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人还是看完了电影。
沈清嘉抽出纸巾,在片尾曲中吸着鼻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几近崩溃地重复说为什么最后主角要分开为什么男主不能和女主一样活下来。林一帆也有触动,紧紧咬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憋得脸通红。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抽噎得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拨开茶几上堆成小山的纸堆,全部扔进垃圾桶,沈清嘉吸了口气,想开一包抽纸,顺口叫陈淮之帮忙,突然发现身边有点太安静了。
陈淮之坐在沙发角落,头低低地垂着,额前的碎发挡住眉眼。这会儿窗帘没有拉紧,下午毒辣的阳光露进来,直直一条打在身上,他也不在意,脊背没什么精神地塌下去,恍惚地盯着某个方向出神。
他这样状态很接近之前那个无厘头的晚上,但是又有点不同。
沈清嘉有点无语,她都快哭成狗了,陈淮之居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不见波澜起伏,于是下意识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这人才像回魂一样嗯了一声,语调上扬,带着疑惑。
沈清嘉眉皱起:“你怎么啦?”说着便去够他的额头,结果碰到一手的冷汗。
陈淮之轻轻挪开她的手,起身:“行了,我没事。有什么事你先去找林一帆,好不好?”
他的声线不像平常般稳重,甚至带了点祈求。
可是这不至于吧?不就看个电影,居然能看出汗来?男生对好看的异性这么没有抵抗力的嘛?果然了,如果对方足够有魅力,哪怕是陈淮之这种看着无欲无求的人也不能免俗。
沈清嘉原本是这么想的,还暗暗在心底嘲讽一番,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离汤勺太远,叫他帮拿一下,结果陈淮之把调羹放进她空空如也的汤碗。
沈清嘉再也忍不住,简直恨不得把碗扣他头上:“我要汤勺!汤勺!不是这个!”
何温妤看出陈淮之脸色不佳,先安抚好沈清嘉,随后问道:“淮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还好。”陈淮之摇摇头,“你们吃,我先回房间了。”
何温妤说好,给沈清嘉盛好汤:“清嘉,你们下午出门了吗?”
“没有哎,我跟他还有一帆哥哥在看电影。”
那很奇怪了,又不是中暑。
何温妤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陈淮之的状态,隐约有了点头绪,表情不着痕迹一顿,和沈清嘉商量:“那他可能有点累了,今晚先暂时不要去找哥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啊,她本来还想去问问陈淮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歌,MP3里那几首都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
沈清嘉难掩失落,但看到他座位前没吃完的饭菜,最后还是答应了。
-
周天一早下了场小雨,中午放晴,深色的柏油路被晒干。
午睡结束,沈清嘉暂停正在播放的音乐,起床洗脸。
风从窗户进来,耳边碎发被吹得轻轻扬起蹭着脸颊。沈清嘉往后一拨,俯身低头。龙头水温偏烫,热意蒸腾,镜面糊成白蒙一片,朦朦胧胧看不清洗手池的摆设。有水流进眼睛,沈清嘉吃痛,缓了缓神,伸手抹开雾气,再定睛一瞧,挂钩上的两条毛巾泾渭分明,杯架上多了一个剃须刀,镜子里的人也长了五岁。
擦干净脸,沈清嘉走下楼。
静谧午后,空气弥漫着懒洋洋的气息。陈淮之脸上盖着一把蒲扇,是多年前他买的那把,此时正仰躺在沙发上假寐。
十七八岁的少年抽条拔节,人往那一躺,几乎就没了能坐的地方。沈清嘉轻手轻脚过去,跪着,缩在L形沙发旁边那块小小的空间,支起下巴静静观察。
蒲扇很大,几乎盖住他整张脸,只露出下巴到脖颈这一片冷白的皮肤。男生发育明显,身高突增,肩膀也比初中那会儿更宽阔,身体各个骨节把普通的卫衣撑得好看修身。
视线自然落到他的喉结上,陈淮之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喉结不自觉滚动一下,划出一道起伏的弧线。
沈清嘉被勾起了好奇心,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好奇怪,为什么她没有这个东西呢?这么个东西隔在这里不会难受吗?不过好像自从有了这个东西,他的声音就没那么难听了哎。
换作以前,她早就上手一探究竟了。
但是现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她不再需要垫脚的矮凳,也可能是耳机最常放的音乐从《晴天》变成了《彩虹》,原本自然的身体接触变得没有那么自然。他们可以共用一副耳机,但是会离得很远,日常用品还是成套,但是摆放得清清白白。
他们感情没有变坏,只是多了一些界限和分寸,和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想是这么想,但手已经实诚地伸过去。
沈清嘉屏住呼吸,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突然,放在旁边的手机响铃。
沈清嘉被吓了一跳,瞬间失去重心向前倾去。来不及多思考,趋利避害的本能促使她找落地点,手按到他的喉咙,嘴唇隔着蒲扇印上他的。
“我操?”
