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后山，许多鸟雀站在树枝上嬉戏跳跃。
那活泼轻快的啾啾声不时响起，传到两人的耳中。
被子里，衣湘望着谢淮序，发现他的瞳孔颜色很深，加上那浓密鸦黑的睫羽，当他专注注视一个人时，会给人以他很深情的错觉，其实更多的是漫不经心和倦怠疏离。
叫人看不清，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被那浅淡的目光望得心里发虚，衣湘像个鹌鹑似的垂下头。
为自己睡觉不老实，战略性认怂。
“我不是故意碰到你的，睡着了手臂就挨过去了……”
谢淮序眼低闪过一丝笑意，他手撑在床铺，想坐起身。
原本还躺着的衣湘赶忙先他一步坐起来，并按住他的手，阻止他道：“谢淮序你应该得再躺几天。”
“再躺，就要发霉了。”
他紧紧抓住衣湘的手，原本已经坐起来的身体，顺势就想要下床。
“谢淮序你……”
“扶我去厕所。”
衣湘看他一眼，直白的小脸上挂着“你不是说了可以不用去厕所的吗”的表情。
谢淮序轻哼一声，在小小密闭的房间里，嗓音低沉，带着撩人的磁性。
“嗯？那我自己去。”
“别别别，我什么都还没说呢！”衣湘下了床，搀扶着床上的人，让他尽量不要移动，也别触碰到那条伤着的腿。
衣湘：“谢淮序？”
谢淮序：“？”
衣湘：“你的腿……这要多久才会好呀？”
衣湘努力扶住他，两人艰难向前挪动，偏偏他的个子至少比衣湘高一个头还多，矮个子搀扶高个子，比想象中吃力。
谢淮序低敛着睫羽，看着她与自己紧扣的手指，眼眸里闪过一抹留恋。
“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也说不定。”
他声音清冷，故作轻描淡写道：“那，你其实可以不用管我，如果想离开就离开吧。”
“毕竟你也不可能管一辈子的……”
最后的话，他说得很轻，呢喃般消失在他的唇畔。
说完，他松开了衣湘的手，一个人扶住了厨房灶台边，忍住右腿传来的疼痛，慢慢挪过去。
正当谢淮序要将门推开，衣湘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他握住门的手。
衣湘站在谢淮序的旁边，她咬住嘴唇，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其实，刚刚他说的每一字一句，她都听见了。
谢淮序这是在向她要承诺吗？
可衣湘自己都还是懵懵懂懂的，只是跟着心走，她连谢淮序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都不懂，这样的她能给什么承诺。
衣湘走到谢淮序的旁边，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
“谢淮序，我很笨，很多东西我不懂，也不明白。”
谢淮序背对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没关系。”
“如果将来，你找到了那个让你懂得的人，我也会为你高兴。”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对你，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这次，他到底没有再说要把衣湘当妹妹了，谢淮序也没想到不过短短的时间，两人的关系就到了这个地步。
他也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可人要怎么能阻挡心动呢？
他不动声色地转头，朝衣湘望去，那女孩呆呆的站在自己后边，灵动如繁星的眼眸一脸不知所措。
谢淮序心里顿时一阵抽痛。
算了。
他闭上眼睛，认命地转身，扶住墙壁一步一步慢慢挪动着身体，朝着愣在原地的衣湘一步一步走去。
头顶传来一阵一阵轻柔的抚摸，那温热的手掌让衣湘抬起眼，困惑迷茫地望向谢淮序。
谢淮序停下抚摸的动作，却用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他的心里也很乱，不知道要怎么对衣湘才好。
做什么都只会让自己心痛而已。
可即使这样，衣湘还是听到谢淮序的话了，他的声音从未那么温柔，宛如河堤傍晚的晚风。
“没关系的，你不要因为我的话，而感到困扰或者难过，你只要像现在这样每天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好。”
谢淮序淡淡一笑，这样也好，不曾有期待，也不会有遗憾。
衣湘的睫毛轻轻眨呀眨，不断触碰谢淮序的手掌带来微微的痒。
渐渐地，手掌里传来一阵湿意。
谢淮序心里一颤，急忙放下手，一眼就看到脸上挂着泪水，哭得泪眼婆娑的衣湘。
“谢淮序，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别扭呀？有什么就直接说不行吗！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说，你凭什么揣摩我的心意，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这样呀。”
