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陈泽民的脸上微微一变,瞳孔处闪过些许让人难以琢磨的情绪。
褚黎抿了抿唇,知道他这是不想说。
她没多强求,于是换了个话题,又问:“如今镇长之印已经被合玉拿走,明夜小镇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褚黎问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格外清晰。
回答她的依旧是长久地沉默。
目睹此景的褚黎轻叹了口气。
她不过是外人,这次只是恰巧伸出援手,亦如当初录芪和尚一般,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但是一想到这些人最后会走向死亡,或是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乡,她内心深处不禁有些发闷。
说不出来的烦闷,充斥着满满的无力感。
“镇长!!”
正处烦闷之时,一阵急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远处,一个精瘦的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奋力迈开腿,朝这边跑过来。
事情极为迫切,他气喘吁吁,停稳在陈泽民身前时,中年男子胸前还不断起伏着,还没有从剧烈运动中缓过神。
相比起中年男子的狼狈,陈泽民倒显得颇为淡定。
他伸出略微枯槁的手,扶住了中年男子,问道:“什么事,怎么急?”
“镇长,出事了!”中年男子又喘了口气,又补充道,“您快去后山山洞看看吧!”
中年男子说完,陈泽民的眉宇皱得更紧了些,就连垂在一侧的手也紧紧相握。
一直沉默着的褚黎正准备问出了什么事儿,下一瞬,陈泽民便转头看向了自己。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脸上充满了无奈与抱歉,缓缓启唇道:“和我走吧,那儿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褚黎见他这么说,实在是耐不住好奇心。她看了一眼始终站在自己后方的尤承则,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抱起还在一旁打闹着的几只毛茸茸,跟在了陈泽民身后。
陈泽民领着众人出了明夜小镇,围绕着最初褚黎和尤承则翻墙走过的那条小路尽头走去。
围墙内外,树木苍郁青翠,墙壁上的藤蔓绿意盎然,墙角下的野草野花朝着晨阳仰头。在小狐狸的雨水之下,万物恢复了生机,与当初的干枯悲戚截然不同。
褚黎看着满眼的绿意,心里也没了当时刚到这处的慌乱。她紧随着陈泽民的步伐,直到走过围墙,见到一条上坡的小路。
小路尽头有一个洞窟,洞窟的四周长满了藤蔓。
洞窟的旁边,是一悬崖。
自小便生活在城里的褚黎哪见过这种场景。
她抱着小狐狸,不由地往悬崖边上走去。随后低头,目光看下悬崖之下。
悬崖下的树木长得依然茂盛,缝隙间还有野花探头。
彼时太阳初升,山林间的雾气渐散,褚黎轻叹于大自然的魅力,下一瞬,视线便落在悬崖最底下那块绿色的荷叶边衣物。
!!
褚黎心下一惊,双腿一软,身体下意识地往悬崖下一倒。
忽地,她便觉后脖子一紧。
褚黎反应剧烈。
一颗小石头被她踢到了前面,又因惯性,它顺势便落了下去。
褚黎有些发懵。
“你想死?”
尤承则的声音冰冷又严肃,传至她的耳侧。方才看见的血腥画面与这道声音相交织,使得她不由一抖。
褚黎抬眸,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男人。反应过来后,顺势伸手指了指悬崖下方,张嘴想要说话。
她想说,她看到了先前两人在小坡处碰到的尸体。
以及……那三个和尚。
但是声音刚到嘴边,却化作了缄默。
面前的男人,那双深邃的眸中情绪难明,但以褚黎的视角来看,却多了几抹忧虑。
她能清晰地感知尤承则的手劲松了松,大掌生疏地拍了拍自己的背部。
像是……在安慰。
褚黎深吸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周边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安静,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紊乱的心跳声。
“年轻人,随我来。”
陈泽民淡定的声音打断了褚黎的思绪。
她还没从方才的场景中脱离思绪,整个人极为恍惚。
尤承则一直在她的旁侧,大掌轻轻地扶着她的肩膀。褚黎怀中的小毛球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的不安,使劲儿用脑袋蹭着褚黎的手臂。
-
陈泽民走在前方。
褚黎本能地借着尤承则的支撑,顺着往前走。
她们进入了由藤蔓缠绕住的洞窟。
洞窟内,四周的火光充盈着,照亮着整个洞璧,映在其上的火光影子由风而摇曳着。
里面安安静静地,只剩下等人不协调的脚步声。
直到在洞窟最尽头的正中央,褚黎看见一座棺材,她瞬间便停下了步子。
褚黎瞪大了双眼,目光紧紧锁在那具被打开的棺材上。
她双腿已经在打颤,整个人只觉身上覆盖上了一层冰意。
自小到大,她一直是个唯物主义,不信鬼不信神,也从来没接触过尸体或者丧事之类的大事儿。
来这儿还不到整月,她再怎么胆子大,饶是看到这番场景,也瞬间怂了。
她不由地想要退缩。
只是刚往后一挪,背部便紧紧与尤承则的胸膛相贴。
炽热,灼热。
无法忽视。
始终都在提醒她,一切都没有退路。
褚黎捏紧了双拳,深吸了口气,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这么多人不会有什么鬼啊怪之类的,更何况身边还有可爱的毛茸茸和虽冷淡但极其负责的尤承则。
虽然……依旧不奏效。
“镇长这是何意?”
