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区有些年头了，看得出物业细心地做了绿化给小区增色，可惜如今斑驳的水泥路面遍布破碎玻璃，零星衣物，还有暗沉的点点血迹。
两人心情沉重，顾及远处那几个摇晃的身影，他们轻轻地躬身前进，借助道路旁一朵朵的灌木丛隐藏一下身影。
两人不熟悉小区的地形构造，只能是观察摸索，看到最近的单元楼便准备上前查看情况，“救命，救命啊！”
这熟悉的声音，服了，江凡和尧笙灵想躲都没地方躲，到处都是绿化带，没个遮掩的地方。
男人狂奔回来，看到躲在草丛里的两人都想哭了，他小姨明明就在家，他都听见声音了，可是无论他怎么喊，里面的人就是不开门，楼道里的丧尸全部一拥而上，他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救救我，他们，他们”，他身上脸上都是大片的伤口和血洞，血迹不只是他自己的，还有丧尸的。
看着逃生时相遇的两人，他步子慢下来，向他们走过去，本来他就是一个局外人，心知不会被他们真心接纳，自己自然也不会真把他们当作同伴，路上的垫脚石而已。
可是他以为的垫脚石没抛下他，千里迢迢过来投奔的亲人却抛弃了他，他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浑身抽搐。
江凡和尧笙灵看着他，没有说话，哪怕这是个人渣，可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没两眼功夫就被感染，成为那些怪物当中的一员，谁心里都不好受。
可他引过来的丧尸越来越多，江凡顾不上担心加快刺激他变异，拉着尧笙灵往单元楼里跑，男人惨叫一声，瞳色消失不见，脸上已是布满红色纹路，他疯狂地追上两人。
这是个老小区，进去就是楼梯间，江凡狠狠关上单元楼的大门，来不及再找别的地方，他大力敲隔壁两户的门，“有人吗？”
楼道上方传来一阵吼声，上面还有丧尸？
单元楼的大门坚持不了多久，怎么办？江凡狠狠踹向左侧一户的门。
尧笙灵赶紧拉开他，“让我来试试。”
她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掏出发夹往锁孔里怼，可这还是个带点安全系数的锁。
有两只丧尸从楼梯上冲下来，江凡果断上前拦住他们，他抓住其中一只丧尸的衣领狠狠怼上墙，另一只丧尸马上朝他的脑袋扑过来，他第一时间想闪躲，可是尧笙灵就在他背后，他冷静地伸手顶住丧尸不断往前的脖子，同时一脚将爬起来的丧尸踹开。
尧笙灵脑门的汗都要淌下来了，“快啊快啊，江凡，你怎么样了？”这个锁一旦卸力，又要从头来，所以她必须一次成功。
这里的位置实在太狭小，不好施展，江凡感到有些棘手，“别怕，尽力而为，开不了门我们冲上去。”他掏出水果刀插进了那个丧尸的脖子，可这就是个一次性产品，根本来不及抽出，另一只丧尸死死啃着他的手臂不动弹，幸好这件羽绒服厚，没感觉到痛意，江凡握拳将丧尸击倒在地，对方咬合过紧，牙齿都被震落几颗，这一拳的力量可见一斑。
门锁传来“咔哒”一声，尧笙灵劫后余生般大声开口，“江凡，门开了！”江凡将脖子插了一把刀动作渐小的丧尸推倒，甚至来不及回头就又和那只疯狂的丧尸缠斗在一起，喘着气夸赞，“厉害，快进去。”
尧笙灵推开门简单环视一圈就立马跑向厨房，她快速取下一把剔骨刀赶回门口，“江凡！”
江凡接过从天而降的神兵利器，毫不犹豫地捅穿距离他不到五公分的丧尸，对方终于平息下来，两人一口气没松完，外面的丧尸冲破了没有锁的单元大门，一拥而上，尧笙灵赶紧把江凡拉起来关门锁好，两人席地而坐，努力平息身体的疲惫和紧张。
*
这个房子的装修看上去有好些年头了，墙上贴着墙纸，上方是失去光泽变得灰扑扑的水晶吊灯，配上橙黄的木地板，很有“家”的感觉。
尧笙灵站起身，心里默默给房主道了歉，打算好好查看这个“家”的具体情况，一具高大的身影遮盖住她。
“江凡？”
对方不发一言地紧紧环抱住她，很用力，也很...亲密。
一路走过来，除了列车上初相遇那两天，尧笙灵到后面丝毫不怀疑江凡的人品，也明白他绝不会强迫自己做什么。因此尧笙灵只是有些担心，“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最后那几个字她害怕说出口。
江凡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抱抱你。”
尧笙灵松了一口气，“抱吧抱吧，想抱多久抱多久。”等你抱完了，我再告诉你我怀孕了的消息。
其实这件事她考虑了很久，此前一直在为逃生奔波，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现在他们终于有了一个还算安全的栖息之地，尧笙灵也可以放下心来告诉他这件事。
很久很久很久以后，尧笙灵站的腿都软了，她艰难的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分钟了，江凡还没有卸下臂膀的力度，尤其是他鼻间呼出的热气一直洒在尧笙灵裸漏的颈侧，她感到怪异，这个氛围不像是九死一生后与同伴的惺惺相惜，反而有点...暧昧了。
尧笙灵目前完全没有立马开启一段新恋情的计划，她想推开对方，却被江凡拦着腰搂得更紧。
“你不觉得有什么东西硌着你了吗？”
“什么？”江凡哑着嗓子问。
