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还挺喜欢的
“那你想怎么样。”
对视片刻,两人像是在无声的较劲,谁也没有率先让出那一步。
时间流速仿佛被停滞在这一刻,陈江沅呼吸慢了半拍,她顶着晏绪慈的目光,一字一顿的反问:
“要继续跟踪我吗?还是说,又要派什么人假装偶遇一样接近我、监视我呢。”
声音温润柔和,说出口的话却带着锋芒,挑衅似的,直直往晏绪慈心里扎。
晏绪慈睨着她,小姑娘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装出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忍不住嗤笑了声,视线瞥着陈江沅因为紧张绞起的手指,又悠悠落回她脸上:“那取决于你。”
陈江沅的心乱了一下,她不太明白晏绪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男人没有过分要求什么。
晏绪慈将她留在燕城的手机还给她,妥帖的替她安排好了行程。
陈江沅离开的那天,他因为公司正事,并没有亲自出面,只是派了下属来送。
她以为这人会一直跟着自己,但上飞机前,男人却停在了登机口。
陈江沅很意外。
她本想问些什么,可转念一想,她管晏绪慈心里想法做什么,所幸不多言,转身上了飞机。
临行前,她给Ceridwen发了条消息,对方大概在忙,陈江沅没得到她的回复。
直到落地,一通视频猛地闯入陈江沅的视野,画面里,女人长着一张十分惊艳的面容,标准的亚洲面孔,一头海藻般的黑发铺开,衬得肌肤格外白。
岁月似乎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平添几分成熟韵味,女人在看见陈江沅的瞬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宝!”
这是陈江沅的亲妈,Ceridwen沈阙女士。
“我才看到你的消息,是打算过来我这边找我玩吗?”沈阙女士有一副相当特别的烟嗓,就连说话都带着她一惯的风格,洒脱又自由。
这也是沈阙选择事业,离开陈裕生的根本原因,因为这个人永远将爱自己放在了第一位,她只想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生。
但她并不后悔曾经与陈裕生的过去,毕竟即便是现在的沈阙去回忆,也依然觉得当时的陈裕生简直该死的性感和迷人。
见到她的瞬间,陈江沅克制不住心底的思念,她微微笑了下,点头说:“嗯,我已经下飞机了。”
“操。”沈阙没忍住骂了一声,镜头忽然晃动,视角一直在抖,“你这孩子,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等着,我现在去接你。”
“不用了妈,我又不是没来过,打个车的事……”陈江沅话音还没落,劈头就被沈阙教训了一顿,“你少在这给我装大人,我家小宝来了我去接有什么问题,等着,半个小时就到。”
对面匆匆忙忙挂断电话,但陈江沅却莫名弯起唇角。
半个小时后,沈阙女士卡着点出现在了机场,墨镜扣在脸上,有种把机场走成秀场的错觉。
她微微张开手,一把将陈江沅揽在怀里:“好久不见,想死我了小宝!”
“我也是。”陈江沅眼神亮晶晶的回。
她其实和沈阙的见面并不多,沈阙是国际上出名的摇滚歌手,常年四处开演唱会,参加各种活动,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忙。
但可能是天性,又或者是真的太合得来,她们母女的关系始终都还算不错。
只是陈江沅在小时候也曾因为这个很难过,难过为什么母亲很少在自己身边,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直到后来,她逐渐明白,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会被婚姻和感情困在一亩四方天地之中。
沈阙在爱她的同时,更是在追求自己的人生和幸福,仅此而已。
新年刚过,这段时间沈阙为了陪陈江沅,将工作推了大半,两个人开着超跑在城市里兜风,最后调头去了一家山庄。
沈阙下车后,将钥匙抛给门童,揽着陈江沅进了正门。
山庄餐厅内布置的十分典雅,一侧收藏柜里摆着一些复古摆件,阳光透过玻璃将餐厅笼罩,向外看去,山峦与天空相接,视野极佳。
餐食是当地特色西餐,因为老板是Ceridwen熟识,特意请了厨师长亲自操刀备餐。
“这一年工作忙的不行,都没想着问问你,最近过得还好么?”
沈女士这番话让她下意识想到了晏绪慈,如果不是这人找到眼前,那么她过得倒还算不错。
“还行,前段时间有些忙。”陈江沅喝了口汤,报喜不
报忧,“不过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沈阙放下勺子像是随口一说,漫不经心的问:“听说老陈住院了。”
陈江沅一顿:“您知道了?”
“嗯哼。”沈阙挑了挑眉,“人还活着?没缺胳膊少腿的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没忍住笑了。
“还算是完整,半年前动手术出院了,医生说只要别太操劳,就没什么大碍,定期回去复查就行。”陈江沅简单说了两句。
从他们两人离婚后,似乎偶尔有些联系,毕竟当初分开也只是因为理念不同,沈阙单纯不愿意委曲求全,索性便将人给踹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陈江沅从没问过,只是知道他俩关系还行。
“没事就行了。”沈阙不甚在意的移开话题,单手撑着下巴笑着望向女儿,“不过倒是听说你有接手公司的事,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特别痛苦啊?”
“您是说星涧?”
沈阙笑了:“不然,老陈家还有第二家公司?”
陈江沅想了想,缓缓冲着她点头:“有的。”
“不过算不上是陈家,只是目前是由我负责的。”她舔了下唇,缓慢吐出一个品牌的名字。
“有点耳熟。”沈阙动作顿住了,“这不是盛誉集团旗下才推出的品牌?”
那个表情可以说是很意外,这份意外不只是针对那是盛誉旗下的品牌,更是沈阙作为母亲对自己女儿的了解。
陈江沅不喜欢公司这些弯弯绕绕的事,也不喜欢应酬酒局,但这些都是她建立品牌不可避免的经历。
见陈江沅点了点头,沈阙微微蹙起眉:“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喜欢画画,怎么会跑去盛誉搞什么奢侈品牌?”
“算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机缘吧。”陈江沅不由自主的再次想起晏绪慈,那张薄情却潋滟的长相,冲击性实在太强,她下意识晃了晃头。
晏绪慈似乎有点阴魂不散,从遇见他起,她的生活就处处充满了他的身影,以至于眼下竟然还能想起这人。
“之前画廊的事都是交给经纪人去处理,我除了四处旅游寻找灵感,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服务生端上了餐后甜品,冰淇淋放在盘子里,摆盘漂亮又精致。
陈江沅吃了一口,继续道:“后来各种事吧,阴差阳错接触到这个领域之后,反而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因为艺术总是有共通的地方?”
“算是?”陈江沅笑了,“反正看到汇报的时候,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和画画的感觉不太一样。”
她沉默了几秒,小声补充:“还挺喜欢的。”
沈阙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以盛誉集团的地位,究竟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让她家小宝这种不太喜欢也并不专业的人来负责新品牌和项目,而且还能让原本比较排斥这方面的陈江沅尝到喜欢的滋味。
沈阙不动声色的接着陈江沅的话聊,她笑道:“那现在应酬也可以接受了?你不会还学会喝酒了吧小宝?”
陈江沅顿了顿:“这倒、没有。”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发现一点问题,她参加的饭局,的确没有之前星涧经历的那些。
无论是拼酒赔笑,还是阳奉阴违,像是有人提前关照好一般。
在这里待了几日后,沈阙的经纪人忍不住打电话,将接下来的行程发了过来。
摇滚歌手Ceridwen的繁忙工作又陆陆续续开始,陈江沅在走前和她吃了顿饭,一个人打车离开了沈女士的家。
期间晏绪慈有给她发过消息,只是他们之间有时差,等陈江沅睡醒看见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但对方不知是真的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或者是换了种进攻的方式。
总之男人没有打来电话,只是在十分钟后给她留言:
——睡醒后回复,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陈江沅决定回燕城了。
无论如何她不能一辈子躲着晏绪慈。
出租车缓缓驶向机场,陈江沅坐在后排,拿着手机跟林樾聊天。
对面听见她要回国的消息非常震惊,发来了一串叹号和问号,粗略一扫足足五排。
但这事一两句说不清楚,陈江沅只是简单解释了几句,跟她约好回去聊。
——好!我可真是太太太太好奇了,半年没联系真的巨难受好吗!
对面一条接着一条的发,陈江沅一直盯着手机,晕车的感觉逐渐攀上来。
她只好先锁屏,朝着窗外看去。
但这条路却莫名有些奇怪,陈江沅忽然意识到哪里有问题,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司机,用英语问他:
“这是换了条路去机场吗?”
“嗯对,那边修路。”司机透过后视镜与她对视,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那双黑洞洞的眼睛莫名慎人。
陈江沅头皮有些发麻,她本能的给沈阙发了个定位。
——妈,这辆出租车好像有问题,我现在这个方向是去机场的吗?
第52章 第52章别怕
一旦起了疑心,心底的不安便会被逐渐放大,直到彻底确认安全之前,陈江沅都警惕的看着四周,企图记下这条路。
她希望是自己多虑了,毕竟出租车即便是为了挣钱,也有特意绕路的举动。
可偏偏这车的方向却是离机场越来越偏。
“麻烦停个车,我突然肚子疼,需要去洗手间。”陈江沅强行镇定的开口,但紧握手机的手却微微颤抖。
她说的是英文,司机不可能听不懂,却毫无反应的继续开车。
完了!
一瞬间,血液冷了下来。
陈江沅脑子一声嗡鸣,断片似的被搅成乱麻,人像被扔进了真空瓶子里,窒息感几乎堵住全部呼吸。
她用力掐住自己的腿,尖锐的疼痛传来,勉强唤醒神智。
这是国外,陈江沅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了解,她不能轻举妄动,她得想想办法……
陈江沅面色惨白,她第一反应是报警,但她不确定这边的警察会如何处理,会相信她的话吗?会立刻派人出警吗?会赶得来救她吗?
