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奶奶能和小姑子交好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水生出生前，覃勤只有笑笑一个女儿，小姑子的两个媳妇也都只生出了姑娘，覃奶奶觉得自己心中的苦水只有同样没有孙子的小姑子懂。
后来覃勤怀上水生，姑奶奶的两个媳妇相继生出第三个孩子，依旧是两个姑娘，所以她现在一共有六个孙女。
覃笑笑想把这个事实搬出来讽刺她，维护王老师，但舅母们又没做错什么，不仅在家要被姑奶奶责备生不出儿子，在外还要被她一个晚辈拿来吵嘴吗？
她想了想，说：“姑奶奶，可是舅舅们认识的字还没有我认识得多呢，如发哥哥读书读得不好，洪叔叔就会说洪爷爷如果在世会打死他，姑奶奶，舅舅们不识字，到地底下会不会被他的爷爷打死呀？”
姑奶奶梗住了。
覃笑笑继续发问：“姑奶奶，嗯～我觉得被骂死比被打死要好，骂人怎么可能会死人嘛～姑奶奶，怎么办呀，你快让舅舅们去读书，好不好？”
洪如发翘着二郎腿，一边转笔，一边说：“笨，学校里哪有那么老的学生？”
“对哦，那怎么办？我不要舅舅们到地底下被祖宗打死！”
“你教他们不就行了。”洪如发提议，“到时候让你舅舅给你磕个头拜个师，差不多就行了，你还白收俩徒弟。”
“啊？”
姑奶奶气得脸通红，竖起食指，指向洪如发：“小兔崽子，呸！舅舅给外甥女磕头，也不怕遭天谴！”
“啊！姑奶奶，不要！”覃笑笑挡在两人中间，“姑奶奶，您是女人，如发哥哥是男子汉，您怎么能用手指着他呢！会天打雷劈的！”
“你，你们！我是长辈！”她指着覃笑笑，说。
“您是长辈，也是女人呐，如发哥哥可以给洪叔叔延续香火，您又不能。您指着他，洪家的祖宗晚上会不会来梦里找您呀！啊，姑奶奶，您快给哥哥磕头吧！您磕了头，他们就不会找您了。”
覃笑笑又让开，那根指头再次指向洪如发，但这次姑奶奶弯了指头。
覃水生在姑奶奶怀里吓坏了，一声声地哭喊，诉说自己的恐惧，覃笑笑想要抱过来，被姑奶奶侧身躲开。
“姑奶奶，水生是男孩，是覃家的香火，您怎么能把他弄哭呢！老祖宗会怪罪您的！快给我吧，我是小孩，他们不会和我计较的！”
姑奶奶已经被覃笑笑那套“逻辑”逼疯了，她想反驳，又无从反驳，甚至隐隐觉得她说得很对，看着怀里哭闹的孩子，顿时觉得那是一块烫手山芋，赶紧塞到覃笑笑手上。
水生到了姐姐怀里，哭声渐渐变小，眨巴眨巴眼，似乎在给覃笑笑加油打气。
“姑奶奶，您晚上睡觉可得小心点，您今天一天得罪了好多人……”
姑奶奶信鬼神论，此刻眼珠子左右转动，在看到案几上的菩萨时，一声尖叫，跑进屋里胡乱地把衣服塞进蛇皮口袋就要回家。
覃勤上完厕所回来，和小姑撞上，拉住她，问：“小姑，你现在是要回家吗？可娘还没回来，你要不等她……”
姑奶奶赶紧摇手：“不了不了，家里一大堆事，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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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我得走了，我得走了……”
她落荒而逃。
覃勤感到奇怪，进屋看到覃笑笑一只手抱着水生，一只手记笔记，赶紧把水生接过去，不打扰她学习。
下课后，她送王小美出门，问发生什么事了。王小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虽然覃笑笑让她保密。
覃勤没有主意，林金洋回来后她又把事情复述给他。林金洋听了，越发觉得女儿将会是栋梁之才，只要她把聪明劲儿用在学习上。
覃勤见他半天不说话，主动问：“娘要问起来，小姑添油加醋怎么办呀？”
林金洋思考了一会儿，说：“小姑不是说家里一堆事才回去的嘛？你就这么回娘，没事。”
“好，那笑笑……”
“她也不小了，有自己的思考很正常，我们也会有老的那天，不可能一辈子护着她，以后她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出大问题，由着她吧，如果出问题了，我们再跟她交流。”
“可是，她这个性子会吃亏的，娘要知道了肯定会说她。”
林金洋见媳妇满面愁容，抱住她的肩膀，说道：“顺从是会少挨一点骂，但是我们笑笑是个聪明的姑娘，她以后的天地绝不可能是小岗村，你难道希望她出去读大学，无论别人怎么欺负她，她都把脸放在地上给人踩吗？”
“那当然不能！”
“对啊，如果现在我们让她一味顺从，把她的脾气都灭掉，以后她哪来的勇气去反抗？”
覃勤想通了，肯定地说：“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