“我怀胎三月的肚子。”
江凡沉默许久，轻轻地放开了她，“抱歉，是我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尧笙灵摇摇头，“是我该对你道歉，一直瞒着你这件事，我——”
江凡打断她，“你瞒着我是对的，病毒爆发后的社会没有秩序，什么人都有，怀孕了更要保持警惕。”说完后，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江凡说了句去洗把脸就进了厕所。她低头看向腹部，其实她现在还没有显怀，怎么会硌着江凡呢，尧笙灵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拒绝，而江凡显然也明白了她的暗示。
尧笙灵了却一桩心事，江凡得知后表现得也很平静，她应该高兴才对啊，为什么感觉心口闷闷地，甚至想躲进被子里。
江凡打开水龙头，用力冲洗自己的脸，甚至把脑袋抵在极速下坠的水柱里任水流滑过他的头发，眉骨，鼻弓，等到发麻的大脑再次恢复清晰他才慢慢直起身，早该想到的不是吗？上大学时他们两人就恋爱了，你不是亲眼看过吗？
在列车上遇见她一个人就痴心妄想地以为自己又有了一次机会，尧笙灵无名指的戒痕你可以装看不见，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江凡，你真恶心，他红着眼冷漠阴沉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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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中的自己，令人作呕。
他狠狠地拍打了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获取更久的清醒，半晌，江凡拉开不断飘着羽绒的衣袖，手臂里侧赫然有一道伤口，这丧尸的牙口也太尖利了，隔着这么厚的羽绒服都能咬伤他，他苦涩地想着，那笙灵怎么办呢，她一个人怀着孕，外面危机四伏，自己...又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晃了晃逐渐发热的脑子，伤口处不断传来尖锐的痛意，像是什么东西在啃噬他的皮肤，吞噬他的血肉，他清楚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马上做好安排。
尧笙灵没有心情查看这个房子了，她坐在沙发上望眼欲穿地盯着卫生间的门，终于，门打开了，江凡表情没什么异常，只是头发都湿了。
尧笙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现在天气这么冷，你赶紧去擦干呀，不要感冒了。”
江凡点了点头，听话地找了一个干毛巾坐在旁边擦拭湿发。
现在的氛围实在是太古怪了，但尧笙灵不是一个爱逃避的人，或者说每当她想逃的时候，内心的小人就会站出来把她揪出来，让她理智地，坦诚地去面对这个问题。
“江凡，你是不是...”
“我喜欢你。”
尧笙灵被这个脱口而出的回答整懵了，她刚刚有了一定的猜测，可是江凡的面色坦然和毫不犹豫还是让她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仿佛这句话，这份心意埋藏了好久好久，如今重见天日后再也嗅不到一丝年少的羞赧。
江凡说完那句话就开始收拾物品，他打开自己的背包，把剩下的牛肉干，燕麦都放在茶几上，随后去厨房敲敲打打，找到了一小袋面粉，一包还剩一半的挂面，别的就只有一些调味料之类的整齐摆放在灶台上，两个卧房里没找到一颗糖，这些食物加起来都不够一个成年人吃一周。
不够，江凡想，远远不够。
尧笙灵脑袋发热地看着江凡不停忙活，有些疑惑道：“我们的食物不够吗，休息两天再做好计划去找吧。”
江凡：“小区下面有一家小超市，东西很乱，食物几乎被抢光了，我想去附近看看。”
尧笙灵懂江凡的危机意识，“好，我们一起去。”
江凡摇了摇头，“这次我自己去，放心，我先去探个路，动作很快。”看着尧笙灵还想说什么，狠心补了一句，“你身体不太方便，在家里等我吧。”
尧笙灵愣了愣，“好的。”
她有一点点郁闷，但是也明白江凡说的不无道理，她信任江凡后不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也有这个原因，他要是知道了更是什么危险的事都想一个人揽下来。
江凡背过身，不想去看尧笙灵失望的表情，他去厨房选了一把刀，找到一块砂纸开始磨刀。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江凡差点没拿稳手里的刀，他故作平静的回复：“高一开学和你做同桌那一个月。”
“一直暗恋我？”
“......不，后面又喜欢上别人。”
“哦，谁啊？”
“我第二个同桌。”
尧笙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敢情谁挨着你你就喜欢谁呗，后面呢，没有第三任第四任第五任同桌了吗？”
江凡专注磨刀不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