从骨子里溢出的害怕快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这一刻,陈江沅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毫不犹豫的拨通了那个号码,对面没有让她等,几乎是瞬间就被接起。
“晏绪慈……你在我身边安排人手了吗?”陈江沅连声音都在抖,她怕司机听得懂中文,可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没有。”
陈江沅的电话来的突然,晏绪慈没想过她会主动联系自己,笑意还没从眼底褪去,却在听见小姑娘开口的瞬间冷了下来。
她在害怕。
晏绪慈神色幽冷,好似淬了冰,声音却带着安抚性的温和:“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我要去机场,但出租车开到别的地方去了,现在司机拒绝停车,我、我也不知道会去哪里……”
小姑娘的声音很低,是强忍着惧意从唇缝挤出来的,那种不安和恐慌透过手机传进晏绪慈的耳中,刀割一般刺中男人心脏。
“别怕,陈江沅。”晏绪慈第一时间命令余舟联系集结人手,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远在他国的唐绪便已经率人追了出去。
“陈江沅,你听我说,为了防止意外,唐绪虽然没有一直跟着你,但他就在你们那座城市,最迟半个小时,他一定会赶到。”
男人的声音在此刻带着天然的信赖和安全,一字一句都足够让她安定:“手机别关机,保持通畅,我会一直陪着你,明白么。”
“我、我怕他们会……”陈江沅没来及开口,出租车猛地刹车,惯性让她扑到前座靠椅。
下一刻,她惊恐的发现,车下站着几个人,为首的男人意外的眼熟,竟是当初在酒吧想要对
她不利的万总!
“晏绪慈……”陈江沅惊恐的喊出声,“是万崇庆!”
“滴——”
一阵异响争执后,通话戛然而止。
他和陈江沅唯一的联系被切断,戾气和肃杀铺天盖地的压下来,身旁跟在晏绪慈的下属都屏气凝神,大气都没敢出一下。
飞机定下了最早的一班,但落地时间仍然要几个小时之后,在这期间,晏绪慈几乎不敢想小姑娘一个人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
这大概是晏绪慈最后悔的一次,因为小姑娘口口声声说的什么尊重,让他将所有人的人手全部撤离,给足了她自由的空间。
结果偏偏在在这个时候出事。
所幸陈江沅反应够快,电话打的也及时,以至于给了他行动的时间。
只是太慢了,他的情绪完全被小姑娘牵动着,握住手机的手青筋凸起,呼吸很沉。
“晏先生,查出来了。”下属将平板递到晏绪慈面前,“的确是万崇庆做的,当初将人赶出国后,这人就一直在伺机寻找机会,不敢从您身上下手,便将目光转移到了陈小姐身上。”
“唐绪现在已经追查到万崇庆的位置,带人前去救援。”
晏绪慈脸色阴沉,压抑着怒意,冷声问:“不可能只有他一人,姓万的还没这么大胆子,继续查,这回凡是参与此事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放过。”
是他做错了。
当时就应该做的更绝,直接灭了万崇庆的退路,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才对。
手机是被夺走的,车门被外力拉开,让陈江沅被迫暴露在这群人的视野里。
她吓得本能往里躲,却被硬生生拖了出去,摔到了地面。
泥土沾了一身,冬日里的冷从掌心直直往衣服里钻。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现在放了我,我可以不追究,如果执意继续下去,你们是觉得你们能全身而退吗?”
陈江沅手脚发软,她死死的握住拳,咬着牙直视对方:“如果你们是为了钱,谁给你们的,我可以付双倍,没必要为了这个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哈。”万崇庆忽然嗤笑出声,脸色阴沉诡异,恨意从眼睛里透出来,死死盯着她,“钱?你觉得我需要这个?”
陈江沅唇抿成一条线,心跳剧烈,她看得出来万崇庆才是这些人的主导者,但他们都是外国人,未必真的愿意替他卖命。
只要有机会,她不一定完全没有机会策反他们。
“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冷汗从额角滑落,连同脊背也被打湿,陈江沅站在土地里,小腿绷紧着一胀一胀。
那是因为极度害怕,肌肉紧缩导致的抽筋。
“当初的事我并没有找你麻烦,你为什么要不惜违法的代价来针对我?”
时隔一年多,如果不是陈江沅对这张脸实在记忆犹新,其实她都快有些认不出万崇庆,这人比想象中过的还要狼狈,眼神也要更加阴郁。
“没有找我麻烦?”万崇庆像一条毒蛇,恶心黏腻的眼神锁定过来,让陈江沅浑身不适。
他抖了抖右手,衣袖袖口空荡荡的晃了晃:“那这他*的是什么?老子原本公司开的好好的,在燕城混得风生水起,如果不是你这个*子,我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
袖口抖动中暴露在陈江沅的视野,她忽然从一片漆黑中看清了里面的模样。
万崇庆的右手没有了,像是被硬生生砍断的。
陈江沅倒吸一口凉气,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当初在别墅餐厅听见的那些言论。
这些难道也是……晏绪慈干的?
“这和我没有关系。”陈江沅冷声说,“当天酒吧的监控老板不予提供,事后我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所以这件事我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你这样根本就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管是谁干的,陈江沅现在只想安全的离开这里,其他的她管不了那么多。
但万崇庆却没那么好说话,他阴冷的笑了声,一字一顿道:“是不是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向那个人求救。”
“而他为了你,将我费了多少年才建成现在规模的公司给毁了,逼的我在燕城混不下去!”
“放心,就算你打通晏绪慈的电话,他也来不及救你了,他现在大概已经自顾不暇了。”
“不过你也别着急,毕竟我留着你还有用。”万崇庆一把将陈江沅推了出去,巨大的力量让她冲了出去,膝盖磕到了地上。
太狼狈了……
陈江沅手心按到地面,触碰到土地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趁着动作不稳,悄无声息的抓了一把土放进兜里。
身边有人将她拽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塞进了另一辆车。
昏迷前夕,陈江沅满脑子只剩下了晏绪慈的身影。
冬天的冷是连空气都带着冰气,直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尤其是没有阳光的山区。
废弃仓库跟冰窖一样,陈江沅原本穿的就不多,此刻冻得厉害,连神智都有些模糊。
“嘿谁知道呢,wan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联系谁,总之咱们拿到钱就完事,管他们那么多。”
“不过那女人你可瞧见了,啧啧啧,不愧是东方美人,实在是勾人,我都忍不住想……”两人笑的猥琐,坐在门外烤火,嘀嘀咕咕的吃着东西,“哎,你说反正wan也不在,就算咱们碰了她又能如何?”
“唔……”陈江沅是被冻醒的,头脑发热,连吐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原本混乱的脑子在迷迷糊糊听见对话的瞬间,猛地清醒。
她浑身发抖,头发胡乱的披在地上,肩膀撑着勉强支起头,朝着屋内看去。
入目并不太黑,头顶一小扇窗户透出的亮光,看得出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太阳还没落山,如果不是她晕了一天,那么就只可能才过去一段时间。
屋内看样子是个废弃的仓库,角落里堆的铁架,乱七八糟,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陈江沅没敢轻举妄动,她小心翼翼的将注意力放在门口,整个仓库似乎只留了两个人看守,其他人包括万崇庆在内,都不知道去了哪。
而这两人也完全没料到她会醒,只是在外屋闲聊着,没有要进门的迹象。
她必须得抓紧时间,陈江沅毫不犹豫的努力直起身,小幅度的朝着铁架走去。
她得先把手腕上的麻绳截断,才能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53章 第53章跟阎王见面去吧
手太僵了。
长久处在低温,让她关节泛红,开始隐隐作痛。
陈江沅咬着牙,大气都没敢喘,只一下下摩擦着铁架,不知过了多久,手腕上的绳子终于松动,她用力一挣,身子却忽然歪倒在地面:“额.”
半点字音从唇齿间泄出,下一秒被陈江沅咽了回去。
绳子开了。
手腕被磨破了皮,渗出点血迹,但陈江沅管不了,她屏气凝神留心门外的声音,勉强撑着站起身。
门外有两个人,屋子外面的情况还不清楚,这里是哪,如果出去了有没有车,还是得靠着她自己的腿往外跑,会不会被人追上来……
一切都是未知的。
陈江沅死死咬住唇,甚至尝到了血腥味,逐渐在口中蔓延。
越是在这种时刻,她的头脑就必须要保持前所未有的冷静,不然她就死定了。
铁架是可以拆卸的,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她就能拿到一件趁手的武器。
但一扇门的距离,四周听不见什么太嘈杂的声音,她要怎么拆才行?
铁架不知道废弃了多久,上面的铁锈一碰就沾在手心,她没有马上动手,而是蹲在一旁观察。
“操啊,这他*的也太冷了,那玩意根本就不管用,他们到底还能不能回来了?”
“鬼知道,我去车里看看,我记得后备箱放了保暖的毛毯还是啥的,都拿过来用得了。”
“去去去,顺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了,老子没吃饱。”
“撑死你得了。”
一个人脚步渐行渐远,陈江沅贴着地面听,似乎出门往右拐了,门外风声很大,穿过山林,将脚步声淹没。
陈江沅趁着现在连忙出手,冻僵的手指不太好使,动作比平常要慢上慢拍,急的她满头冒汗。
铁架是拧上去的,上下套的塑料卡扣,可能是废弃太久的原因,徒手还能拧得动。
她只要一小截,只需要弄下来一段就行,门外的交谈声还在继续,陈江沅的手半秒都没停。
“靠靠靠!你快来看这是什么!我发现这还有自热火锅!”