原本躺着的人蹭地弹起,扇子被挥到地上,眉眼带着烦躁朝她望过来。
一时之间,沈清嘉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连滚带爬躲到沙发角落,掌心捂着嘴巴,手指像被装了心跳一样咚咚咚地跳着。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陈淮之骂脏话。
陈淮之猛咳了好几下,又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捞过手机关掉闹钟,脸很臭,完全一副被打搅了好梦的样子:“你干什么?”
沈清嘉有点心虚,无意识摩擦手指:“你梦游了。”
陈淮之神色没变,一脸“你开什么玩笑,你觉得我信吗”,仰头揉了揉睡得发酸的后颈,冷哼道:“是吗?没你会做白日梦。”
沈清嘉:“……”
何温妤拎着衣服出来时,恰巧看见沙发上的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醒了?那稍微收拾收拾我们就出门。”
今天是一中高三学生的百日誓师,沈清嘉不知道这个仪式有多重要,见二老穿的都比平时正式很多,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着装,纠结要不要去换一套。
貌似陪同参加比较盛大的活动都得打扮一下吧?不然会不会有点尴尬?可更尴尬的是,她一个小孩子好像也拿不出什么多撑得起场面的衣服。
陈淮之接过西装,企图做最后的挣扎:“真的要穿?”
何温妤煞有介事:“那当然啦。我可是挑了很久呢。”
陈淮之叹气,他倒也不是特别排斥,只是习惯了日常宽松的衣服,突然要试这种风格,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余光见沈清嘉纠结,他现在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小九九:“别换了,穿这个裙子挺好。”
沈清嘉抬头,眼睛里似有期待。
“正好能衬托我。”
沈清嘉:“……”
她就知道陈淮之不会憋什么好屁!他是仗着起床气在公报私仇吗?是的吧。亏她还在这想着怎么给他挣面,结果这人一下就推开她了。哼,那她就不去了,什么百日誓师还要她亲自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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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一起上了车。
学校管理严格,无关外来人员一律不许入校,除了今天这种特殊的日子,家长涌入,闲来无事互相攀谈,人满为患。
隔开几米,沈清嘉坐在一班后面的家属区域。
周岁之前开过玩笑,说她是个社交悍匪。可实际上她在人际上一直不怎么主动,很慢热,尤其在一个陌生嘈杂的环境里,更想做一个默默无闻不会被注意到的对象。
沈清嘉叹了口气,伸长脖子想去找陈淮之,转头便有人叫住了她。
几个穿着晚礼服的女生上前,围成一圈,其中一个人问:“妹妹你好呀,你是来给你家姐姐加油的吗?”
沈清嘉见对方态度很好,稍稍放下戒备:“不是。是我哥哥。”
女生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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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哥是谁呀?”
