许悠，你进来一下。”
说着，他自己率先走了进去。
许悠放下手里的东西，直奔赵永进的办公室。
“听说你母亲最近生病了？”
“对，前两天刚刚做了手术。”
许悠有些摸不着头脑。
前几天她分明跟他请过假，今天这是怎么了，又重新问上一遍。
“在哪家医院住着呢？”
“第三人民医院。”
许悠虽然不清楚他什么意思，却也认真作答。
“把手头的工作交接给陈瑶吧，先去医院里陪母亲，我准假了。”
“智云那边……”
“我已经跟“智云”那边打好招呼了，你放心。”
许悠愣住，越发看不懂赵永进的操作。
明明他前几天还是一副“项目大于天，大家全部都要往死/里/干”的模样。
不过既然他同意交接工作，是不是也意味着……
“赵总，既然我手里的工作可以交接给陈瑶，是不是直接可以办理离职手续了。”
这一个月本来就是用来交接工作，既然她手里没有了工作，她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赵永进明显愣了一下，神情一下子慌乱起来。
“这不还没到三十天呢嘛，你别急呀，再说了，“智云”那边短期用陈瑶还行，要是后期一直用她肯定不习惯，还得是你来。”
“顾总，我已经跟人事打了招呼，目前在走离职流程，还有二十多天，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会离开公司。”
赵永进脸抽了一抽。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离开公司，要不我给你涨薪，一倍，啊不两倍怎么样，下个月就给你涨。”
许悠心中越发感觉不对劲。
“谢谢赵总，不过还是算了吧，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离职的直接原因虽然是顾景延，许悠也是真心想休息一段时间。
入职这几年来，她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如今她也想好好休息几天，陪妈妈和灿灿去其他地方看看。
“那就先走着流程吧，反正你现在不能离开公司。”
赵永进显然有些无奈。
“赵总，您这又是何必……”
“再说的话，假可就不给请了啊。”
赵永进佯装生气。
“好，好好好，那谢谢赵总。”
许悠无奈，只好听了他的话，先去交接工作。
等许悠将手里的工作全都交接给陈瑶，又跟她叮嘱完所有的注意事项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许悠匆匆忙关掉电脑，打车去往医院。
才刚刚走进病房，陈瑜的主治医生走进来跟许悠说，国内心血管领域知名医生最近要来这边坐诊，刚好可以过来给陈瑜看病。
许悠大喜，连连跟医生道谢。
医生走后，许悠准备给陈瑜洗些水果。
突然，她留意到墙角摆放着包装精致的花篮，桌上还放了一束鲜花。
“妈，今天有人来过吗？”
“对，来人说是你们老板，听说我病了专门过来看了我一趟。”
许悠拿苹果的手顿住。
“我们老板？”
“嗯，好像姓赵。”
既然姓赵，那肯定是赵永进无疑。
只是许悠不明白的是，他今天怎么这么好心，专程过来看陈瑜一趟。
她明明记得，之前同事家人生病请假的时候，公司并没有这个惯例。
更何况，他今天也完全没有提来医院的事情。
“有什么问题吗？”
陈瑜看出她神色不对劲。
“没有没有，就是没想到他会过来。”
许悠笑笑，弯腰拿了两个苹果去洗。
第二天，医生查完房，许悠出门去给陈瑜打热水。
走回病房时，她听见陈瑜在跟谁说笑。
许悠有些疑惑。
这间病房是单人病房，平时除了医生和护士并不会有人进来。
可医生分明刚刚才查了房，那里面的男声……
许悠放缓了脚步，仔细听里面的声音。
“对，我是许悠的朋友，听说您生病了，就过来看看您。”
“你上班这么忙还抽出时间来看我，太有心了。”
“应该的。”
许悠心里猛地一惊。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顾景延的？
她快走几步，走进病房里。
里面站着的，不是顾景延又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
面对顾景延，许悠的面色并不好看。
“悠悠，你怎么跟朋友说话的。”
陈瑜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
“我听说阿姨生病了，就过来看看阿姨。”
顾景延的面色没有波澜，似乎早已经猜出她会这副反应。
“你已经……”
“外婆，你好些了吗，我跟小悦阿姨一起过来看你啦。”
突如其来的童声，许悠心里又是一惊。
如今顾景延已经确认灿灿是他的儿子，她不想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许悠全身紧绷，眼睁睁看着灿灿小跑着进入病房。
经过顾景延的身边，直奔向陈瑜。
她转头看向顾景延，那个一张冷静的男人，此刻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灿灿的背影，想要上前一步，却又犹豫着后退。