两个人在外面弄得叮当作响,紧接着是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陈江沅就是趁着这个时机,彻底将一截空心铁管握在手中。
只是因为太急,锋利的边缘一下将她手划破,鲜血瞬间涌出来,滴在地面。
她没敢按伤口,怕因为铁锈和肮脏的灰尘感染,只能用里衣堵着,等血自己凝固。
成了。
空心钢管被死死的捏着,她的眼睛有些湿润。
陈江沅撑着墙,蹲在门旁浑身发抖,体能跟着热量一起流失,连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她不能随便出去,对面是两个成年男人,别说她现在生病,就算是状态最好的情况下,也做不到胜券在握。
只能是偷袭,一个一个解决,是眼下唯一的活路。
陈江沅有点想哭。
她闭了闭眼,将心底的害怕压下去,只有一次机会,她得让外面的男人进来。
两个男人就着热腾的火锅吃了两口,忽然听见屋内发出了一丝声响,听的不真切,但似乎是那个女人醒了。
“你去看吧,我懒得动。”金发男缩了缩脚,端着火锅的手都没放下,低声骂道,“醒的可真不是时候,等一会儿吃完说什么都要办了她。”
卷毛年纪小一些,不乐意也没敢多说,只能将被子扔在椅子上,跺着脚进屋:“你少……操!操!”
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完,迎面一把土和沙子掺进眼睛里,刺激的卷毛完全睁不开眼。
眼泪唰的流下,红血丝密密麻麻的出现,他下意识想要回头喊人,陈江沅猛地一脚冲着双腿之间踹去,剧烈的疼痛让卷毛直接蜷缩在地。
“发生什么了?”金发男听见动静,连忙起身朝门走去。
在目光触及到倒在地上的卷毛瞬间,腹部忽然被一股力量涌入,随之而来的鲜红色的血,染红衣服,开闸似的流下。
金发男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陈江沅躲在门后,等的就是这个照面,空心钢管用尽全部力气没入金发男腹部。
颤抖的双手后,是一双带着狠劲的、孤注一掷的坚定眼眸。
她没有停留,一刻都没有。
从金发男兜里抢过钥匙,撞开两人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门。
门外右边果然有辆车停在那里,四周是一片山林,废弃仓库坐落中间,分不清方向。
没有手机的情况下,陈江沅不知道自己会开去哪,但她毫不犹豫的踩下油门,一声轰鸣后,越野攀上崎岖的山路,冲进山林。
万崇庆带着人回来时,正坐在后座打电话:“是的是的,人已经抓到了,您放心,我这边派人看守,一定不会出问题。”
“只是晏先生,那我的公司这边……”
手机另一端,那人慢条斯理的笑道:“你放心,事成之后,自然算你一份功,等我拿到晏家掌权人的位置,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当然对您是十分信任……”即便知道对面看不见,可万崇庆仍然垂眸弯腰,阿谀奉承着。
直到对面挂断,他才面无表情的坐回去,声音阴冷的催促:“快点开。”
只是他没有注意,自己的车已经悄无声息的被人盯上了。
不足百米之后,手下将定位信息发给唐绪:“查到了,陈小姐手机定位最后消失地点在这条路上,方圆百里勘察,山区里有两座废弃工厂和一座废弃仓库。”
“我们的人一一排除,最终确认陈小姐是在仓库,现在两处工厂的人都已经出发,预计半个小时后到。”
唐绪冷脸看着定位,眼底的不满和戾气逐渐浮现:“太慢了。”
“压缩时间,我要你们十五分钟内必须赶到!”
对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连忙应道:“是!”
“将信息同步给晏先生,这里距离仓库那条路很近了,追上去,撞翻前面那辆车。”
越野开起来后,温度微微回升,但陈江沅却觉得越来越冷。
视野尽头,太阳逐渐落下,天快黑了,如果在此之前没有离开山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
四周杂草有车辙的痕迹,沿路方向通过太阳定位,是往北走,陈江沅记得当时那个出租车司机的开车方向刚好完全相反,如果这条路是对的,那她只要一直开下去,就能回到公路。
陈江沅嗓子干的厉害,脸色苍白,浑身都有种使不上劲的虚,她强撑着双手扒着方向盘,害怕因为脱力导致翻车。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视野忽然开阔,公路的轮廓逐渐清晰,她踩住油门,越野像离弦的箭,轰鸣冲上那条荒凉的小道。
片刻后,迎面对冲来一辆越野,陈江沅瞳孔剧烈一缩,这车和她现在开的几乎没有区别。
如果不是巧合,那只会是万崇庆回来了。
这条道来不及调头!
绝望的气息快要将她压垮,陈江沅猛地抓紧方向盘,死死盯着两辆车的距离。
小道足够两辆车擦肩而过,如果对方不想死,以这个速度撞上去,哪怕是本能,他们也一定会躲。
陈江沅深深吸了一口气,车丝毫没有减速。
“靠!这个人是不是他*的疯了!它不减速打算直接撞上来!操!”迎面越野的司机破口大骂。
直到距离拉近,他才猛地发现这车竟然是他们自己人的:“糟了!wan,你来看这是不是Joey他们的车,那女的跑了?!”
万崇庆震惊的直起身,趴在驾驶座旁紧紧盯着迎面而来的车吼道:“拦住她!”
“不行!速度这么快撞上就是死,根本不可能拦住!”司机疯狂摇头,下意识去踩刹车,他还没活够,疯了才会跟着去送死。
“后面晏绪慈的人已经追上来了,你停下也是死!”万崇庆抓住了司机的衣领,恶狠狠的盯着他,“我们没有退路了。”
“晏绪慈把她看的很重,之前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这是唯一一次,只有她还在我们手里,晏绪慈就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必须拦下她!”
对面竟然没减速……
陈江沅冷汗瞬间冒出来,两辆越野迎面驶来,生死时速间,她只用了不到一秒就决定好对策。
油门踩到底,轮胎与地面发出摩擦,前所未有的冷静让一切景象都似乎在眼前放缓。
“疯了,她要撞上来!”司机猛踩刹车,下意识闭上眼,将手臂遮在脸前不敢去看。
越野骑上山坡,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在公路交汇瞬间,凭借高超的技巧顶住了侧翻危险,两辆车轰然碰撞摩擦,挤压变形。
巨大的冲击让陈江沅狠狠撞进座椅,车窗炸开划破额角,她抬手一拦,沉着的猛打方向盘,从不宽不窄的缝隙里蹿了出去。
“跟阎王见面去吧。”
陈江沅轻声咬字,拉着手制动摆尾,将那辆因为害怕而停下的越野从山路上撞翻,甩了下去。
身后轰隆一声,伴随着几个男人惊恐的叫喊。
越野冲过危险地带,陈江沅一口气还没松,却发现这万崇庆身后竟然还跟着其他车。
“疯了。”
陈江沅咬牙骂了一句,她没有余力重复刚刚惊险的操作,如果对面强拦,只能拼死,等着两败俱伤。
但对面却训练有素的靠边为她让开一条路。
她一怔,变形的越野从几辆车身旁擦肩而过,交汇瞬间,陈江沅看见了这些人的穿着。
是晏绪慈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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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人来了?
陈江沅下意识看向后视镜,与那男人隔空相望,呼吸慢了一瞬,但越野没有停下,她不敢赌这些人究竟是不是来救她的,只能逃
命似的离开了山林。
太阳彻底落下山,天空被黑夜笼罩,四周都是昏暗无比,望不出去。
冷风宛如刀割,四面八方的从车的缝隙里钻进来,破碎的车窗抵挡不住寒意,像冰一般裹挟凝结在陈江沅身上。
越野停在路边,油箱已经见底,陈江沅喘着气坐在驾驶座。
额角的鲜血顺着脸庞滑落凝固,手上的伤口也已经干涸,她偏头咳了两声,每一下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浑身都疼。
陈江沅用力掐着大腿,想要保持一丝清醒,但意识却越来越模糊,直至最后,彻底陷入昏迷。
第54章 第54章你做的很好
越野从左前方轰然冲出,电光火石之间,像只无畏无惧的猛兽,以惊人的角度生生闯开一条生路。
死亡如影随形,两辆车发出一声惊天巨响,剧烈的冲击向越野车头撞去,车窗粉碎,稀里哗啦的炸开,露出了驾驶座上小姑娘惨白却冷静的面容,黑漆漆的视线没有受任何影响,手拉制动,将车浩然甩出摆尾,自山坡一跃而下,极其嚣张霸道的消失在视频一角。
晏绪慈眸色渐深,视频只到越野消失后就戛然而止,他薄唇抿成一条线,极力压抑着情绪,将进度条重新拉回原点。
如果不是知道这辆车的主人是谁,任谁看了这段视频,都只会认为越野车疯了。
如果车技差了一点,或者是那段距离不够越野通过,又或者是对面的车没有停下,哪怕出现任何一个纰漏,都足够致命。
晏绪慈将手机放下,偏头看向病床上陷入昏迷的陈江沅,小姑娘脸上没有气色,嘴唇又白又干额角缠着纱布,手上的伤也被处理干净。
留置针连着吊瓶为她输液,小姑娘微微偏头,紧紧闭着双眼,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一天,但人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晏绪慈握着她的手,神色阴沉,好似风雨欲来。
破败的越野停在路口,等他赶到之时,看见的就是陈江沅昏迷的模样,那个被他恨不得捧在手心的人,浑身是伤,如果不是小姑娘自己勇敢,他甚至不敢想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晏绪慈很少真的生气,但此刻浑身却藏不住森冷和杀意,万崇庆和他手下那几个人全部被唐绪关了起来,但晏绪慈却仍然觉得不够。
仅仅是他们这几人,还配不上陈江沅受的那些伤。
晏绪慈守在病房里整整一天,压力最大的却是唐绪。
这件事归根结底算是他做事不利,万崇庆的布局以及与晏家的联系,绝非偶然,但他却没有提前发现并阻止。
而在陈江沅失踪后,他们的人更是耽误了不少时间,才导致小姑娘一个人做出这种生死边缘徘徊的举动。
唐绪用了一天时间,带人将整个事件查的一清二楚,与万崇庆或直接、或间接联系的所有人一个都没跑掉。
仓库和山路也被完全封锁,从始至终没有惊动当地警方,并在这种情况下,还出面安抚了陈江沅的母亲,沈阙女士。
“什么叫没事了?”沈阙拎着包瞪着他,语气不善,“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再拦着我见小宝,我就立刻报警你信不信?”
