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
顾景延的声音急切，满含情绪。
许悠无奈回头。
“顾总还有什么吩咐？”
许悠想要甩开他的手，可那双手像是黏上了胶，任凭她怎么甩，也挣脱不开。
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不少人偷偷朝着这个方向张望。
许悠不想被人误会，她压低声音提醒顾景延。
“顾总，这是公共场合，还请您自重。”
说完，没有等到顾景延松手，却被他又重新拉回到电梯里。
许悠又惊又怒。
她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刚刚我们已经敲定了活动细节，顾总还有什么事？”
“嗯”
许悠眼睁睁看着他按下负一层。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智云大厦”的负一层应该是停车场。
“我们不回会议室吗？”
“嗯”
又是一声“嗯”之后，电梯里寂静无声。
许悠的心里越发焦躁，她自诩经过这几年的磨砺，脾气已经缓和许多。
可是今天经历的种种，像是要把她彻底拉回那个想说就说、想骂就骂的许悠。
她使了吃奶的力气，将自己的手臂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开来。
“顾总，我们到底要去哪？”
电梯门缓缓打开，许悠面前，是成排的汽车。
果然。
她站在电梯里没有动作。
顾景延走出电梯，看到她依旧站在原地，又重新折回来。
“我们去谈项目。”
说着就要再次去拉她的手，被许悠提前躲开。
“谈项目我们可以去楼上的会议室里谈。”
许悠打定主意不出电梯。
电梯门眼见就要关上，顾景延只好伸出手挡住。
他放缓了声音，柔声解释。
“我还有其他事，所以我们去别的地方谈。”
“顾总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可以去找陈珂。”
陈珂是他的另一位秘书，也是许悠察觉不善的那位。
今天的会议，她也有参与。
顾景延眉心泛着疲色，但仍旧耐心解释。
“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更何况你对项目比较了解。”
许悠还想说什么。
“你一会儿还有其他的工作安排吗？要不我给赵永进打电话让他改一下行程？”
正所谓官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是自己的顶头老板，许悠瞬间泄了气。
“没有”
她看着顾景延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心中不免愤慨。
她当初怎么没看出来，顾景延还是个这样的人。
她随着顾景延走到车前，下意识地拉开后座的车门。
顾景延站在副驾驶室门口，打开门却没有坐进去的动作。
“怎么了吗？”
许悠看了一眼主驾驶的位置，心下有了判断。
她刚想走过去对面，又被顾景延一把拉住。
“你坐的车我不敢开。”
许悠的脚步顿住。
“您的意思，是要我坐副驾？”
顾景延挑眉。
“不然呢，我堂堂顾氏总经理给你做司机？”
话音刚落，顾景延随即一愣。
想当初，他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也的确，想过要为她开一辈子的车。
许悠也回想起过往的碎片，和这句话一同想起的。
还有她那句。
“你的副驾只能本小姐来坐。”
往事不堪回首，许悠迅速调整了状态，将过往全部抛之脑后。
她看了眼副驾的空座，又看着顾景延扶上车门的手。
犹豫片刻直接坐上副驾驶。
灿灿他们还在餐厅等她，没道理在这里浪费时间。
门外的顾景延勾勾唇，伸手替她关上副驾车门。
自己则缓步走到对面主驾驶位。
顾景延的车子在一家小院门口停下。
小院普普通通，进去之后却别有洞天。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看起来像极了旧时的烟雨江南。
许悠不知道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亦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走过一道石桥，有人走过来将他们迎到一个房间。
许悠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间私房小厨。
“顾总，您不是听我汇报活动细节的么，来这里是做什么？”
顾景延给她拉开一张座椅，她站在原地并没有入座。
“我饿了。”
“……”
有一瞬间，许悠感觉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时间，已经接近下班。
可眼下……
“顾总，您想了解哪些内容，我现在跟您介绍一下，不耽误您一会儿吃饭。”
许悠想要速战速决，可顾景延却完全不给她机会。
“想喝点儿什么？”
“啊？”
顾景延翻看手里的菜单，看也没看许悠。
“拉菲怎么样？”
“我不……”
“那就来卡斯特吧，我记得你之前说这个味道不错来着。”
他抬起头看许悠，这才发现她一直没有就坐。
“坐”
“不了，我跟您汇报完就走。”
顾景延将菜单放在一旁，坐直了身子，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
“饭前不适合谈工作。”
许悠眉头紧锁。
这又是什么奇葩的习惯。
“既然您不想听，那我们改天再聊也可以，或者您可以直接问陈珂。”
许悠说着，拿起背包准备离开。
“我又没说今天不想听。”
顾景延的声音适时响起来，许悠刚迈出的步伐又硬生生撤回来。
她咬着牙转过身，在那张已经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那您什么时候想听，您说。”