“外婆看见我们乖宝之后好多了。”
陈瑜慈爱地摸着灿灿的头发。
“顾总，您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人是唐悦。
之前给“summit”拍摄的时候，唐悦曾经见过顾景延。
“我来看看阿姨。”
唐悦皱眉，有些不解，却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走到另一边坐下。
“外婆，今天幼儿园老师教我们做了饼干，您快尝尝。”
陈瑜笑着接过许灿递过来的饼干，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嗯，灿灿也太厉害了吧，饼干很好吃。”
小朋友最喜欢听夸奖，听见陈瑜这么说，灿灿眉眼弯弯嘴角高高翘起。
“外婆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回家我再给您做饼干，好不好？”
“好”
灿灿这才回头给房间其他人分发饼干。
他先从盒子里拿了一块饼干给许悠，又转过头将另一块饼干递给顾景延。
“叔叔，你也尝一尝灿灿的饼干。”
顾景延弯腰蹲下，跟灿灿保持在同一水平，小心翼翼接过那块饼干。
“你叫灿灿？”
“对，我叫许灿。”
顾景延看着自己面前的小人儿，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他的小脸，又担心太过突兀吓到他，想了想还是收了回去。
“叔叔你快吃，看看灿灿做的饼干香不香？”
顾景延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块饼干，原本准备拿回去珍藏，却又经不住灿灿的一连催促。
看着小朋友期待的眼神，他虽不舍，还是一口咬了下去。
酥脆的饼干，一口吃进去奶香味十足。
“很好吃，我们灿灿做得很好，这是叔叔吃到过的最好吃的饼干。”
灿灿的眼睛一亮。
“真的吗？”
“真的。”
他忙又从盒子里拿出一块，送到顾景延的手上。
“那再送给叔叔一块儿。”
顾景延小口吃完第一块饼干，又将另一块饼干小心放进口袋里。
许悠看着那块饼干，就这么水灵灵被装进那件五位数起的西装口袋。
“叔叔，这块饼干你怎么不吃？”
灿灿指着口袋里的那块饼干。
“因为灿灿的饼干太好吃了，叔叔想慢慢品尝，一口气全都吃完，再想吃的话可就吃不到了。”
顾景延的语气越发温柔。
“这还不简单。”
灿灿又从盒子里拿出几块饼干，一股脑儿全塞进顾景延的口袋里。
原本平整的西装被塞得鼓鼓囊囊。
有强迫症的许悠终于看不下去了。
“好了灿灿，你再塞的话饼干非得全碎了不可。”
眼看着盒子里的饼干已经所剩无几，许悠干脆把剩下的饼干倒出来，在盘子里放好，又将顾景延口袋里的饼干尽数拿出来，放进盒子里。
“喏，把这个拿回去，里面的碎屑你就自己处理吧。
许悠随手把饼干盒递给顾景延。
“谢谢。”
“也谢谢灿灿。”
他又重新弯下腰，伸手摸了摸灿灿松软的头发。
“叔叔会好好品尝的。”
“不客气，叔叔喜欢的话，灿灿下次再做给叔叔吃。”
“好”
许悠心中止不住慌乱起来。
她不敢想象，他们再相见的场景。
“顾总，很感谢您今天抽时间过来看我妈，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您的，要不您就先回去吧。”
虽然这样说很不好听，可她真的不敢再留顾景延。
“啊，好，那阿姨，我就先告辞了。”
顾景延又不舍地看向自己面前的小人儿。
终于下定决心将他搂进自己怀里。
“谢谢灿灿的饼干，叔叔要走了。”
他竭力不让自己失态，可尾音还是忍不住带了哭腔。
“叔叔再见，下次灿灿再做饼干给叔叔吃。”
“好”
顾景延起身，再没回头看一眼，大踏步走出病房。
“我去送送他。”
许悠也随即跟了出去。
两人一路走到楼梯口，下楼，走出住院部，走到楼下的花园，谁也没有再开口。
终于。
“顾景延”
身旁的人停下，缓缓转了视线看向她，依旧一言不发。
“灿灿是我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的，他是我的命，如果你要把他从我的身边夺走，我一定会跟你硬刚到底。”
许悠仰头看着面前的人，眼神坚定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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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灿是她的底线，谁也不可以把他从她的身边夺走。
“疼吗？”
许悠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看向顾景延，他的眉宇间，分明凝着化不开的心疼。
“什么？”
这一刻，许悠有些无措。
她原以为他们会大吵一架。
会因为灿灿的抚养权闹得歇斯底里。
可如今。
他竟然只问了这么一句。