“让开!”
气势很足,大概是因为出身富贵,又常年被人众星捧月,沈阙说话带着股天然的命令。
唐绪本不怕她,但这人是陈江沅的母亲,他没法得罪这人,只能无奈的退了两步:“抱歉,沈女士。”
“您女儿现在的确已经无碍,只是这件事尚未处理干净,您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我们需要确保您的安全。”
唐绪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话可以那么多,他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也不知道沈阙听进去多少,竟然给他来了一句:
“你刚刚说你老板哪位?”
唐绪一顿,试探着回:“盛誉的晏总。”
“他和小宝是什么关系?”
唐绪沉默了,他没想到这位沈阙女士竟然这么敏锐。
直到半个小时后,晏绪慈亲自抵达沈阙家,沈阙这才见到传闻中晏家掌权人的模样。
男人举止绅士得体,几句话点明他的来意,无非是为了解释不让沈阙去见陈江沅的原因,特意跑这一趟足以表示男人的诚意。
只是这人上位者的位置待惯了,言语之中透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小宝和这样的人接触太多,沈阙忽然有些担忧,自家小孩能不能驾驭的住。
“她现在情况如何?”沈阙不想关心那么多东西,她只想知道陈江沅现在的情况。
晏绪慈微微偏头,身后下属将报告放在沈阙面前:“这是她的检查报告,除了脑震荡之外,额头、手心各有一处伤,伤口不深,不需要缝针。”
“冬天受冷,体温有些高,消炎和营养针正常打,现在还在睡。”
沈阙从头翻看到尾,确认这份报告没有作假的痕迹,抬眸冷声反问:“既然如此,为什么阻止我出门去医院看她?你又是凭什么身份来拦我的?”
这话像是质问,或者说,就是身为母亲对女儿身边莫名多出来的,危险性极高的男人的防备与戒心。
“别紧张,沈女士。”晏绪慈温和的笑了下,坐在沙发上的姿态却一如既往的舒展随意,他不急不慢的解释,“我是陈江沅的上司,此事的起因在我,我自然要对她、以及她的家人负责。”
“您请放心,只要陈江沅清醒,确保那些人处理完毕之后,我会亲自派人接您去医院。”
这人说的是敬语,但沈阙却听不出小辈说话的那种态度,可硬要挑,竟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沈阙沉默的望向这个容貌出众、气质斐然的男人,心底缓缓沉了一分。
以她的经验和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对小宝的心思,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
陈江沅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四周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望不到尽头。
天空似乎有阴雨欲来,像一个巨大的水缸,从一角倾斜,水随之呼啦啦的灌入整个空间。
顷刻间将她吞噬,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陈江沅胡乱挣扎,企图发出哪怕一丁点求救的声音。
但她说不出口,水顺着鼻子、口腔倒灌,大脑嗡鸣,浑身难受疼痛。
身体被逼到一个极限的瞬间,陈江沅猛地睁开眼,看见了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意识逐渐归拢,她这才发现原来刚刚的那些只是一场梦。
她好像……得救了?
单人病房很大,屋内的陈列整整齐齐,除了茶几上摆着的鲜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病床旁的沙发,晏绪慈闭目坐在那里,长睫、鼻梁的阴影被阳光投在侧颜,宛如一座雕塑。
他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休息过,脸上带着倦意。
陈江沅勉强撑起身子,脑袋一阵一阵的发晕,她缓了好一会儿,刚想坐起身,轻微的动作便惊动了男人。
晏绪慈睁开眼,温凉的视线本能追踪到她身上,像沼泽深潭,轻而易举的将她捕捉。
明明几天前才分开,陈江沅却莫名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她怔愣的看着对方走过来,坐到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哪里难受么?”
一杯水递到她眼前,陈江沅本能的喝下大半杯,缓缓摇头,又点头。
小姑娘看着不太清醒,像是没缓过来,晏绪慈没有继续问她,直接将医生唤进来处理。
见人醒了,医生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通,最终确认没有问题后,病房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一番折腾让陈江沅又一次陷入沉睡,等她再度醒过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
“除去看守仓库的两人之外,还有一人负责与燕城联系,一人替万崇庆清理证据,两人负责保护他的安危,包括万崇庆本人,共七人,一个不少。”
唐绪的声音四平八稳,从客厅隐约穿过房门,传进陈江沅的耳中,她踩着拖鞋下地,脚步声惊动了门外汇报的两人。
“醒了?”晏绪慈身高腿长,两人距离拉近时,陈江沅要完全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从那个鬼地方跑了出来。
四肢和五脏六腑都跟重新组装过似的,以她当时状态,如果晏绪慈去的再晚一步,陈江沅都未必会好模好样的站在这里。
被出租车拐到陌生的山区,又被万崇庆绑架进仓库,拆钢管、伤人、逃跑、飙车
……
甚至此时此刻,她都不敢回忆当时如果有一步出了问题,她是不是就死在那了?
陈江沅努力睁大眼睛,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她应该笑着夸自己一句牛逼才对。
可骨子里的后怕几乎要将她淹没,眼眶发热,视线倏地模糊。
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只有眼泪,铺天盖地的掉下来。
像是一巴掌,打在晏绪慈的脸上,嘲笑着男人的无能。
他竟然让陈江沅在他的保护下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和委屈。
男人眼底凝着一层寒霜,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将小姑娘揽进怀中,偏头无声命唐绪出去,无声的为陈江沅搭起一座城堡。
小姑娘的身子抖得厉害,男人眉宇紧蹙,压下身体里那股戾气,声音温和沙哑:
“抱歉。”
掌心抚过她的脊背,耐心又温柔,他一字一顿,语气郑重认真:“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永远都不会再发生,万崇庆,那几个帮凶,包括他们背后的晏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陈江沅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角,蜷缩着身子,头抵在晏绪慈肩窝,极力的想要将泪水忍回去,但她忍不住。
她想说些什么,可气息被堵住,泄出的尽是哭腔,不成字句。
“你做的很好,陈江沅,在那种情况下,不会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
男人温和有力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在她头顶诉说,温暖的怀抱带来的安全感逐渐驱散她所有不安。
晏绪慈陪着她许久、许久,久到陈江沅以为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暗哑:“他们……死了吗?”
她怕那些人追上来,下手又快又狠,空心钢管捅的极深,殷红的血液几乎抹开整个视野,如果很长时间没人去救,那人很可能坚持不久。
那个人还活着吗?
她杀人了么?
如果人真的死了,那她要怎么办?
小姑娘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发丝凌乱的黏在脸庞,像只流浪猫,惨兮兮的。
晏绪慈替她擦干眼泪,拨开头发,轻轻蹭着她的脸:“没有。”
他将唐绪汇报时的内容强行抹掉,小姑娘眼下受不起任何刺激,他必须要让这些人永远消失,彻底将真相埋葬。
晏绪慈平静的开口,语气笃定:“陈江沅,你的手是干净的。”
第55章 第55章她应该怪他的
陈江沅怔愣的看着他的表情,探寻似的渴望一个答案,但晏绪慈对自己的情绪把控的极好,她没有看出任何说谎的迹象。
两道视线无声对视,半响,陈江沅微微垂眸,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睡裤乱七八糟的挽起,挂在小腿,露出一截冷白的踝骨,晏绪慈俯身,屈尊降贵的蹲下替她整理。
陈江沅本能的后退,想要错开男人的手,但手腕被抓住,定在了原地。
“晏绪慈……”
“嗯。”男人的声音淡漠,但却有应必答,给足了她安全感。
一件接一件的事接踵而至,几乎搅乱陈江沅的脑子,把所有思绪和想法打成糊糊,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莫名卡住了:
“晏绪慈,我.”
“你母亲在两天前就想要来医院看你,我现在去派人接她?”晏绪慈打横将人抱回病床,又轻轻放下,语气动作温柔的不像他,但若仔细从漆黑幽深的眼眸看去,不难发现那股慎人的寒气止不住往外冒。
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但陈江沅没发现,她的注意力被男人的话吸引走了。
“我出事前给她发过消息,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陈江沅忽然想起来了,急切的直起身,想要伸手去抓晏绪慈的衣服,“我得给她打个电话.”
