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一个多小时江凡才远远看见陆弥口中的益州基地。
江凡一路上已经尽量配合陆弥指的路线行驶了，可遇到的丧尸数量仍然不是小数目，这辆车还没用完汽油，车身多处损毁已经快要报废，幸好还是安全到达落脚点了。
江凡停下汽车，绕到副驾给陆弥开门，陆弥已经对这个冷酷无情的战友有了清晰的认知，还不至于认为江凡是为自己开地车门，他小心地将弟妹交接出去，随后大步跨出去，“跟我来。”
江凡抱着尧笙灵心里才微微踏实下来，他碰了碰对方的额头，有点热，可能是昏睡过去了，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醒。
他环顾四周观察这个基地的状况，益州高新科技园区。
这个园区的保密性做的很不错，从门口的闸机设备看得出来末世前就是严进严出，因此现在守着几个口子便能隔绝所有想闯进来的丧尸。
堪称天然的生存保障点。
他们既然能派一支像模像样的队伍出去收集物资，大概率把周边游荡的丧尸都解决了。
陆弥一边带他进去一边给他解释，“我从部队伤退后就分配到这里的一家公司，益州国际安保科技公司，主要是做国际上武装押运的一些业务，丧尸爆发后我们有枪有地，就慢慢发展起来了。”
陆弥走近后有三个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警卫举着枪出来，陆弥主动对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很快放行，但是——
“基地里不允许携带武器。”那人一字一句道。
陆弥拍了拍江凡的肩，“这是基地的规矩。”
说罢，他连同自己手里的枪械也一并交了出去。
江凡也卸下刀和手枪交给他。
“慢着！”其中一名警卫用枪口指了指他怀里的人，“她怎么了？”
江凡几乎是那一瞬间就紧绷起来，陆弥拦在前面，“是他老婆，受伤晕过去了。”
几个警卫面面相觑，“我们不能放意识不清醒的人进去。”
江凡沉声道，“她没有被丧尸抓咬，我可以保证。”
陆弥：“我也可以保证。”
在两方人意见不能达成一致时，基地里侧有一道靓丽的声音传来，“发生了什么？”
几人回头看，纷纷点头示意，“鑫总。”
陆弥神色淡淡，“鑫总。”
女人眉眼精致，不施粉黛的面容依旧艳丽姣好，她穿着一件白色大衣，大方得体的样子仿佛现在还身处过去那个安稳和平的时代，鑫采直直走向江凡，面带微笑，“这位是？”
“江凡。”他抱紧怀里的人，“我老婆生病了，让医生诊治之后我们会离开，这期间有我能做的，我义不容辞。”
鑫采惊喜地看着来人，“你就是江凡，快进来。”
江凡余光看了看陆弥，对方没什么要解释的意思，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园区。
身后的门关闭，鑫采满面笑容，“我们戚董一直等着您来呢，听陆弥说又有一位异能者加入我们，他老早就吩咐我到封锁口等着了，您叫我鑫采就行。”
江凡并不知道“异能者”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陆弥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因此他没有应，兀自沉默着。
鑫采心里质疑，但是面上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先给您和您太太安排一个住处怎么样。”
江凡摇了摇头拒绝，“多谢，但是我现在想找医生，我老婆情况很危险。”
鑫采笑了笑，“情有可原，正好我和裴大夫比较熟，我带你们去吧。”
陆弥上前拦住她，眼里暗含警示意味，“鑫总您先回去吧，我带他们去就行了。”
鑫采眼底有些不满，但并不想和他起冲突，她面朝江凡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您有事随时来A区生物技术楼2层来找我。”说完便毫不拖拉转身离去。
待人接物张弛有度，很有水准，尧笙灵趴在江凡肩上闭着眼睛想。
她从刚进入园区那会就有了一点意识，但是小腹还有些痛，腿也疼，脑子还晕晕沉沉的。
不知道江凡把她带哪儿来了，但是她知道江凡不会害她，哪怕像一个沙包一个被抱来抱去，她也没有抗拒，靠在他怀里小憩。
越往深处走，园区越是明亮，这里竟然有电？江凡的步子平稳有力，尧笙灵朦胧间再次昏睡过去。
平整的大理石地面干净透亮，还隐约带着绿意的植物有序分布在道路两侧，几栋点了灯的大楼错落有致。
江凡罕见地有了一丝安全感，也许是因为，他和笙灵这一个多月以来，最想到达的目的地就是类似这样基本设施有保障的救援基地。
*
裴向民大晚上的被人喊起来，他已经习惯了，摸索着把自己的眼镜带上，这间医疗诊所在末世来临之前就在这儿了，面积不大但室内还算干净整洁，前厅诊断，后面的房间是病床房。
裴向民指了指身后，“把人放在那儿，你们可以走了。”
江凡进房后将人放下，脱下她的外套和鞋，然后仔细地用被子将尧笙灵裹住，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嘿，你这人...”
