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他还跟在后边。”
跟在皇甫逸身旁的胖子林二壮一边毫不费力地爬着山路,一边转头看不远处那个远远赘在队伍最后的身影。
穿着蓝白长衫的书生像是根本从没走过这么曲折的山路,不时踩到碎石枯枝,身形便踉跄一瞬,头上系着的蓝色发带耷拉着,活像个没人要的小动物。
但即便是再艰难,他也没放弃跟在一行人的身后。暖融的火把只给了他微光,他却将所有的担忧放在了被压在皇甫逸身后的两位“少女”身后。
皇甫逸自然也能感受到身后的情况,毕竟这一行人之中,只有那位书生的体力最差,行走间发出的声音动静也最大。
这执拗的性子,也不知是否天下的书生都是如此。
皇甫逸心中叹息。
“让他跟罢,一会儿给他腾出一个屋子来,等过两日那都护来了,咱们好好戏弄他一番,再将那书生与两位不知分寸的官家小姐送下山去。”
皇甫逸压低声音对着林二壮吩咐道。
一群人行走的声音、呼吸声、喘气声,车轱辘的声音,这些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再加上皇甫逸刻意收敛了说话的声音,照常理来说,孟莳几人是听不见的。
但这四人中,迟槿自小学武,听声辨位不在话下;柏慕潜心修道,耳聪目明自然能得;苏琏虽未修得一门技艺,但从小天材地宝没少吃,一些基本的训练也没落下,隐约也能听得几分;更别提孟莳这个直接变换了物种的,神树之身虽不至于目视千里,耳目远超常人确实轻易能做得到的。
因而皇甫逸话音刚落,再结合此前与皇甫逸对峙时观察到的线索,几人自然也就不难得出这的确是一伙极有原则的山匪的结论。
凭空出世,身手与实力参差不齐,看上去出身清白,没受过正规训练,却能靠寻常武器和配合打退都护的几次围剿,直接占山为王。
占山为王之后,他们既不迫害百姓,也不扩张地盘,而是老老实实地据守在藜山附近,仅以劫不义之财为生,听上去也算是某种程度的安分守己了。
公主被绑不算小事,这件事虽未在平民百姓中流传,却也隐隐有些风声,至少身处风暴正中的山匪不至于一无所知。
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会不长眼地绑架了当朝公主且久不放归,此前又是因何缘由落草为寇的呢?
对这伙人的认识初步定下来之后,一个又一个问题像滚雪球一样向孟莳和柏慕袭来。
对这些异常,迟槿虽有所察觉,却也懒得深思,毕竟她的专长不在此处,而且确有更擅长此道的人在;至于一向不爱动脑子的苏琏,他早在行进的路程上找到了新的乐趣,如今暗中观察着这伙看上去很是反常的山贼呢。
“到了。”
林二壮挥手停住向前的队伍。
皇甫逸则走到守卫近乎森严的山寨门口,从身侧的布袋子里拿出一块样貌奇特的令牌。
从孟莳的角度,只隐约看到令牌正面绘着几株栩栩如生的水稻,背面则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令”字,字形刚健硬朗,别有一番正气。
“给,令牌。”
皇甫逸将令牌交给守卫人员。
收拾长矛的守卫队长接过令牌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又拿出一张画像照着皇甫逸的脸比对了一番,这才示意守卫放行。
到下一个人,仍然是这番流程,而那些个被皇甫逸掳掠回来的人,守卫则是直接派人搜了身,确认身上并无什么武器后才放了行。
轮到迟槿、柏慕和苏琏时,或许是由于性别原因,这群人并没有上手,却也由一位被从山寨内喊来的老妇人细细瞧了瞧这才放行。
眼见着守卫就要查到自己身上来,照他们对待那群暗卫的手法,即便是有伪装用的灵器掩饰,也很容易露馅。
在苏琏和柏慕近乎担忧的目光中,孟莳脑子飞速地转着,最终还是选择了随机应变。
从这群人刚刚对待自己的态度来看,他们似是对书生有着某种不一样的情感和认知,这点正是她可以利用的。
“士,士可杀不可辱——你们不许碰我。”
努力装出双腿发抖、面色苍白模样的孟莳过了好久都没回复过来,但即便是喘着粗气,也尽力用有气无力的颤抖声音表示了自己的抗拒。
一边还努力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反抗情绪,只是那双眼睛过于清正柔和,再怎么瞪也只是有些微红,看上去反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这,寨主,他……该这么处理?”
