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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狩猎

作者:青木于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很快便至围猎之日。


    众人已然抵达北山,只见猎场广袤无垠,草木葱茏,远处山峦起伏,树木成林。


    正是狩猎的好时候。


    按往年惯例,他们要在北山上,进行数日的围猎,才会返回皇宫。


    第一日,一般是用来休整停歇的,狩猎还不会正式开始。


    徐南歆下了马车,准备与其余人汇合。循着宫人指引,她很快来到队伍前面,与明珞公主、晋王、长公主等人打了声招呼。


    不久,秦翊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众多近臣。


    他身着一袭玄色修身劲装,箭袖革带,衣摆裁开,利落干脆,看上去低调便利。


    但衣料上隐显金龙暗纹,日光下熠熠生辉,仍是雍容华贵的天子模样。


    不过,徐南歆只注意到了——他腰间那枚,她再熟悉不过的血玉。


    仿佛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下来,徐南歆心中一颤,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随后,颇为心虚地侧眸,四处寻找晋王的身影。


    “你在东张西望什么?”


    秦翊翻身下马,语气冷冽,听上去颇为不快。


    徐南歆愣了半晌,才意识到秦翊是在说她。


    忙回过头来,解释道:“没什么……”


    说着,她还是忍不住瞥了眼他腰间血玉,软着声音说:“皇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总之,眼下先别让他跟晋王同处一地。


    秦翊贸然被她这样请求,本以为会不甚乐意。可他不豫的面色竟舒展了些,很是轻易就答应了,带她来到外围。


    徐南歆亦步亦趋跟上他,心中不解。总不可能,是她方才瞧着那枚玉佩,反而令他高兴了?


    来到空旷无人之地,他问道:“说吧,什么事。”


    徐南歆知晓,自己接下来的话定会让他生气,于是她用尽毕生温柔的声音,央求道:“皇兄,你能不能先……不佩戴这枚玉佩?”


    秦翊揉了一下耳朵,怔了一瞬。旋即,他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面上骤沉。


    “你不想看朕戴上此物?”


    徐南歆觉得他问得有点怪怪的,但也说不出哪里怪。


    她如实点点头。


    秦翊定定瞧她一眼,忽扭头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朕佩戴何物,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徐南歆一愣,未曾想他如此恼怒,忙低下头认错:“是我逾矩了。”


    她顿了顿,又小心翼翼试探道:“倘若皇兄是因我之故,才选此玉佩,那、那大可不必……”


    秦翊面色顿时黑如阴云。


    他当即扯下玉佩,攥在手里。


    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几欲把玉佩摔裂在地上,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你别太高看自己,朕可不是因为你才戴这玉佩。也别痴心妄想,以为这玉佩是你送的,所以朕带与不带都听你的。”


    她哪有这些意思?徐南歆觉得自己很冤,但看他已解下玉佩,想来也不会再佩了。


    便硬着头皮,继续不知死活地说:“我就是觉得……此物平平无奇配不上皇兄。要不,皇兄先还给我,日后我寻一枚更好的玉佩赠与皇兄。”


    其实,以徐南歆的眼光看,这枚玉佩绝非俗物。若是尚在冷宫时的她,更没有什么见识,恐怕会将其视作稀世珍宝。


    如此上等的玉佩,她都违心地说,平平无奇配不上秦翊,还说,要送更好的给他。


    他应该不会依依不饶了吧?


    谁料,秦翊迟迟不应声。愈渐沉凝的气氛,压得徐南歆喘不过气。她丝毫不敢抬头,生怕看见他怒不可遏的神情。


    蓦然,不远处有一道人影小跑而来。沉稳的脚步声,如雪中送炭般由远及近。


    “见过陛下……见过永安公主。”


    来人是郭沛。他面色肃然,似乎有正事要禀报,见到徐南歆在此,语气很是讶异。


    徐南歆闻声抬头,猝不及防对上秦翊黑沉的眼眸。


    他定定扫她一眼,最后竟复将玉佩系在腰间,冷硬道:“朕今日姑且当你什么话都没说,还不快回去!”


    徐南歆仍不死心地望着那枚玉佩,本欲再言,可见对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抿了抿唇,还是闷闷不乐地走回去了。


    既然阻拦不了秦翊,那她就尽量阻拦一下晋王,让他少和秦翊见面。


    ——


    另一边,秦翊并未离开,而是交待郭沛,这几日围猎要做的事。


    四下空荡,并无第三个人听见他们的交谈内容。


    “……方才那些事,你可悉数明白?”


    “遵旨,卑职定当不辱使命!”


    郭沛正欲领命下去,却被秦翊叫住:“朕今日所佩之物……可还合适?”