晏绪慈回握住她,掌心按在小姑娘的肩,一字一顿的解释给她听:“她不知道。”
“我猜你应该不愿意让你母亲担心,所以具体发生的事没有告诉她。”
他言简意赅的将那段话重复给她听,晏绪慈将这件事的过错完全揽在了自己身上,丝毫未提及万崇庆当初和她在酒吧的矛盾以及绑架。
“不过,你母亲似乎察觉到我们的关系。”晏绪慈端详着她的表情,不疾不徐道,“我只说是你上司,只是她很聪明,未必瞒得住。”
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周到,包括沈阙女士那边,也处理的井井有条。
陈江沅缓缓抬起眼,小声呢喃出声:“……谢谢。”
晏绪慈动作一顿,无声的和她对视。
她应该怨他、怪他的。
可以发脾气,质问他为什么监视了那么久,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反而不出现。
怪他为什么说好了半个小时就会来救她,却拖了那么长时间。
可偏偏陈江沅连一句重话和埋怨都没有。
甚至客客气气的向他道谢。
哪怕刚刚在他怀里哭,也只是劫后逢生的本能。
小姑娘压根没把他当做依赖,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怪他的地方。
啧。
晏绪慈听到她的话,眼神倏地暗了,居高临下的气场中莫名添了分冷意,但很快被他藏匿起来。
“躺一会儿吧,你母亲很快会到。”他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在转身出门的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沈阙是被唐绪亲自送到病房外的,整层楼没有别人,走廊布满了黑衣保镖,那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是多大的官住院了。
但如此郑重谨慎的态度,足以看出陈江沅对晏绪慈的重要性。
这不是一个普通上司对待下属的方式。
陈江沅脑袋贴了一小块纱布,气色恢复了不少,正坐在床上喝粥,见沈女士进门,高兴的想要起身,膝盖差点打翻桌板。
“你别动,小心伤。”沈阙眉心蹙起,心脏不怎么舒服,她抬手摸了摸陈江沅的头,低声问,“还疼吗?还有没有恶心的感觉了?”
“我没事。”陈江沅笑了笑,将脑袋搭在她肩膀,温暖从沈阙的怀抱慢慢包裹全身,陈江沅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抱过妈妈了。
“医生是怎么说的?也说没什么大碍了吗?”
“放心吧,本来就没受什么伤啊。”陈江沅反过来安抚沈阙,故作轻快,“何况连专家都给叫过来了,如果不是因为刚好发烧,我现在都能回燕城了。”
沈阙全方位的确认了她的确没有事,勉强放下心,门外唐绪敲门,替沈阙端上水果和清茶,然后彬彬有礼的退出。
唐绪的出现像是在刻意提醒着什么,举止得体的背后,无疑在向沈女士揭示着,他家老板和你女儿的关系不一般。
这个举动让陈江沅心下一沉,她下意识偏头,果然看见沈阙微微眯起眸,瞧着病房门外若有所思。
“妈,我记得你不是说最近还有工作,正好我现在快出院,也该回燕城了。”陈江沅语速飞快,想要将她妈的注意从门外转移。
“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还有心情管什么狗屁工作。”沈阙抬手点在她脑袋上,动作很轻,却亲昵,“你少管这些有的没的,养好你的伤最重要,想回燕城就回,想跟我走就跟我走,都随你高兴。”
“哦。”陈江沅拖长尾音,撒娇似的应道。
“先别哦了,我问你,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沈阙看着她,“你们那个晏总的意思是因为他,既然如此,那些人又为什么会盯上你,对你出手?”
陈江沅呼吸一滞。
不对。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然悄无声息的中了晏绪慈的圈套,还再傻乎乎的替他数钱。
晏绪慈没有直白的告诉沈阙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看似善解人意,实则留了一手。
万崇庆这件事的起因是她,可倒霉的却是陈江沅,如果不是她和晏绪慈的关系足够亲密,根本就说不过去。
如果沈阙不怀疑也罢,一旦起了疑心,那她无论说什么,都跟掩耳盗铃没有区别。
显然晏绪慈深知这一点,他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陈江沅面无表情的想,她就多余谢他。
“可能是……”陈江沅在几种回答中反复犹豫,最后缓缓开口,“误会了吧。”
“误会?”
“嗯。”她肯定的点了下头,言辞凿凿道,“你应该听说过盛誉集团的,晏总他作为集团掌权人,身边一直都没有传出过任何绯闻,但是前段时间因为星涧和新品牌的关系,我们之间见过几次面,可能就被那些人给误会了。”
沈阙:“……”她没信。
“是他喜欢你,但你对他没感觉吗?”
陈江沅眼睛有一瞬间的惊讶没藏住,她咽了下唾液,没吱声。
沈阙沉了口气,实话说她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当的不是很合格,所以也尽可能不掺手陈江沅的人生,她女儿过得开心最重要。
但晏绪慈这个男人的身份地位实在太过特殊,她不得不将这些话挑明,至少让陈江沅心里清楚。
“我不管你们之间到了什么地步,但小宝,你要知道,他不是我们这种家庭能得罪的起的。”
“哪怕你真的陷进这段感情,也要为自己留余地,让你有想要抽身就能离开的资本。”沈阙语重心长的说,“但如果不喜欢,就尽量离他远点,明白吗?”
可她说了不算。
她和晏绪慈之间,从来都不是她叫的开始,结束自然也轮不到她。
这场并不对等的游戏里,陈江沅一直在寻找能够掌握主动权的契机,而现在,她找到了。
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纠结怎么能离开这种事,倒不如像沈阙女士说的那样,给自己留够资本。
她要在这段关系中,不再被动。
陈江沅牙尖咬住下唇,没有透露半点情绪,只是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我有分寸。”
病房没有第三人,但母女二人的对话却精准的传入晏绪慈耳中。
小姑娘那句脆生生的“我知道”,也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什么了,如果不是那条短信,晏绪慈根本就不会让沈阙来医院见她。
劝了半天没一句他爱听的。
迈巴赫停在医院外,唐绪替沈阙开车门的时候,沈阙才注意到后座还有个男人,姿态悠闲。
“您好,沈女士。”黑眸探过来,晏绪慈微微颔首,带着礼貌和疏离,语气淡然。
沈阙盯着他看了几秒,浑然不在意的上车:“你好,晏总。”
晏绪慈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沈阙,沈阙也对他的来意了然于心。
迈巴赫驶入马路,车厢内鸦雀无声,逼仄的空间似乎被抽成真空,两人谁都没有先开这个口。
直到车缓缓停在沈阙家门外,她终于按耐不住。
她不信晏绪慈是真的单纯送她,可这人一路上一言不发,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晏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跟我兜兜转转。”
晏绪慈掀起眼皮,云淡风轻的看她一眼。
他似乎知道小姑娘偶尔骨子里冒出来的那点刺头是随了谁。
“您是长辈,叫我名字就好。”晏绪慈声音温和,语气诚恳,如果不是知道他为人,还真以为是什么好说话的性子。
“之前就听江沅提起过您,前两日因为她还没醒,事情也没处理干净,所以没有机会与您细谈,现在才算重新认识,是我失礼。”
这人故意一改态度,在她面前亲密的叫着小宝,称得上直截了当的朝沈阙摊牌,将他与小姑娘的关系摆在了明面。
简直来者不善。
“这多不好,毕竟你是她的上司。”沈阙神色冷淡,见招拆招。
晏绪慈见状微微勾唇,慢条斯理的开口:“我以为她会跟您说,原来是没有么。”
第56章 第56章注意力集中点
这座城市的冬天像燕城一样冷。
北风呼啸而过,带来冬日里独有的萧瑟,卷走城市的一切尘嚣。
迈巴赫停在路边,唐绪站在车外,为这二人留了谈话的空间,他没看手机,只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身后车门“嘭”一声关死。
他下意识回头,看见沈阙拎着包面无表情的离开。
“晏先生。”
晏绪慈平静的收回视线,缓声命令:“回医院。”
车辆重新启动,在沈阙背后悄然离去,直到消失在街头转角处,沈阙这才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脑子里忍不住一遍遍回忆刚刚那番对话。
她对晏绪慈是抱有疑心的,尤其是在听到那一句长辈之后,男人的目的就已经十分明确了。
果不其然,在晏绪慈轻描淡写的反问后,只听他缓缓开口:“我的确是她上司,但同样,也是她的……”
“追求者。”
晏绪慈刻意停顿片刻,吐出了一个沈阙能够接受的形容。
“既然是追求者,那也就意味着她不喜欢你。”沈阙抱臂看着他,语气有些微妙。
晏绪慈不甚在意的勾唇,不咸不淡道:“这不重要。”
“小姑娘年纪不大,正是玩心重的时候,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喜欢。”
男人胜券在握的语气实在是让她不爽,沈阙眯起眸:“那要是一直不喜欢呢?”
晏绪慈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暖阳透过车窗打出一道柔光,模糊了他身上的冷意与攻击性,他微微敛眸,克制有礼的回:“我会尊重她的意思。”
伪装是一个猎人最擅长的本事,尤其对于晏绪慈这种人而言,常年在生意场上磨砺,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如果沈阙多一分留心,就会发现,这人并没有真正回答她,比如放手。
“但以晏家的地位,我很难相信你。”沈阙说,“你应该也明白,空口无凭的喜欢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自然。”晏绪慈嗓音淡漠,“这也是让她亲手建立品牌的原因。”
“晏家和盛誉并不干净,有太多勾心斗角,这次意外就是证明,但我可向您保证,今日之后,不会再让陈江沅陷入任何危险。”
“除此之外,我名下的公司、财产和资源,将与陈江沅共享平分。”
晏绪慈姿态松弛,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惊天动地的承诺,在沈阙震惊的视线里,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补充道:“如果她愿意的话。”
沈阙看着他:“这算是威逼利诱吗?”
“是我对您女儿的诚意。”
这才是晏绪慈的真正目的。
针对陈江沅的包围网,逐步扩散到她的家人头顶,无声无息的将她全部生活和亲友拢进自己的势力范围。
这一番言论保证,是他收买人心的第一步。
至少沈阙女士不会再阻碍他与小姑娘的关系。
虽然即便她阻拦,也没什么用,但好歹这人是陈江沅的母亲,他要保留对长辈最起码的礼貌和尊重。
……
沈阙离开后,病房重回寂静,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陈江沅蜷缩在床头,原本想思考该怎么和晏绪慈相处,但脑子却不受控的回忆起山林仓库的景象。
她搓了搓脸,尽力忘掉这些画面,决定出去散散心。
但病房外,黑衣保镖见她出门,却侧身拦住了她的去路:“不好意思,陈小姐,请问您是有什么需要吗?”
