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此时已经退开,除了最开始她看了崔令仪一眼外再没有其他表情。也没有试图打听,为何崔令仪一个孀居的寡妇会和自己的二叔在这个时间段一起偷偷去外院。
崔令仪暗自心惊,在魏氏早有禁令的情况下,沈恪居然还能如此简单的带她离开,手段着实了得。
要知道刘婆子可是冒着被赶出去的风险在帮沈恪,而且看样子还是心甘情愿的。
沈恪从这些不起眼的下人们入手,用手段一点点收买人心,无声无息中把自己的势力渗透到了沈府的各个角落。
繁花着锦之下早已变了天,可魏氏对此大抵还一无所知。
出了垂花门,入目处是白石桥。桥下的清溪是沈崇之早年重修府邸时,花了大力气特意从曲江引来的活水。
溪水清可见底,偶有巴掌大的小鱼来回游动。
崔令仪没有来过外院,附近的景色对她来说都很陌生,连到了哪里都不甚清楚,只知道是一直在往西走。
通过两处穿堂,不远处可看到一扇半新不旧的榆木小门。走在前面的沈恪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递过来一块水蓝色的面纱,道:“把这个带上。”
面纱底部用银线绣着忍冬纹图样,银线在阳光下闪动耀眼的光泽。整体做工华美精巧,能看得出这图样的绣娘功夫一定了得。
崔令仪想了想,待会要见的人恐怕不是沈府的下人。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还是遮上相貌为好。
于是她没有拒绝,接过面纱戴在了脸上。
然而,刚带上她就闻到一股清冽的冷檀香,那是沈恪身上的味道。
面纱在他袖中揣了许久,竟然也染上了他身上的气味。
崔令仪下意识的抬眸看了沈恪一眼,玉颊微微泛起红晕。冷檀香像是长了刺般让她极不自在,想要扯下但又害怕引来沈恪的询问,反倒显得她在小题大做。
无奈之下,她只好忍下这种怪异的感觉。
推开那扇榆木小门,两人来到西向角院。角院另一侧还有一扇门,从那里出去便是榆树巷子了。
小院里停了一辆马车,是最普通的柳木当车,通常为寻常百姓所用。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与这伯爵府格格不入。
马车旁站着一男一女,男子皮肤黝黑,身材魁梧,长相憨厚,看上去不善言辞。
而那女子约莫三十出头,竖着包髻,头上插了两个油银簪子。见他们过来,赔笑道:“小人见过两位贵人。”
沈恪唇角上扬,似如阳春三月,“祁妈妈不必多礼。”
祁婆子被他笑得晃了一下神,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啧啧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神仙人物,也不知将来哪家的姑娘能有这样好的福气嫁给他?
不过这可能也不需她来操心,他身侧的女子虽然蒙着面纱看不清相貌,但那双眸子潋滟生辉,澄澈清亮,定然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仿若檀郎谢女,十分般配。
沈恪似是没瞧见祁婆子眸中惊艳的目光,客气笑道:“妈妈做这行不短了,车上那两人是犯了大错被主家赶出来的,还望妈妈多些费心。”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崔令仪微微吃惊,原来这祁婆子是人牙子,那车里的便是紫苏和赖妈妈了?
赖妈妈此前得罪过沈恪,以沈恪乖张毒辣的性格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她们离开?
只是......大中午的,他为何要特意跑一趟把自己带过来?
祁婆子接过荷包在手里掂了掂,顿时眉开眼笑,心道这趟买卖做的当真是划算。
“贵人放心,我的同乡王婆子也是做这行生意的。前几日她同我吃酒时曾说,岭南有个主顾想买个识文断字的丫头回去。但这年头识文断字实在不好找,她正发愁没办法交差了,可巧我接了这单生意。待会我就把人送过去,也算是帮她一个大忙。”
一听到岭南,车里的人像是触动到某根紧绷的脑筋,开始呜呜咽咽的挣扎起来。
那男子双眼一横,掀起车帘探身进去,“啪啪”两声脆响过后,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崔令仪愣了愣,没想到他长相憨厚但动起手来却如此蛮横,果然人不可貌相。
想到这里,她抬眸看向沈恪。
沈恪似有察觉,低下头也看了她一眼。视线相交,崔令仪忽觉喉间有些发干,忙挪开看向别处。
祁婆子不好意思的赔礼道:“让两位贵人见笑了。”
岭南多瘴气,离京城有数千里远,一旦去了那里此生再难回来。况且这一路上艰难险阻,能不能平安到达还两说,她口中的王婆子大抵也只是个中间人。
沈恪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祁婆子见状,道:“那小人先告退了。”
“且慢。”沈恪忽然叫住她,道:“不知妈妈可否让我同车上之人说两句话?”