尤承则率先开口说话。
极富磁性的嗓音像定海神针,褚黎长舒了一口气,畏惧的情绪瞬间消散。
但那双手,还是凭着本能地紧紧攥着尤承则的胳膊。
陈泽民似是察觉到了褚黎的害怕,他嘴边扬起了一抹笑,安抚道:“别害怕,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话,褚黎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连带着那双手也松了开来,她略微有些不满地说道:“那为什么要摆这具棺材?还有……还有悬崖下的那些人,你怎么解释?!”
看他这淡定的样子,褚黎心里早就知道这镇长早已知道了些什么。
明晓没有邪祟,她胆子也稍稍大了些,直截了当地质问面前的人。
陈泽民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如你所见,这一切其实是一个局。”
局?
什么局?
正当褚黎疑惑时,陈泽民轻叹了一口气,开口解释了起来。
他说。
录芪师父曾经在这儿留下一个升仙之道。
本来,他是想将这个道义传给合玉三兄弟中的一人。
录芪师父逝世后,合玉等人心中不甘,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毕竟到录芪临死,他们都没有得到升仙之道,于是这三人试图寻找复活录芪师父的方法。
他们离开了这儿。
但是三个月后,明夜小镇遭遇干旱时,这群人又回来了。
合玉说,他能拯救整座小镇,解决干旱的问题。
陈泽民激动不已,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并非是想解救小镇,而是认为陈泽民是得道之人,借着解救小镇的幌子,以祭祀为由,变相害了一个又一个小镇居民。
他说完,老者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满是痛苦与悔过。
那双长满斑点的手,打着颤地穿过发丝之间。
他绝望地蹲了下来,悔过的眼泪不断涌出。
他对不起那些枉死的妇女儿童,也对不起录芪师父。
褚黎张了张嘴,却全然说不出话来。
这道真相震撼地让她几近失言。她没想到这群人为了一个道义竟然疯狂到这个地步,也无法想象陈泽民会愚昧到这种程度。
她说不出安慰的话,也讲不出太过于批判的狠话。
“那三个和尚的死你们如何解释?”