“晏先生离开前吩咐过,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们说。”
整条走廊站了两排保镖,放眼望去足有十几人,同时将目光送过来,让陈江沅不太自在。
她抿了抿唇:“我没什么事,就是出去走走。”
说着,陈江沅想要绕开保镖。
“抱歉陈小姐。”保镖退了半步,但却将路完全挡住,“您暂时不能离开病房。”
陈江沅忽然顿住了,眉心蹙起,潜意识排斥保镖口中的意思。
有种她被限制自由的错觉。
“我恢复的差不多了,已
经没有大碍,为什么不能出去?”
保镖微微垂眸,避开陈江沅的目光,声音沉稳的重复道:“抱歉,晏先生交代,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您暂时不能离开。”
这就是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了。
但保镖是听晏绪慈命令做事,陈江沅没有为难这些人的必要,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我手机呢?”
“不太清楚,请问您是需要跟谁通话吗?”
陈江沅心沉到谷底,出事前两人最后的见面,晏绪慈分明已经愿意退后半步,给她独处的空间和自由。
怎么现在会突然反悔,难不成是因为这次意外?
她手指微微抵住掌心,不动声色道:“用你手机打给晏绪慈。”
保镖按照她的意思去做,铃声响了第三次后,对面慢悠悠的接通电话,吐出一个字:“说。”
声音冷的仿佛淬了冰。
“是我。”陈江沅拿过手机,看了保镖一眼,将房门关死。
对面似乎有些意外,语气忽然柔下来,饶有兴致的轻哼:“嗯?”
“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想我了?”
低沉撩人的声线酥酥麻麻的钻入陈江沅耳中,她将手机移开,轻声说:“你一会儿会回医院吗?”
这话问的有些亲昵,陈江沅忍不住咬住唇,等他回答。
小姑娘莫名其妙的打了这通电话,声音吞吞吐吐,摆明了是心里有事。
眼下病房能让她这样的,也就那么一件。
晏绪慈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却不明说,哄人似的顺着她的话聊:“不一定,怎么,有事找我?”
“我……”陈江沅呼吸顿了下,“我有点害怕。”
“不论在做什么,脑子都不受控的想那些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江沅觉得这不算说谎,她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要出门的,结果没想到手机另一端那个可恶的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只是这声音落在晏绪慈耳中的意思就变了。
像是在示弱一样。
隔着手机,只能听见声线发抖,像是受伤后躲在角落舔舐伤口的小兽,十分不安。
明知道这可能是陈江沅故意的,但晏绪慈的心情仍然被她的一举一动影响牵制。
男人抬手按了按眉心,耐心的问她:“你手机被毁,让保镖替你去买,你先看会儿电视,嗯?”
“我不想看电视。”陈江沅不愿配合他,却也意识到男人故意不提限制她的事。
她咬了咬牙,干脆直接了当的问出声:“我想出门,为什么你的保镖说,是你不让我离开病房。”
这话听着有点像质问,可语气却是平的。
心跳扑通扑通,想要冲出来似的,陈江沅继续试探:“你不是说,不会限制我自由的吗?”
小姑娘分明是被保镖那一句话吓住了,怕因为这次意外,被他彻底限制行动和自由。
以至于不管不顾,第一时间拿别人的手机跑来联系他。
结果说东道西半天还是没能忍住问出她最关心的事。
手机两侧十分安静,似乎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
陈江沅有些紧张的抓住衣角,等着男人的回答。
如果晏绪慈愿意放她出去最好,如果不愿意,她也想好了理由和借口说服他。
但陈江沅没想到男人不按常理出牌,等了半天,只听对面浅浅低笑一声,蛊惑的叫她名字:
“陈江沅,你可以猜猜看,是因为什么。”
“乖乖在病房休息,等我回去。”
“什么,等等晏.”
“滴——”一声,通话被挂断。
晏绪慈这个混蛋!
陈江沅气的将手机还给保镖后,将房门直接反锁,不准任何人进屋。
她抱着被子坐在沙发上,挑了部动漫,将电视声音开到最大,音效充斥着病房,全然将门外的动静压盖过去。
半个小时后,房门被敲响。
陈江沅瞥了一眼,全当没听见,她只想着故意晾对方一会儿,却完全忘记了晏绪慈有钥匙的可能性。
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只听门锁“咔哒”,病房的门被推开。
陈江沅吓了一跳,猛地从沙发弹起,直愣愣的盯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晏绪慈身上带着外面的冷气,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她面前,身高肩宽,阴影直直笼罩下来,将人困在身前。
陈江沅下意识想躲,但脚步才刚往旁边窜了半步,就被男人按进沙发。
“去哪啊?”晏绪慈单膝支在她腿边,要笑不笑的盯着她。
眼神从脸上扫过,视线温凉的落在睡衣领口,扣子解开一颗,露出小片白净的皮肤。
陈江沅注意到他的视线,脑袋“嗡”的一声,耳朵都在发热,变得通红:“晏绪慈!”
“嗯。”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漫不经心的回,“叫我做什么?”
明知故问一样,陈江沅抿着唇不说话。
但晏绪慈不肯放过她,手指抬起小姑娘的脸,呼吸漫过来,低声咬字:“说话,叫我做什么。”
电视里的剧情还在继续,声音源源不断的传来,陈江沅视线飘忽不定,想要摆脱男人的手:“我这集还没看完……”
晏绪慈微微挑眉,头也不回的暗灭遥控器,掌心落在她腰间,顺着衣摆探进去。
若有若无的触碰四处点火,让陈江沅控制不住的颤抖,她伸手想要按住男人,却被对方反手抓住。
“替你关了。”他轻轻一勾,将人拉进怀里,俯身磨她,“注意力集中点,乖女孩。”
“回答我,刚刚为什么锁门,是故意锁我?”
第57章 第57章这么主动啊
陈江沅瑟缩了下,脑袋躺在沙发里:“凉……”
“忍着。”晏绪慈将小姑娘蜷缩起来的身子强势打开,像是海底巨浪,无情的卷走飘摇在海平面的小船。
窒息、围堵、汹涌的潮水四面八方的困住陈江沅,像条溺水的鱼,完全掉入对方的节奏。
温凉的触感逐渐攀升,像是有电流从身上窜过,她手脚发软,被男人抵在沙发里,无处可逃。
脑海里烟花炸开,像是被放空一般,什么都不想,只剩下面前晏绪慈温热交织的呼吸,夺走全部注意力。
“睁眼,陈江沅。”
晏绪慈低沉的嗓音轻声命令,在他身下,小姑娘喘着气,缓缓睁开眼,带着水雾的眼睛迷茫的抬起,看着他。
“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吻轻轻落在她耳垂,齿尖研磨,激起丝丝缕缕的痒。
“别.”陈江沅躲开他,退无可退,只能主动将脑袋凑近,埋在晏绪慈胸膛。
声音透过衬衫,若隐若现的传来,显得有些闷:“晏绪慈。”
“嗯,是谁?”晏绪慈抬手揉着小姑娘的发顶,任她缩在自己怀里,但言语却没有轻易放过她。
他的身子和气场并不相符,那么冷漠且高高在上的男人,反而拥有一个温暖的、安全感很足的怀抱。
像是搭建出坚硬的城堡,抵掉陈江沅内心所有不安,在她自己都没能意识到时,她已经因为男人的举动彻底忘记了那场意外。
陈江沅慢吞吞的回:“是……我的男朋友。”
“那,男朋友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你认同么。”
怀里的小姑娘忽然僵住了,晏绪慈好脾气的等着她回答,半响,听见她小声冒出一句:“不吧。”
男人似乎在闷笑,轻轻喷薄出一声鼻息,他抬手将人拨弄到眼前,去蹭她鼻尖:“为什么?”
陈江沅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呼吸慢了半拍:“那……我想做什么,也都是可以的吗?”
她没有回答他,而且顺着晏绪慈的话反问回去。
晏绪慈冷淡的目光盯着她,像是端详,片刻后,男人语气笃定道:“你不高兴。”
心底那点情绪赫然在此刻被抬到明面,陈江沅下意识紧张起来,像被忽然束缚住,她嗓子发干,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我和你说过,陈江沅。”晏绪慈心平气和的开口,“可以闹脾气。”
他在试图一步步引导着小姑娘如何在这段感情占据上风。
陈江沅抿了抿唇,说:“可我问你了,你没有回答我。”
她指的是为什么要限制她出门的事。
晏绪慈慢条斯理的替她整理衣服,将人抱到自己腿上:“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攻守瞬间交替,原本想要鼓起勇气质问晏绪慈,结果却中了他的圈套,莫名成为了被审问的那个。
陈江沅两手撑着男人小臂,被迫和他对视:“问什么?”
晏绪慈目光落在她额角的纱布:“这里还疼吗?”
突出起来的关心打破了刚刚建成的防备。
陈江沅一顿,抬手摸了下,摇头说:“还好,不怎么疼了。”
“手上的伤呢?”
“也还好
,这个只是看着吓人,但是割的其实不深,我当时有很小心,所以不算特别严重.”
“是么,听语气还挺骄傲。”晏绪慈语气幽冷,秋后算账似的睨着她,“那我是该表扬你吗?”