    郭沛定睛瞧了一眼这玉佩,实话实说道:“此玉沉赤,而陛下一身玄衣。虽玉石质地不如陛下常佩的玉,但这色泽可谓是极衬陛下。”


    所以,陛下问这个作甚?他心中竟有些好奇。


    然而,听完这番实话、好话,秦翊竟冷哼一声。面色未霁,反而更显阴郁。


    他负手背过身去:“这里没你的事了。”


    “卑职告退。”


    郭沛回去路上,恍然想起今日出发时,陛下整装待发之态。


    那时,他静静扶平袖上衣褶,亲自悬上玉佩,不经意照镜,看了好一阵。


    郭沛现在觉得,陛下似乎,就是在看那枚玉佩。


    ——


    徐南歆回去后,竟寻不到晋王了。


    她蓦然想起遇刺之事,心急如焚。虽说今日,大家都未正式狩猎,可万一晋王策马去了猎场边缘呢?


    待到傍晚之时,徐南歆才打听到,晋王原是去靶场射箭了。


    她松了口气,忙不迭去了靶场。瞧见晋王好端端待在那里,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能再拖了,徐南歆得尽快将刺客之事告知晋王,还要让他彻底相信。


    “晋王殿下!”她遥遥朝他唤道。


    “嗯?有什么事?”晋王回首,放下弓箭。


    她略微扫了眼箭靶,晋王射术尚可,并无脱靶之箭,甚至有两箭射中靶心。


    徐南歆打算先套个近乎:“我随便转转。殿下是在练习射箭?想来,是为明日的狩猎做准备吧。”


    晋王却笑而不答,转问道:“永安妹妹也要来练习么?”


    “我箭术堪忧,就不献丑了。”徐南歆顿了顿,又道,“明日,殿下打算去何处狩猎?”


    她补充道:“我对此地不甚熟悉,正想让您替我参谋一二呢。”


    最好,能将晋王这几日的行程,都问个明白。她心中默默盘算。


    “你问晋王之前,竟不曾打听过,晋王从不亲自狩猎么?”


    倏然,徐南歆背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她悚然回首,看清来人,忙不迭和晋王一同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可后背发凉。


    秦翊怎么来了?他、他还佩着那枚玉佩!


    这枚血玉,就如此刻它张扬的主人一般,大喇喇地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色泽扬而不艳,万众瞩目,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


    如此近的距离,晋王定然发现了。


    徐南歆已经不敢看,眼下晋王是何神色。


    谁料,晋王语气稀松平常,笑道:“真巧,皇兄也来靶场练习箭术?”


    “嗯。那你还是与往年一般,只在靶场射箭,而不去猎场转转?”秦翊说完,别有用心地瞥了一眼徐南歆。


    “还是不去了,皇兄知晓,我一向不行杀生之事。万物有灵,我不忍为之。”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徐南歆愈听,愈发难以置信。


    晋王居然不狩猎?围猎期间,他竟只在营帐和靶场之间往返,那又是如何被刺客寻机刺杀的?


    可前世,晋王是单枪匹马行至猎场边缘,才不幸遇害。眼下看来,简直荒谬至极!


    难怪前世调查许久,都没有头绪。恐怕秦翊、明珞公主这些晋王的至亲,都想不明白,为何晋王那夜会如此行事吧?


    徐南歆心中已然一团乱麻。


    连秦翊唤她,都未反应过来。


    “发什么愣?”他蓦然俯下身,曲起指关节,轻叩一下她的额头。


    “……唔?”


    微凉触感就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她思绪恍然回转,映入眼帘的是秦翊那张凑近的俊容。


    他正面无表情盯着她。


    “皇、皇兄!”徐南歆惊得连连后退几步,语无伦次道,“你、你方才怎么……”


    若非额头上清晰的微痛还在,她都要以为,方才那一下是她的错觉了。


    秦翊不着痕迹收回手,淡然道:“你刚才在听朕与晋王的谈话么?”


    他这声反问,直让徐南歆无暇在意那个莫名其妙的举动。她干巴巴回答道:“抱歉,我方才走神了……没听清。”


    “哦,那朕便复述一次,”秦翊语气似乎扬了点,“既然你对此地不熟,那便随朕一同狩猎,可好?”


    徐南歆瞪大了眼眸,半晌说不出话。这、这两者有任何因果关系吗?她对路不熟,关他什么事?