沉稳的声音落下,褚黎刹那间便抬起了头。
尤承则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冷淡样,但愈发如此,褚黎心跳的愈发快。
这闷葫芦,竟然这么能忍,看到了尸体还能这么淡定,心理素质真……绝啊。
褚黎正感慨,下一瞬便听见方才传讯息的中年男子开了口,“这事儿说来话长。”
录芪师父死之前,确实告诉了镇长陈泽民升仙之道,但仅仅只是一封卷轴,未有人曾翻阅过。
当时录芪师父的原话是,等到合玉三兄弟干有一番成就,便将升仙之道告知于他们。
只是这三人因为升仙之道彻底红了眼,全然忘记了录芪师父曾经谆谆教诲。他们为了得到某种利益,不断厮杀,不断残害无辜的百姓。
悬崖下那些荷叶边的男人,便是他们最先下手的对象。
那群逝世的男人是曾经洛比小镇上的壮年男子,当时因为洛比小镇闹饥荒,这群男子不愿意待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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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儿受苦,逃来了这儿生活,一晃好几年,老婆孩子都有了。
只是这些人命苦,还没享受几年福气,明夜小镇又闹起了干旱。
这群人实在是按捺不住,又想逃。
彼时正值镇上祭祀将至,合玉曾言,这期间不得有人进出。
男人们不愿承受痛苦,偷偷跑了。
合玉和他的师弟,早已知道了这群人的动机,早早私下做了安排,伺机而动。
之后这群男人的妇女婴儿做了极品,男人从悬崖上丢了下来。
当时陈泽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以为是祭祀求雨必行的一个环节,于是纵容仨和尚为非作歹。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这是他们为了得道的局。
然而合玉仨和尚残害这么多人,也未能得到所谓的升仙之道。
陈泽民为了防止更多人被无辜残害,面上交出镇长之印,私下派中年男子监视他们。
这仨拿到镇长之印后,便来到了这个洞窟。
他们知道,只有拥有了镇长之印才能打开洞窟之内的棺材。
三方不再同心,为了利益,还未进洞便开始为了所谓的升仙之道展开了厮杀。
合玉毕竟跟随录芪时间长,学了不少本领,他很快便得了利。
但利益之心作祟,他害怕落玉、相玉和自己争夺,竟趁着这两人不注意将他们推入了悬崖。
合玉不顾兄弟的呼救,转身便进入了洞窟。
他欣喜万分地搬开了棺材,终于在棺材里看到了一把上着锁的檀木箱。
他急忙用镇长之印去解,触碰到那副卷轴时,他整个人近趋疯狂。
合玉胡乱拆开那枚卷轴,心中早已在憧憬升仙之后的堂皇生活。却不料拆卡一看,卷轴上只用墨笔写了八字——
升仙之道,爱民友善。
潦草几字,让无数条生命死于无辜,让兄弟互相残杀,让合玉彻底疯癫。
他觉得自己找错了地方,于是疯狂地搜刮着洞窟每一个角落。
直到自己手中依然空空如也,唯有卷轴上的八字格外扎眼,他猛然醒悟了,于是在洞窟里又哭又笑。
可能他也没想到,拼搏了这些年,做局了如此之久,到最后来竟然只是这八个毫无意义的字。
他嗤笑一声,又跑出洞窟,本想下山去找录芪的墓,却因脚滑跌落下悬崖,死于非命。
中年男子的话说完,洞窟内陷入了良久的沉寂。
褚黎听得头皮发麻,掌心不由摸了摸怀里的小狐狸。
人为了一时的贪欲,竟然可以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这若是放在现代,那可是死罪难逃!
褚黎咋舌。
下一瞬,尤承则迈开了步子,走至陈泽民跟前。
褚黎蹙眉,有些好奇,跟上去,便听到男人的声音极为严肃,“你该去大陆总管理局自首。”
褚黎对于这个总管理局并不陌生。
这类似于现代的警察局。
“须弥大陆律法,无辜杀人者会得以惩戒,且不得升官,帮凶依然如此。若是你真想替你的孙子还有整个明夜小镇的居民着想,你应该去自首。”
尤承则的声音毫无温度,每吐出一个字像枪子一样狠狠地往人心上扎。
褚黎也不例外。
她很少听见这个闷葫芦说这么多话,也很少看见男人这么严肃。
但细想来,他也算是帮凶之一,这么多条性命都死的如此惨烈,确实难逃降罪。
陈泽民抬头看着尤承则,泪水糊满了一脸。
下一帧。
老人已经朝着尤承则下跪拜礼。
约莫着重复了三四次,那双通红的眼睛又落在褚黎的身上。
褚黎一顿,正想挪步,便见陈泽民苦苦哀求道:“姑娘!我愿意去管理局自首,但请收下镇长之印,照顾好我的孙子,照顾这镇上的所有居民。你是我们明夜的希望,也是须弥的希望!求您了!”
褚黎受宠若惊。
“她没有义务。”
尤承则大半个身子挡在她的跟前,试图隔绝陈泽民的哭闹。
“去管理局,后续的事不用操心。”
说着,他抬手给了一块乳白色的玉佩,上面似乎雕刻了什么,褚黎没看清,但是却能看出价值不菲。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玉佩,又狐疑地看着见到玉佩之后大惊失色的陈泽民。
不是……?
这玉佩是什么重要物件吗,怎么一个个都面色这么严肃?
而且尤承则怎么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