除孟莳外,所有人都已经完成了入寨检测,打头的守卫却看着这幅打扮的书生犯了难。
在所有人当中,他们最敬重的就是书生。
在那位先生的熏陶下,他们自然知道有些书生将自己的尊严和脸面看得极其重要,更别提这还是一个看上去就很瘦弱很传统也很古板的人。
万一他们强行搜身,将这位书生气到想跳山了可不好。
“……”
一时心软放任书生跟上山寨的皇甫逸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头疼,这股头疼与老师给他带来的心梗如出一辙,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不省心。
“要不——”
皇甫逸刚想说让守卫们随便搜一搜身,却见到了孟莳格外警惕和抗拒的眼神。
“算了,放他进来吧,他的体力,比之林阿婆的小黄狗都不如,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皇甫逸无奈地摇摇头,又示意身旁的林二壮带几个小弟去给孟莳带路:
“我们还要去整理物资,这些人也都要先关进地牢里,你赶紧带着他去休息,可别真的累死了,不然等老师回来可有我们好果子吃。”
“得嘞!”
林二壮麻溜地点了几个手脚勤快的兄弟,三五个人脱离队伍走到孟莳面前,用不知是威胁还是客气的微笑示意孟莳跟他们离开。
“唔唔——”
眼见着身为表哥的孟莳就要单独被带离,而自己作为表妹的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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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进听上去就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苏琏第一个坐不住了。
嘴里塞着的布条也挡不住他激动的情绪,和让孟莳帮忙说句话好让自己换个地方的想法。
从迟槿和柏慕略带担忧的眼神中,孟莳知道苏琏这是有借题发挥的意思,但即便如此,孟莳心中也难免升腾起哭笑不得的感觉。
孟莳饰演的书生面带不忍地看了眼即将被押去地牢的一行人,眼中的担忧简直要溢出来,她本想指责山匪不好好对待人质,却想起对方对自己的宽待,愤怒之余又带了些许羞愧。
“寨主,你能不能,能不能——”
书生想让山匪头子好好对待自己的同伴,却苦于没有筹码,且自己先前还对其出言不逊,一双脸涨得通红。
一路走来,她不是不能感受到这伙人对自己的照顾和敬重。
正是如此,这样的话才更难出口。
面皮薄的书生尝试了几次,话却还是梗在喉咙里,眼见着时间流逝,她心一横,眼一闭,几乎是喊着说出了心中的话。
“我愿意为我说的话赔罪,我也愿意去地牢,地牢湿冷而且里面也还有女眷,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给他们换个地方——”
话落,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孟莳竟难得与书生共情,甚至有些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等她还不容易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做好准备迎接嘲讽和调笑的表情。
——没有。
没有任何人嘲笑她这不合时宜的善心和关怀,反而都是用一种善意的、温和的目光看着她,无一例外。
“哈——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沉默着不开口呢。”
皇甫逸感慨地轻笑出声,眼里是与周围人如出一辙的温和、包容,只是更多了几分感慨和怀念。
“小兄弟之前说得很对,但我们也确实并非那等不讲理的山匪,你说的问题我们也是考虑过的。地牢不过是一个代称,实际上地牢与柴房相似,里面的柴火却也堆放整齐。仔细说来,倒与空屋有些类似,你大可不必如何忧心。”
看上去迂腐实则真性情,有君子仁人之心,这样的性格让皇甫逸很难不想起年轻时期的老师,只可惜,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老师便很少有那般年轻的、不顾一切的朝气和笨拙的感觉。
看着这位书生明亮的眼睛,皇甫逸一时感慨,难得多说了两句。
“如果我说我们自有苦衷却不便与任何人言说,我们虽行劫道之事却也只是无可奈何下的不得已而为之,小兄弟又待如何?”
话落之后却感到一股淡淡的悔意。
毕竟这个人不是老师,眼界与认识也未必有老师深远,万一他的回答如此前一般,过于激愤以至于招来了寨中众人的反感,大动作虽不至于,小动作却是防不住的。如此,便是他也不好保证对方能安然度过在寨中的日子。
“算了,你——”
皇甫逸摆摆手,刚想收回这句话,状若无事地带着手下的兄弟离开,却听得孟莳掷地有声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