不知道为何，衣湘在听到谢淮序那一番话后，衣湘的心里堵得不得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难过，她也不明白明明已经和谢淮序那么同床共枕，关系如此亲密了，他到底还要什么？
他到底想要什么啊？
衣湘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委屈，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从眼眶往下掉，凶猛地发泄心里的委屈。
谢淮序看她哭成这样，心里一阵阵抽痛，原来古人说看到心上人垂泪，眼泪掉落得心都快碎了都是真的。
他来不及细想，此刻谢淮序只想把衣湘抱进怀里，如果能让衣湘不要再落泪了，谢淮序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他怎么能让她哭呢？
他可真该死啊。
“衣湘你其实什么也不用做……”
“咯，谢淮序你别说话，让我说完。”
衣湘哭着哭着，打了个哭嗝，更觉得伤心了。
但她一向在谢淮序这里，也没什么形象包袱了。
衣湘哭得眼眶红红，泪水多得像没有源头的活水无穷无尽。
她一边抽泣一边哭道：“我不知道我对你的情感究竟是什么，但我总是会在意你，我总是会无意识的想到你，你的样子正好就是我喜欢的那样，看到你受伤我会心疼，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会心里酸涩难受。”
“你做的饭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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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衣湘哭得呜呜哇哇，让人心疼，谢淮序从听到她说在意那里起，心里宛如迎来黎明的黑暗，瞬间柳暗花明。
他想要说什么，还来不及说话，便又被衣湘打断。
她瞪他一眼，怨念满满怒道：“我还没有说完，你让我先说。”
“我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哪怕你不愿意，但只要你在家里，我就觉得很安心。我想要你一直看着我，一直照顾我，永远一直对我好，眼里不要看别人。”
谢淮序哭笑不得地看着衣湘，她发泄完心里的情绪，总算不再说话，只顾着吸着哭红的鼻子，不断抽泣。
“其实，我也是一样。”
谢淮序轻轻把衣湘抱进怀里，让她的眼泪掉落到他的心口上。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呢……”
衣湘拱在他怀里，气呼呼地道：“你哪里不配？我想到能过一辈子的人，只有你，我只想要和你过。”
情话张口就来，不讲一点含蓄，谢淮序轻轻笑了一声，眼眸里的晦暗阴云一一散去。
“是我太心急了，刚刚不应该那么说。”
谢淮序既后悔刚刚说的那几句话，让衣湘如此伤心，可他不说的话，又怎么知道两人的心意呢。
“好了，我带你去上厕所吧。”
衣湘把鼻涕和眼泪都擦到谢淮序的衣服上，无所谓了。
说完，对方没动，她就把耳朵靠在对方的胸口上，那怦怦怦的心跳声强而有力，衣湘闭上眼，满足地抱住对方紧窄的腰身。
“呜呜呜，大坏蛋，你怎么让我掉了那么多眼泪啊？”衣湘揉着哭得红肿的眼睛，狠狠嗔了谢淮序一眼。
谢淮序倒是受用得很，自然地将衣湘的手指握到手心里。
“对不起，以后都不会了，我发誓。”
衣湘傲娇地挑起下巴：“哼，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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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闹了这一通，特别是衣湘又哭又笑的，脸上泪痕斑斑真成小花猫了，她要烧水，把脸好好洗一洗。
互通心意后，衣湘狠狠捶了谢淮序一拳，虽然他是病人，但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衣湘刚刚都已经做好他的腿一辈子都恢复不了，只能像现在这么别扭的走路，结果他是故意那么说的。
而且如果不是衣湘直接情绪崩溃，把话给挑明了，他们俩人会怎么样？
“可能我会离开这里，独自一个人生活。”
谢淮序不能容忍自己无望的越陷越深。
“但在此之前，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只要我有，我都会想办法送给你。”
衣湘舔了舔唇瓣，看着明灭的火光在谢淮序清隽如斯的脸上跳动，不禁想起她之前的愿望。
这是不是也算间接完成了？但口说无凭，没有拿到手都不算。
“谢淮序，你真好。”
衣湘抱住谢淮序，乖巧道谢。
在表白心意后，衣湘就特别喜欢和谢淮序贴贴。
谢淮序坐在火塘边，任衣湘像得了软骨病般靠在自己的身上，往日深沉阴鸷的目光变得宁静恬然，只是耳根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