“自然自然!”
祁婆子连连点头,看了那憨厚男子一眼。那男子再次探身进去,应当是扯掉了堵嘴的粗布,车内立即传来干呕声。
两人朝沈恪拱手,然后识趣的退出数十步远。那个位置有树木遮挡,既看不到这边的情形,也听不到这里说过什么,他们做这行生意的最忌讳知道不该知道的事。
沈恪缓步走到车旁,掀起青布帘子往里看去。
崔令仪留了个心眼,没有上前。
几乎是同时,她听到赖妈妈怨毒的咒骂声传来,“沈恪,你这个娼妇生的小杂种,居然趁我落难跑过来落井下石。当初我怎么没让贺福家的把你溺死在恭桶里,让你有今日看我的笑话?!”
如此恶毒难听的话,崔令仪听着尚且皱了皱眉,但沈恪就仿若未闻,唇边甚至还噙着一抹浅笑,嗓音低沉悠扬,“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所以妈妈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赖妈妈冷笑一声,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感,声音尖锐无比。
“沈恪,你别得意的太早。你你不会以为老爷让你摔盆就是想要认回你沈家吧?你别做梦了,就凭你身上留着那肮脏娼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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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老爷都不可能让你一个野种入沈家族谱。你以为你那娼妇娘是怎么死的?我告诉你吧,只等沈天赐顺利过嗣过色,老爷腾出手来就会收拾你,届时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崔令仪心下一惊,她好像听到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有些错愕看向沈恪。
然而沈恪唇边的笑语却是更甚,丝毫没有因为赖妈妈的话而产生半分波动。漆黑的眸子如同黎明前幽深死寂的密林,静的让人害怕。
赖妈妈笑了两声便再也笑不出来,她不知为何沈恪可以做到如此无动于衷,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又顿了半晌,沈恪还是这般从容不迫,更没有追问那个秘密。
对于无知未来的恐慌吞噬了所有的理智,脑中紧绷的弦铮鸣一声后轰然断裂。赖妈妈五官狰狞,挣扎着爬起来,声嘶力竭朝他吼道:“沈恪!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一声声咒骂回响在整个西向角院,不知为何,崔令仪总感觉赖妈妈骂的越是难听,沈恪就越是高兴,仿佛是在享受这种被骂的过程。
难道他除了爱洗手的怪癖外,还有受虐的癖好?
正疑惑着,忽见沈恪回过头来看着她,颇是体贴的道:“嫂嫂既然来了,何不过来也与妈妈道声别?”
咒骂声戛然而止,四周陡然安静的让人有些不自在,窸窣的蝉鸣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崔令仪眸色一暗,立即明白他是故意在赖妈妈面前戳穿自己的身份。
想了想,她还是走了过去。左右已经说破,再藏着掖着也无甚意义。
光线随着她的出现而闪动,简陋昏暗的车厢内,赖妈妈和紫苏都歪坐在角落里,双手反捆于身,后半张脸肿的像是馒头,上面还有一道清晰的指痕。蓬头垢面,哪有还往日嚣张的模样?
赖妈妈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满是不敢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
话音落下,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神诧异的来回在他们两人身上看,“我想起来了,那日在半山亭我就撞见你们两个暗通款曲,所以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我要见太太,我要向太太告发你们这对奸夫□□。”
如此一来,她就可将功补过,说不准还能继续留在沈家。
崔令仪一哂,悠悠道:“我还以为妈妈会是个聪明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赖妈妈愣住,“你、你什么意思?”
崔令仪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过她想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因为她看到赖妈妈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脸上立即转变为一副惊悚的表情。
双目圆睁,眼珠都仿佛要从眼眶里脱出,脖颈上青筋直爆,“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是你故意掉的那只珠钗,然后又是你故意引来沈瑶?!”
“妈妈现在明白的有些晚了。”
旁边的沈恪垂眸注视她的脸,颇觉意外。见她脸上居然也会出现这种阴冷的笑意,仿若灼灼盛开的夹竹桃,娇艳却含有剧毒。心顿时乱了节奏,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