不咸不淡的语气让陈江沅瞬间噤声。
或许是相处久了,她竟然能在晏绪慈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看出他在生气。
陈江沅觉得莫名其妙。
他一句话让限制了自己的自由,他有什么好气的。
陈江沅想到这,突然蹦出一句:“你已经夸过了。”
小姑娘眼底透着股蔫坏的意味,晏绪慈微微眯起眸,示意她继续说。
陈江沅见状清了清嗓,压低声音,认真的重复道:“你说,我做的很好,而且不会有人比我做的更好,我都记得的。”
惟妙惟肖的将他语气模仿个透彻,晏绪慈被气笑了,手指掐着她腰间,威胁道:“故意气我?”
“唔……”敏感的地带骤然被掌控,陈江沅身子一抖,差点从男人腿上滑下去,“你别这样弄我。”
晏绪慈伸手将人捞回来,按在怀里,恶劣玩味的反问:“我哪样了?”
陈江沅挣扎不掉,埋头冲着他锁骨咬了一口,牙尖抵住皮肤,疼痛的感觉并不明显,更多的是刺激。
晏绪慈轻“嘶”一声,抬手捏着小姑娘,不急不慢的轻笑:“属狗的?”
“你这样我没法好好跟你说话了。”陈江沅蹙起眉,十分不满的看着他。
男人黑眸越发晦暗,想要将人囫囵吞噬,对视的几秒内,她清楚的感受到身下变化,整个人像被蒸熟了似的,脑袋都在发热。
想都没想,陈江沅就要从他腿上蹭下去,但腿弯被男人扣住,动弹不得。
晏绪慈动作强势,将人压回来,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警告似的:“别动。”
“晏绪慈,你.”陈江沅不安的动了动,想跑。
“啧。”晏绪慈警告的拍她,“再动一下,就在这办了你,想试试么。”
陈江沅瞳孔瞬间放大,浑身僵硬,连呼吸都没了,她吞咽下唾液,语气不稳:“你放我下去,晏绪慈……”
“嘘。”晏绪慈将人环住,下巴抵在小姑娘肩窝,“我不碰你,听话点让我抱会儿。”
发丝扫过她侧脸,有点痒,但陈江沅咬唇忍着,没敢动。
她是真怕晏绪慈突然做些什么。
这种对一切都未知的局面,陈江沅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绞刑架的囚犯,镰刀虎视眈眈的悬在头顶,却又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
过了很久,久到陈江沅腿都快麻了,晏绪慈才终于松开对她的禁锢。
男人松手的瞬间,陈江沅像弹簧一样,乱七八糟的爬下去退开两米远。
原本还想问晏绪慈的话被这一下打的措手不及,陈江沅脑袋一片空白,警惕的看着他,表情跟防狼似的。
晏绪慈慵懒的坐在沙发里,衬衫半敞,向来高高在上的冷淡模样在此刻透着股颓靡性感的味道,像只摄人心魄的海妖,引着陈江沅一步步落入自己的领域。
他蛊惑般的眼眸轻描淡写的看过来,朝她招手:“过来。”
主动权。
她想要的主动权啊……
陈江沅绷紧小腿,强忍着没有往后退,但也没有上前。
现在凑上去跟羊入虎口没有区别,有些事还是可以从长计议,没必要顶风作案。
她屏住呼吸,勉强笑了下:“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我能听清。”
晏绪慈掀起眼皮,将小姑娘收进视线里,匝着她的四肢描摹,最后云淡风轻的点头:“去换衣服。”
口水忽然呛住,陈江沅没忍住咳了半天:“咳、什么?”
晏绪慈替她倒了半杯水,起身走过来。
男人身上那股欲意不消反浓,西装裤包裹的双腿修长笔直,肌肉线条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强烈的感官冲击扑面而来。
刚刚才亲眼看见那种场景,转头男人故意说这种不明不白的话给她听,陈江沅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连水都没接,疯狂往后退:
“我觉得这衣服穿的还挺舒服的,没必要换吧。”
晏绪慈每走一步,小姑娘就往后退一步,像是找到了点兴趣,男人故意逼她,慢条斯理的将人送到床边。
陈江沅小腿撞到床沿,重心一歪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床上。
衣襟被修长的手指挑起,晏绪慈自上而下俯视,语焉不详道:“是么,但我觉得有点碍事。”
陈江沅难以置信的抬头,看清男人眼中戏谑,后知后觉他在捉弄自己。
晏绪慈抬手一扯,将被子蒙住她,声音悠然:“收拾东西,下午回燕城。”
转变来的太快,黑蒙蒙的被子里,陈江沅怔愣片刻,反应过来他们是要回国了。
她冒出头,有点意外:“这么快,那些事已经解决了吗?是报警了?不需要我去配合调查吗?”
“嗯,解决了。”晏绪慈语气淡漠,像是冬日里卷起刀割般的冷风,又若无其事的掐灭在摇篮。
没给陈江沅继续发问的机会,男人将备好的衣物放在一旁,绅士的替她关上门。
……
飞机从这座城市起飞时,冬日已经过了大半。
燕城天气开始回暖,但春日的风却带着刺骨的冷,宛如一场狂欢,将沙硕一同席卷而来,迎面吹的人睁不开眼。
陈江沅的伤好了大半,头上的纱布换了块新的,眼下正躺在床上睡觉。
眼睫落下一小片阴影,毛茸茸的脑袋缩进被子里,呼吸平稳。
这些日子睡得其实并不好。
陈江沅有一点没有骗晏绪慈,那就是她的确在闭眼之后,会回忆起一些不愿意多想的事。
但不知道是被晏绪慈折腾的,还是因为她坐上了离开那里的飞机,陈江沅睡了一个好觉。
直到飞机落地,她才被晏绪慈从睡梦中弄醒。
陈江沅将脑袋埋进枕头,脑子昏昏沉沉,不怎么清醒。
温凉的指尖挑起她的碎发,露出那张睡眼惺忪的小脸,晏绪慈笑了声,低声哄人:“起床了。”
“……嗯。”小姑娘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哼哼唧唧不太愿意动。
撒娇似的。
“再不起就亲你了。”晏绪慈神色捻起一抹欲念,眯眸盯着身下的猎物。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陈江沅猛地惊醒,“噌”的窜出被子,一抬头恰好撞进男人身子,跟投怀送抱没什么两样。
晏绪慈两手摊开,稳稳的接住陈江沅,低声在她耳边轻笑:“这么主动啊?”
“我、我醒了。”陈江沅僵住的脑子转了转,抵着男人肩窝小声说,“是已经回燕城了吗?”
晏绪慈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下她,淡声道:“起来。”
这个态度的转变让陈江沅觉得有些奇怪,她掀开被子下地,透过窗户看见了外面的景象。
然后顿住了。
窗外阳光极好,万里无云的天空接壤碧海,上下一色、波光粼粼,漫天海鸥展翅,形成一道绮丽的风景线。
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地方,才只是初春就拥有如此景观,不难想象盛夏会是何模样。
但……
这不是燕城。
陈江沅往前走了两步,冷意从脚底蔓延,将她的手脚冻结。
她惊悚的发现,这里是一座海岛。
一座没有任何游客、不与外界有联系的的私人岛屿。
第58章 第58章你有想过尝试着将信任交……
陈江沅手腕被牵着一路走向岛屿庄园,宛如中世纪城堡般的建筑占据在海岛正中,四周园林与灌木迷宫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是哪?”陈江沅脚步停下,微弱的
力道顺着手腕传递给晏绪慈,迫使男人回头,“我们不是要回燕城吗,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
晏绪慈漆黑的双眸静静的审视着她的表情,一眼将人看穿,小姑娘因为陌生的环境,在警惕他。
他从容淡定的收回视线,没有为她解答任何问题:“去看看,里面的布置喜欢么。”
陈江沅没动。
她以为在租房他们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哪怕是出事后,晏绪慈也始终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陈江沅以为不会有问题了。
可晏绪慈为什么会突然带她来这里?
难不成,他是在骗她。
余光里,晏绪慈徐徐转身垂眸,深不见底的瞳孔映出她的面容,像被罩进牢笼的囚鸟。
陈江沅心底发毛,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伤,咬唇拒绝:“我不看。”
她的伤没好全,如果晏绪慈想做什么,她大可以以这个为借口……
“不喜欢。”晏绪慈淡漠的点头,强势拉着她的手往庄园走,“那就换,让管家给你挑,一切按你心意弄。”
“我不要,晏绪慈你放开我。”陈江沅用力挣开男人的手,转头往回走,“我都半年多没回来燕城了,我想回家了。”
她速度飞快,拔腿就跑,逃似的想追上刚刚送他们来这里的车,但身后男人脚步逼近,几步便将她追上。
腰被晏绪慈手臂收紧一拦,陈江沅的双脚骤然腾空,整个人半挂在他臂弯,纤薄的脊背紧贴男人胸膛,似乎连骨头都被一寸寸融合进肌肤。
“晏绪慈你做什么!”
陈江沅想要尖叫,但喉咙却像被封住一般,十指抓住男人袖口,像条案板上的鱼,拼命挣扎着想要落地。
晏绪慈捆着她手臂,毫不费力的将人抱进庄园。
没有晏绪慈命令,管家带着人避开两人,整个庄园看上去十分寂静。
晏绪慈一路将人带到二楼卧室,丢进床里,居高临下的按住她。
“晏绪慈!”原本鼓起勇气试探着走进男人领域的陈江沅瞬间吓破胆,她睫毛颤抖着抬眼,“你、你说好要回燕城的,为什么骗我,我不要在这里待着,我要回家!”
“很抱歉。”晏绪慈语调无波无澜,只是在陈述,却让陈江沅心惊肉跳,他慢条斯理道,“你还不能离开这里。”
陈江沅呼吸一滞,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那一瞬间脑子里只剩下对他的怀疑。
他来真的?