陆弥和裴向民熟悉，知道他的顾虑，连忙解释，“这是我以前的战友，信得过。”
裴向民一把年纪了也不想和年轻人置气，听罢便拿了听诊器走上前，江凡主动让位，低声道，“麻烦您了。”
裴向民“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家属，病治不好就来为难医生，这是我能说了算的吗？”
听起来像是被不少人为难过。
“现在这个世道，人各有命，这生死都是有定数的...”他嘴上唠叨个不停，手上动作却是麻利，给尧笙灵有些红肿发炎的伤口重新消毒清理创口，再用干净的纱布敷了药贴在伤口处。
期间尧笙灵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江凡也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眼里的心疼与哀伤快要溢出来。
“她之前受到撞击，腹部疼痛不止，她的孩子还能保住吗？”
裴向民瞪大了眼睛，“孩子？她怀孕了？几个月了。”
“大概四个多月。”
陆弥眼睛不好使，但他给尧笙灵当了一个多小时的座驾，期间也环抱着对方的腰，听到这儿有些纳罕，“四个月？这也没肚子啊。”
裴向民伸手摸到她的手腕把脉，“平时爱运动、腹肌紧实或者是小骨架，胎儿偏小，都有可能导致母亲大半孕期都不显怀。”
江凡紧张地不行，没话找话道，“您是中医？”
裴向民立马瞪着他，“中医怎么了？瞧不起中医就找别的医生治去，我们传统医学派的本领大着呢，换以前找我诊脉都得排队，我说你们这些人呐，一个个的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指手画脚，你知道......”
他就这么被一句这么平常的问话整破防了，像是淤积多日的愤懑终于在此刻迸发。
江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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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敏感了大夫。
陆弥握拳抵唇，伸手够了两下才碰到江凡的肩膀，将人强制带去前厅，“你别介意，裴大夫现在一听到别人问这种就应激。”
“他怎么了？”
陆弥叹了口气，“现在基地的主理人叫戚弘，也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自己惜命得要死专门找了几个医生养着，服务他一个人，本来裴大夫也在其中，但戚董瞧不起中医，而且他老人家这个脾气，咳，没两天戚董就放话要把他赶走，是...鑫采想办法让他留下来，把这间园区里的医疗诊所给了他，所以凡是出任务受伤了都来找他治。”
江凡点了点头，“你们戚董是个怎么样的人？”
陆弥：“还凑合。”
“鑫采呢？”
“......”
“明白了。”
陆弥好笑道，“你明白什么了？”
江凡没搭理他，重新回到病床旁，尧笙灵的唇色苍白，毫无血色，神情却安宁沉静，像是陷入沉眠一样...
裴向民这一个多月基本上只治摔伤，扭伤，发烧炎症，再稍微严重一点的根本治不了，就比如现下这种情况，他取下眼镜，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治不了。”
江凡一怔，“孩子保不住吗？”
裴向民看了他一眼，“你是孩子爸？孩子和大人都救不了，准备后事吧，哎哎哎你干干什么，放开，放开我！陆弥你你拦着他呀！”
江凡拎着他衣领的眼神冷静凶狠，像是猎食的鹰一样盯着他，“你在乱说什么。”
陆弥上前分开两人，“裴大夫，你能不能好好说！孩子保不住就算了，怎么大人也救不了？”
裴向民根本推不开那双像铁焊在他衣领的手，他大声道，“你老婆先兆流产，营养不良，虽然胎心还在，但她俩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医疗条件你告诉我能做什么？我的药材都在铺子里呢，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怪物，没有药我光诊有什么用啊！我也愁啊！”
如果是在过去，怀胎四月的母亲遇到类似的情况只要及时去医院，大人和小孩风险很小甚至于没有风险，可现在完全不同了，多少人没有丧命于丧尸嘴下，却因为不能及时就医而死去。
江凡骂了一声狠狠推开他，将身上背着的包全部取下来打开，“这些，这些药你看看行不行，你要什么我去找，请你救救她，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陆弥沉默地看着江凡半跪在地上拿着那一盒盒药塞给裴向民，哪怕他几乎看不见江凡的脸，通过这一幕幕模糊的影子也能看得出他此刻的狼狈，仿佛看到了多年前被按在泥潭里的一声不吭的江凡。
同样的狼狈，可与过去全然不同的是，年幼的江凡绝不会和任何人低头恳求。
江凡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失去尧笙灵这种可能，他大脑一片空白，颤着嗓音，“这些药，能有用吗？”
裴向民拿着药品仔细盯着一盒盒地过，好半晌才擦了擦汗吐了一口气，“有用。”
江凡站起身，他的头部因为受到剧烈刺激产生了一些晕眩，“你的药材铺子在哪里，需要什么药材，我去拿。”
他不能再有任何想当然的想法，但凡事关尧笙灵，他必须做到极致。
裴向民皱着眉犹豫，看了几眼对方这强健的体格，又将视线转到还躺着的尧笙灵身上，透过她，他似乎看到了这个园区还有那么多无药可治的病人。
裴向民咬咬牙，“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