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等到饭盒热了,丁妍起身要把饭盒取出来,对面的宋辛澜已经先动手,将饭盒取了出来。
没地方放,他就放在地上。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饭盒,露出里面热乎乎的饭菜,宋辛澜招呼火坑对面的丁妍:“过来吃吧。”
丁妍握了握脸颊,用力出了口气,走过来,接过他递给自己的筷子,两个人对面对坐,沉默地吃起了饭。
她刚病愈,胃口并不好,但是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一整天她只中午吃了一点,此刻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让她竟然有了饥饿感。
西南地方的口味,又酸又辣又咸的口感,吃一口嘴巴就麻酥酥的陌生味道,是因为他在旁边吗?还是因为太饿了,即便心绪不佳,也不自觉吃了很多。
“这个辣椒好奇怪——”她一边说,一边夹了一截,看着那红鲜鲜的半截辣椒,“刚刚不小心吃进去了,竟然不辣……”
宋辛澜嘴唇动了动,看着那截辣椒。
“你呢?你觉得呢?”她问。
宋辛澜没吭声,只从盒子里舀起一根辣椒,送进嘴里,咀嚼之后咽了进去,对她点了点头。
丁妍看他不吭声,奇怪地问:“你怎么不说话?”
“从小的习惯。”他答,说话的时候放下了筷子。
“从小——吃饭时不能说话?”
他又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拿起筷子对着自己的手背打了一下,淡定地告诉丁妍:“要是敢在饭桌上说话,就这样。”
你家里还真严格,丁妍心想。
脑海里回想自己在电视上看见的宋鸿建的形象,觉得那人确实很像那种不苟言笑,对子女要求严格的家长。
至于他妈妈,在网络平台上也常能看见,丁妍知道她叫辛冬冬,很漂亮,很精明,很强势,虽然不能跟宋鸿建比,但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女强人。
“我姐不管我,她自己在饭桌上都很多话。”她叹了口气道。
“你姐比你大很多吗?”宋辛澜问。
丁妍点头,想到她姐那个鬼,叹了口气道:“我被我爸妈收养的时候,爸妈年纪都很大了,我其实是我姐养大的。她自己也不懂什么饭桌规矩,养我养得稀里糊涂的。”说到这里,她咬着嘴唇,看了宋辛澜一眼,“连我多大她都记不住。”
宋辛澜似乎没听出这句话有什么深意,面无表情地将饭盒拿起来,继续吃。
最后他俩都放下筷子的时候,两盒饭三盒菜,粒米未剩,其中大多数都被宋辛澜吃进去了。
丁妍看着见底的饭盒,之前差点儿被房东随口的一句“死”击溃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心想只要他能吃下去饭,就还有希望。
“你吃饱了吗?”他问。
丁妍点头,看着空了的饭盒,“好饱啊,有人在旁边一起吃饭聊天,果然吃什么都好吃。”她说。
“我也是,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多东西了。”他一边说,一边对她道:“我也发现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会不自觉多吃很多。”
可是你也没聊天呢?丁妍心想,明明是我在说,你在听而已。
不知道这么吃下去,自己会不会变成大胖子,她心想,起身收拾饭盒,打算用铁罐子的热水清洗一下。
“你不用洗,房东会拿走洗的。”他对她说。
丁妍还是顺手洗了,将脏了的饭盒拿给别人,让别人清洗这种事,她从未干过。
她跟他出身不同,在这一点上,她没必要跟有钱人家的后代学。
将洗完的饭盒放在大门口,丁妍转过身看着夜晚的小农房。
月亮不出,星光不亮,白墙红瓦的房子在夜色里乌沉沉的,辨不清轮廓。
灯光从两个房间的门窗透出来,像是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看在深处黑暗中的人眼里,内心一片温暖,一片平静。
不虚此行啊,她满足地想,再没遗憾了,可以告辞了。
既然上一次离开时的表现差劲透顶,这一次跟他好好道个别吧?算是好好收个尾。
丁妍向院子里迈动脚步,走了没有几步,就听房门响了一下,宋辛澜竟然从里面出来了。
他戴上了口罩,背着相机镜头包,羽绒服的帽子也翻了上来,罩着脑袋。
怎么这样全副武装的打扮?
要这个时间去山上吗?
现在爬到山顶,也是大半夜了吧?能拍到什么呢?她盯着他身上的镜头包,在心里默默地想。
他迈着长腿走到她身边,问她:“你要走了吗?”
丁妍点头,指了指天色:“已经黑了。”
“那我送你。”
“送我?”丁妍惊讶地看着他,有些意外,“为什么要送我?”
“天这么黑,独身女人走夜路,太危险了。”他说。
所以——抑郁症也具有关心别人的能力?还是说,他即便有抑郁症,但是善良的底色让他依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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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关心别人?
丁妍一瞬间心头暖暖,心想这样看来,他病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这样可太好了。
这样自己过几天真的返程离开,也能走得轻松一些。
俩人并肩而行,宋辛澜说了一句什么。
丁妍因为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听清,等他说了第二遍,她才慌慌张张地醒悟过来。
“对啊,对,是很黑。”她匆忙答。
“在城市里没有这样黑的夜晚。”
丁妍心头一动,目光抬起,看着树叶布满的上空,和林木之外黑乎乎的一片。
是啊,真的很黑,也很安静,城市里到处都是光,多到光污染的程度,也到处都是噪声,总是要到了后半夜,整座城市才会安静一会儿。
“你选择这里,就是因为喜欢这种夜晚吗?”丁妍问他。
宋辛澜先是没回答,默默地走着,静寂的夜晚只能听见俩人的脚步声,后来他才道:“我不是自己选的。”
……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学不进去,在学校里也呆不住,后来睡眠和饮食渐渐都出了问题,家里给我介绍了医生,每周看一次。但是看了好几年,一直没什么效果,有一个医生建议我出去散心,可是国内国外地到处散,也没什么起色,我也不想再出国,就选了离家远一点儿的城市……”
……
“最开始是一些没有什么熟人的大城市,但是症状没有缓解,渐渐就去更加边远一些的地方,比如疆蒙地带,走一天都看不到一个人的无人区,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症状越来越严重,这时候……”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不说了。
“这时候怎么了?”丁妍问。
“这时候我家里觉得我是在逃避责任,拿生病做借口不读书,不做事,放荡流浪,所以就断了我的生活费——”
丁妍听得一愣,看着宋辛澜,想到他今年二十七了,还提生活费的话,就有些好笑地说:“你多大了,还拿家里生活费啊?”
宋辛澜自嘲地摇了摇头,嗯了一声道:“你说的是,我确实不应该,所以这几年我都是花我自己的钱,你也看见那间破房子了,跟诗情画意没什么关系,纯粹是我没什么钱。”
丁妍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宋辛澜有这样的对话,明明内容很沮丧,他又生病又被家里断绝经济来源,可是她却有点高兴。
因为这些话,不是陌生人之间的对话啊,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