从业几年来，许悠也见识过不少难缠的客户。
可像顾景延这样无理取闹的，还是第一人。
她在心里默默合计，今晚回家要不要上网copy一份离职申请。
可又想起“智云”项目的奖金，她又努力说服自己要忍住。
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吃饭的时候吧，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听到顾景延给出具体时间，许悠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好”
不知是不是顾景延已经提前点了菜，没过多久，有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上菜。
鲜嫩可口的梭子蟹，品味俱佳的罗氏虾。
还有罗宋汤。
以及那瓶卡斯特。
这几道菜许悠再熟悉不过。
都是她之前最爱的菜品。
只可惜时间过去太久，她早已经换了口味。
顾景延拿起醒酒器，给许悠倒了杯酒，又夹了一块梭子蟹送到许悠面前。
“他们家做的梭子蟹最正宗，快来尝尝。”
他又带了手套，从盘中拿了几只罗氏虾，一点一点开始剥起来。
许悠没有动筷，转而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
开机，找出相关文件。
“关于运动app“动力轨迹”，我们准备邀请国民组合“summit”在产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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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当天进行推广。”
“前期我们会提前散播消息造势，同时以线上投票的方式，由大众来选择线下发布会场地。”
“产品发布当天，我们会线上组织“summit”五人分别带队，全民大众随意选择队伍加入，并联动“慈善基金委员会发起“运动与爱同行”活动。”
“每支队伍通过运动打卡的方式获取相应积分，积分会以相应比例折合为现/金，捐给需要帮助的人们。”
“最后积分最高的队伍，“动力轨迹”会额外拿出十万元以该队伍的名义捐赠，并给予该队伍成员月度会员福利。”
“关于“summit”，目前还有部分成员的意向没有敲定，不过我们已经另行准备了两组备选名单，其中一份时间合适，价格也美丽，可随时接替。”
许悠又一口气将今天讨论的方案细节一一介绍清楚。
出乎意料的，顾景延全程没有出声打断，只专注剥着手里的罗氏虾。
似乎，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许悠说完最后一句话，关掉笔记本电脑，放进包里。
“说完了？”
“嗯”
顾景延才抬起头，又把自己面前已经剥好的虾肉连同蘸料一齐送到她面前。
“那就吃饭吧。”
许悠看着面前鲜嫩的虾肉，没有动筷。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还好，刚刚过下班时间不久。
“顾总，您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目前没有，等想到了再说吧。”
许悠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直接起身拿起背包，动作利落毫不留恋。
“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您慢慢吃。”
“许悠”
椅子猛地摩擦地面，许悠面前的路被顾景延挡住。
“顾总还有什么事？”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底的情绪汹涌，似乎下一秒钟就要爆发开来。
“就不能陪我吃完饭再走吗？”
他的声音很轻，许悠却清晰地听清了每一个字。
她抬起头，直面那汹涌的波涛。
“抱歉，我已经有约了。”
说完，她直接绕过顾景延，从另一侧离开。
许悠走后，顾景延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看着满桌的菜品。
这些，全都是她最爱吃的。
可她却未动分毫。
房间门被人敲响，服务员打开房门，想要关掉房间里的灯。
待看清里面的人，以及顾景延落寞的眼神。
摸向开关的手指又悄悄收回。
“顾总，这生日蛋糕，您看怎么处理？”
服务员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顾客的霉头。
房间里安安静静，似乎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服务员的心越发忐忑。
直到。
“放这儿吧。”
他如释重负将蛋糕放在桌上，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房间。
顾景延看着那蛋糕，造型精致，奶香味直冲鼻尖。
他拿起放置在一旁的蛋糕刀，切出一块放在盘子里。
又拿起叉子，低头尝了一口。
微甜不腻，是她喜欢的味道。
“悠悠，生日快乐。”
他盯着那块蛋糕出神。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眼前的蛋糕明明依旧香气扑鼻。
他却觉得分外刺眼。
“砰”的一声，桌上的蛋糕被人打翻在地，连同桌上已经凉透了的食物。
有服务员从外面跑进来，待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顾景延已经从他身旁走过。
“抱歉，保洁的钱我一并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