    “多谢皇兄好意,可是我……”她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回绝秦翊。


    目光忍不住瞥了眼晋王。


    毕竟这几日,她还得跟着晋王。保不准他哪天会心血来潮,单枪匹马出去乱转,然后遇上刺客……


    “呵,你想让晋王带你去狩猎?”秦翊凉笑一声,嗓音前所未有的森冷。


    “没有,皇兄误会了。”徐南歆连连摇头。她只是想守着晋王待在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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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以免他乱跑。


    秦翊却充耳不闻,轻飘飘说道:“可惜,晋王并不打算去猎场。倒是委屈你跟着朕了。”


    徐南歆浑身一颤,忙低下头,再不敢接话,更不敢看晋王。


    晋王扯了扯嘴角,缓和气氛道:“我这几日都在营帐待着,不能陪你们去。永安还是跟着陛下为好,能学到许多东西。”


    徐南歆忙顺着台阶认错:“皇兄恕罪,我、我刚才一时糊涂,竟不识抬举,差点错过皇兄一番好意……那就麻烦皇兄了。”


    晋王的事,她另想办法。


    秦翊得到她答应,面色仍不见好。他别过脸,看也不看她:“好了,事情说完就别杵在这儿,朕还要射箭,当心误伤了你。”


    言罢,他利落地弯弓拉箭。只听一响破空之声,一只箭矢迸射而出,死死钉进靶心,足有数寸之深。


    颇有几分泄愤意味。


    平日徐南歆见到,可能会感叹一声箭术精湛。但今日,她只觉浑身一凉,忙不迭就离开了。


    晋王与她一道,送她回营帐。


    路上,徐南歆忍不住问:“晋王殿下,方才,你可有注意到皇兄那枚玉佩?”


    方才一直以来,晋王都未有任何讶异之色,就像从未见过那玉佩似的。


    徐南歆心中始终打鼓,思来想去,还是要问个明白。


    “那枚玉佩品质不错,以前未曾见皇兄佩过,今日看来,倒很衬他。”晋王随口说道。


    徐南歆打量晋王好一阵,才确认——晋王居然真的忘记这玉佩了。


    她微松口气,心中打好腹稿,又问:“殿下,您每年围猎,都是待在营帐,从不远离吗?”


    “没错,我向来不喜杀生之事,不去狩猎,自然就待在营帐了。长姐她亦是如此,所以倒不觉孤单。”


    她沉默片刻,语调忽变得郑重其事,凝重看向晋王:“那您今年,一定也要如此,哪里都不能去。要去,也要带上侍卫,顺便通知长公主一声。”


    既然她被迫要跟着秦翊,那稍后,她便委托清闲的长公主,去照应晋王一二吧。


    晋王颔首,忍不住问:“为何?你看上去,颇为严肃。”


    “我……前不久去烧香拜佛,为此次狩猎求签。结果,签上说:我的亲人之一,可能会遭逢劫难。故而,有些慌张。”徐南歆只能如此解释。


    “原是如此。可求神拜佛之事,也不能尽信。”晋王笑了笑,似乎并未当真。


    “何况,谁说遭逢劫难之人,一定是我呢?”


    徐南歆望着他,不知该如何接话。晋王此言,竟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晋王眨了眨眼,忽话锋一转,笑着劝慰道:“当然,北山猎场防守如此森严,定不会有宵小作乱。永安大可放心,我们任何人都不会有事的。”


    “嗯,也是。”徐南歆点点头,还是坚持嘱托道,“不过,就当是安我的心。殿下这几日,还是要小心行事。”


    “那是自然,我定会谨慎行事,让你放一百个心。”


    事已至此,徐南歆也不好再多言了。


    又走了一截,晋王忽道:“方才见皇兄对你,很是亲昵。你们是何时如此融洽的,就连我这个亲弟弟,都掺和不进去了。”


    虽是玩笑似的话,却让徐南歆心中一凛。


    亲昵?她脑海不由自主回想起,方才秦翊敲她额头、说要带她去狩猎的场景。


    当时,她是有些意外,但也不算万分错愕。因为,从前她和秦翊的相处,似乎与方才也差不太多……


    这些举动,在晋王这个至亲眼中,竟然已经算是亲昵?


    徐南歆脚步倏停,一种醍醐灌顶之感顿生。仿若她今日,才发觉一件……自己已经稀松平常,却一直忽视的事实。


    “毕竟相处大半年了,皇兄他待我,终归要亲近许多吧。”她轻声说。


    这是亲近,可是算什么样的亲近呢?


    思及此,徐南歆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仿佛自己身处悬崖边,风声猎猎,摇摇欲坠。


    再想下去,可能就会坠入深渊。


    她掐紧掌心,深吸一口气,摈除杂念。


    随即,她朝晋王若无其事笑道:“这样说来,我若是平日想要什么赏赐,可就容易得多了。”


    晋王搭腔道:“哈哈,陛下待我们兄弟姊妹,很是慷慨的,他断不会拒绝你想要的赏赐、或是什么心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南歆竟想到大半年前,让她苦恼至极的和亲。


    眼下,她若是告知秦翊,北蛮可能叛变,要加强兵防,而非与其和亲。


    他会信吗?


    徐南歆心中隐隐呼之欲出的答案,居然是——他或许会信。


    蓦然而生的喜悦,将她此前没由来的茫然无措,霎时掩盖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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