“陈淮之。”
女生明显愣住了,从来没听说过陈淮之还有妹妹。
本还想多问几句,音响宣布百日誓师马上开始,女生和沈清嘉道谢,便提着裙摆匆匆回到座位,独留沈清嘉在原地苦恼。
有时候她真的会产生错觉,误以为她和陈淮之真的是亲兄妹,不然为什么陌生人总能在茫茫人海逮住她问。
仪式开始。沈清嘉站起跟着唱完国歌后,坐下盯着前面乌压压的脑袋出神,过了会儿戳了戳何温妤:“阿姨,怎么不见哥哥啊?”
何温妤从相机里抬起头,笑着说:“一会儿就能见到了,我记得淮之说他要以学生代表发言。”
突然间掌声雷动,陈淮之拿着发言稿,在一片喝彩中走上主席台。休闲装被换掉,黑色西裤包裹着的长腿站得笔直,一眼望过去毫不违和,既有迸发而出的少年气,也有向成熟过渡的沉稳。
帅得有点太瞩目,今天不查手机,台下靠得近的女生们疯狂抓拍,丝毫不怕本人介意。
沈清嘉压根没听陈淮之说了什么,一时间也看呆了,只觉得台上的人闪闪发光,像夜空中会发光的星星,噢不,是太阳。
沈清嘉听到别人在夸他,莫名像自己也被表扬一样挺直腰板,偷偷翘起嘴角。
果然啦,太阳就是最耀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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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进行到一半,陈淮之完成了自己该干的事,忽视掉一路上此消彼长的起哄,径直走来,在她旁边坐下。
感觉到有人靠近,沈清嘉偏头,愣了一下:“你不用和班里的同学待一起吗?”
陈淮之朝前伸着腿,懒懒散散,完全没了刚在台上的庄重:“不用管,一会儿就直接要过那个拱门。你看现在有多少人在听领导讲话。”
“倒是你,这会儿天气又不热,怎么脸那么红?”
离得近了,沈清嘉才发现原来陈淮之没打领带,白衬最顶上的扣子解开了,好好的正装硬是给他穿出了潇洒不羁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这样比传统板正的穿法更有韵味。
沈清嘉哑然,滚了滚喉咙问:“你要看阿姨刚才拍的照片吗?”
这话题转得生硬,陈淮之没和她深究,笑着反问:“不是你在拍吗?”
他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有个小朋友特别努力,站到板凳上伸长手,被人挡了还愤怒地甩着辫子。
沈清嘉哦了一声,摸了摸微烫的脸颊:“那就当是我拍的吧,你真的不看看吗?你不怕拍丑啦?这可是你的人生照片。”
才活了几年啊就扯到人生了。陈淮之笑着拒绝。
大概是画画带来的能力,沈清嘉审美很好,拍出来的照片构图一绝,他看了也甘拜下风。虽然出门前闹了点不愉快,但他相信小朋友不会在正经事上斤斤计较。
领导终于结束滔滔不绝的讲话,各班开始自由组织活动。跑道一头立着临时搭建的红色拱门,上面印着“金榜题名”四个大字。
陈淮之不太在意这点形式,反倒是沈清嘉看得很重,说这么好的寓意怎么可以不要,拉着他一起过去。
陈淮之在的班离得比较远,到拱门前已经排起长队。
队伍挪得缓慢,沈清嘉觉得无聊,有点后悔来那么早,于是和周围老师聊起来。老师们和蔼亲人,逗她问这么小就走这个门啦,沈清嘉振振有词:“我可以提前演练嘛。”
这话给陈淮之听乐了,也忍不住跟着老师们笑出声。
下一秒,陈淮之看向操场入口,嘴角笑意僵住。
队伍终于往前挪了一点,沈清嘉挥手和老师们说再见,然后扯着陈淮之的袖口:“走呀走呀,不然一会儿可能会有人插队。”
然而没有拉动,沈清嘉意识到不对劲,顺着陈淮之的视线。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近,凝视他们。
“淮之,好久不见。”
“不认识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