“生灿灿的时候，疼吗？”
许悠面色有些不自然。
她低下头，嗫嚅道。
“生孩子哪里有不疼的。”
“对不起。”
许悠猛地抬起头。
灿灿的事情，他原本就不知情。
如今，他应该质问她为什么要背着他生下孩子才对。
“你没必要跟我道歉，当初决定生下他的人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和你无关。”
许悠的语气越发平和。
他似是没听到这一句话。
“那个时候，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
许悠再次愣住。
那个时候吗？
可那个时候，他在赛场上。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景延手机响起来，杨凯舟从不远处走过来。
“顾总，我们该去机场了。”
顾景延转头又看了许悠一眼。
留下一句。
“我不会跟你抢灿灿的抚养权，放心吧。”
说完转身离开。
许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
许悠回到病房，唐悦和灿灿正围着陈瑜讲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
他们两人一直在病房里待到天黑，才不舍地回家。
吃过了晚饭，陈瑜把许悠叫到自己身旁坐下。
“今天过来看我的那个顾总，是灿灿的爸爸吗？”
当年许悠和顾国强的那一场交易，陈瑜虽然未知全貌，但也并非一点也不清楚。
早在顾景延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陈瑜就起了疑心。
后来看到他对灿灿的态度，她心里大概已经猜出来几分。
“是”
许悠低头专心削着手里的苹果，头也没有抬。
陈瑜心里一定，又轻声问道。
“他已经……”
“他知道灿灿是他的儿子。”
许悠依旧没有抬头，手中的苹果皮缓缓拉长，却依旧没有断来的趋势。
“最近刚刚知道的。”
陈瑜看着她平淡的面庞，心中隐隐不安。
“关于灿灿，你们两个是怎么商量的？”
许悠终于抬起头，顺手将手中的苹果递给陈瑜。
“他说，他不会跟我抢灿灿的抚养权。”
陈瑜的一颗心终于能放下。
转而她又想起什么。
“我今天看他对你的态度，心里应该还有情，你是怎么想的？”
陈瑜是过来人，又是旁观者，看得出顾景延看向许悠时，眼里深藏的爱意。
只是许悠。
“还能怎么想，就这样继续过呗。”
陈瑜似乎早已经猜到她是这副态度。
她轻叹了口气。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答应他爸爸，都怪妈妈耽误了你，也耽误了灿灿。”
“妈，您说得这是什么话，当初幸亏有了他爸爸，我们才度过了那次难关。”
“更何况，他才不是什么好人呢，您都不知道，当初他是怎么骗您女儿的。”
“什么？”
陈瑜皱起眉头。
“他还骗你了？”
“可不嘛……”
许悠简单跟她讲了两人之间的种种，又伸手拍了拍陈瑜的手背。
“放心吧妈，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除了灿灿，我们之前不会有什么交集。”
她顿了一顿，又说。
“更何况，以人家的条件想要多少儿子没有，我抽个时间跟他好好聊一下，最好是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陈瑜看着面前的女儿，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
“也是，顾氏家大业大，总得娶个门当户对的人，不管怎么样，妈妈都会陪着你，陪着灿灿。”
许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那您可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您还得陪灿灿长大呢。”
“好”
老年人一向早眠，许悠又陪陈瑜说了会儿话，老人的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见状，许悠忙止了话头，将床头放下，方便老人入眠。
不多久，房间里传来陈瑜轻柔地呼吸声，许悠轻手轻脚掖好被角，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转身下楼。
医院对面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许悠随便从货架上拿了罐啤酒，付账。
她找了窗边的一个空座，打开手中的那罐啤酒，冰凉的酒液灌入喉咙，稍稍平复她焦躁的心。
窗外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路人不时从窗边走过，许悠抬头看着夜空出神，思绪不自觉随星光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