他真打算彻底限制自己的自由了?
“晏绪慈,你疯了?我凭什么不能离开这里?”
直到此刻,陈江沅才猛然惊觉,晏绪慈从来都没有变过,所谓依她的意思,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的诱饵。
尤其出事之前,她始终觉得男人在压抑情绪,可又探不出他的心思,陈江沅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被彻头彻尾的骗了!
小姑娘眼底的惧怕要大于怒气,畏惧的神色配上那副可怜模样,莫名激起了晏绪慈破坏欲。
在这座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地盘上,没有任何人能来打扰他们,而心心念念的女孩儿被完全困在这里,锁在他掌心。
晏绪慈心底那股兴奋被顷刻点燃,侵略性的视线一寸寸描摹,将小姑娘吞入腹中。
“……你骗人。”陈江沅手腕使劲想要抽出来,可手脚被压制着,完全不能动。
“怎么,只准你骗我?”晏绪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表情令她十分不安,他俯身吻在陈江沅唇角,轻声道,“这叫礼尚往来,宝贝。”
陈江沅身子一缩,躲开晏绪慈的唇,但男人并不在意她的举动,只是伸手一捞,将人拉起:“叫医生给你检查身体,这段时间就待在这里养病。”
“不需要。”陈江沅打掉他的手,完全不看晏绪慈,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晏绪慈并不着急,只是顺势坐在床沿,无声的盯着小姑娘的背影,在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不疾不徐道: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离开这座岛,你觉得你现在出门,能去哪?”
一瞬间,身子被定住了。
陈江沅肩膀微微发抖,手指死死的按住把手,一股巨大的绝望宛如狂风骤雨,轻而易举的将她丢进深渊。
委屈的情绪瞬间爆发,几秒后,眼泪吧嗒一声,顺着脸颊落下。
明明她都已经决定,要尽可能的像平常情侣一样相处,争取说服晏绪慈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定要逼她到这种地步。
但她的确没有地方可以去,没有晏绪慈发话,她离不开。
可她不愿意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陈江沅吸了吸鼻子,头也不回的走出这道门。
晚餐由厨师准备好摆在餐桌,然后人便离开庄园。
晏绪慈喊她吃饭的时候,小姑娘正默默缩在沙发里,将头埋进臂弯,完全不搭理人。
“去吃饭。”
陈江沅将头扭的更深:“不想吃。”
晏绪慈微微蹙眉,他一贯不喜欢陈江沅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和他对抗,连声音都冷了下来:“听话,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威压透过淡漠的语气传来,陈江沅顿了顿,咬牙不理会。
“陈江沅。”男人薄唇吐出她的名字,像是最后通牒。
“吃完再说有用吗?”陈江沅忽然抬起头,直视他,“我说我要回燕城,我说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你不是不同意吗?”
“当时是你跟我保证,我想做什么都可以的,说要回燕城的也是你,那为什么现在又变了。”
小姑娘声音染上一丝哭腔,眼眶红红的,但是没有哭,她没有向他妥协,而是带着韧劲,企图讨要一个说法。
晏绪慈沉默的看着她,叹了口气:“那么你呢。”
“什么?”
“需要我替你数数,你欺骗过我多少回么。”晏绪慈嗓音微沉,凉薄的垂眸,“你骗我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这才一次,你就受不了了?”
陈江沅手指蜷缩起来,鸡皮疙瘩慢慢起了一身,她试图狡辩:“可、那不是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晏绪慈指尖挑起小姑娘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端详,“既然过去了,那是想好好和我谈恋爱的意思?”
“那天晚上,我觉得是这么谈的。”陈江沅半响挤出一句,“但你先反悔了。”
“不怎么诚实。”晏绪慈轻飘飘的开口,逼她抬眼,“真有这个自觉,你会拼了命的想走?”
“陈江沅,你是不是以为我打算将你关在这。”
她的心骤然紧缩,没有说话。
晏绪慈猜的不错,尤其是他也没让她离开病房,从逃跑被抓到现在,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意外发生,男人做出这种举动似乎也不足为奇。
是她先入为主,怕极了晏绪慈骨子里的疯狂。
可,难道不是吗?
“你有想过尝试着将信任交给我么。”
晏绪慈轻松拨开陈江沅的外壳,将小姑娘最致命的柔软暴露在视野,在她以为要被伤害的时候,落入进一片温暖的怀抱,像是陷阱,令人毫无招架之力。
陈江沅缓缓看进那双漆黑的瞳孔,呼吸慢了半拍。
那种被囚禁的恐惧因为男人一句话逐渐打消,她不由自主的思考起晏绪慈的用意,主动握住了男人的手,轻声说:
“我也想信任你,那我们好好聊一下,先回燕城行吗?”
“不行。”
陈江沅:“……”
她有点想把晏绪慈的手重新甩掉了。
陈江沅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往回抽,但晏绪慈反手一按,没给她逃脱的机会。
“被欺骗的感觉不好受,对么。”晏绪慈笑了下,温声道。
他原本不打算吓唬人,只是小姑娘看见岛屿那一瞬间的表情,实在是让他不高兴。
原本她不顾自己安危飙车的景象还没找她算账,一桩桩叠到一起,晏绪慈是存了心教训她,让她亲身体会一下心被吊起来不上不下的滋味。
结果小姑娘转头拿绝食抗议,反过来威胁起他了。
晏绪慈让她待在这的原因很简单,万崇庆的背后是晏家,在这燕城内,还有人不老实,在暗地里意图搞不干不净的小动作。
而因为他的疏忽,差点让陈江沅陷入危险。
所以在彻底处理好这件事之前,晏绪慈不会再让她卷入任何一件事中。
只是他暂时不打算告诉她。
晏绪慈平静道:“先吃
饭。”
陈江沅被拉着按在餐桌前,晚餐准备的十分丰盛,饶是她没什么胃口,都吃了不少。
男人坐在她对面,陈江沅余光偷偷看了好几眼,做贼似的打量他的表情,脑子里忍不住思考晏绪慈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是不是以为自己会被关在这,又说她不信任他,难不成……
“你在看什么?”胡思乱想间,晏绪慈突然出声,偷瞄的眼神精准被他捉住,陈江沅一惊,喉咙紧了紧:“我想……”
“万崇庆这件事你没有处理完,是不是?”
第59章 第59章我想见到你
她是抱着试探的目的开口,但对上晏绪慈视线的那一刻,陈江沅心里的猜测便被落实了。
她忽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止晏绪慈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自己竟然也能看透对方。
而这对陈江沅来说,是个好消息。
可如果是因为万崇庆,那让她留在这的目的呢?
万崇庆在明知道她和晏绪慈有关系的情况下,敢在国外对她出手,就说明他背后一定还有靠山。
‘他现在大概已经自顾不暇了。’
姓万的那句话忽然闯入脑海,线索接二连三的串联,逐渐将这件事的危险一一刻画出来。
“这件事很难解决吗?”她抿了抿唇,放下筷子,“那些人会……”
“陈江沅。”晏绪慈懒洋洋的叫她名字,云淡风轻的笑了声,“这股聪明劲怎么刚刚不用在我身上。”
陈江沅的话被堵住了。
她的确在碰见晏绪慈的时候,身体会先一步代替大脑做决定。
但这件事又怪不到她头上,谁让他们之前闹得一直都不是很愉快来着。
“别想那么多。”男人语气闲散,完全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只是哄人似的安慰她的情绪。
“和这事没关系,让你待在这是为了养伤,你想回去被陈总看见脑袋和手都缠着纱布的样子?”
晏绪慈屈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小木乃伊,吃完就去休息。”
可如果和这件事没关系,那她就不会被困在岛上了。
陈江沅收回视线:“我要在这里待多久,你总要给我个时间吧?”
晏绪慈替她倒了杯果茶,清清凉凉的颜色折射出太阳光,衬出男人冷白的手指。
“一周。”晏绪慈不疾不徐的吐字。
一周时间,不需要为小姑娘分心,足够晏绪慈处理这些事,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私人岛屿的风景特别漂亮,和晏绪慈说明白后,她所幸全当度假,自在的不得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气太冷,如果换作夏天,大概才能见识到这座岛真正的风光。
陈江沅没有主动联系过晏绪慈,小姑娘聊天框里静悄悄的,只有庄园阿姨会偶尔发来几张照片。
绕着海岸线踩沙子,开开心心吃甜品,或者盖个毯子直接在沙发睡着,蜷缩成一小团,每一张都笑盈盈的模样,看上去过得相当滋润。
晏绪慈盯着照片,眼底微微泛起一抹凉意。
哪怕她猜到这一周他在做什么,也不会主动联系他一次。
他心底那点恶劣的念头不由自主的冒出,不是记不起他么,那就最好硬着骨气,一次也别来联系。
晏绪慈将手机一扣,沉着脸将目光看向会议室的人,淬了冰的冷意瞬间充斥整个房间,让所有人都被迫避开视线,生怕不小心撞上枪口。
一周时间,燕城晏家发生了一次彻头彻尾的洗牌,传言掌权人晏绪慈从国外落地后,将晏家和盛誉打了个措手不及,动作迅速、手腕狠毒到无人招架的住。
晏家长辈因此不得不出面劝阻,却一一被晏绪慈驳回,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将企图夺权的人完全从晏家剥离。
晏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晏家,哪怕是当初晏绪慈接手盛誉时,都不曾做的这样决绝。
在老宅亲眼看见那人的下场之后,坐在正中间的晏绪慈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云淡风轻的瞥了一眼,像是看垃圾的眼神。
这是一次赤裸裸的警告,警告所有人,不准再动任何歪心思。
晏笙本以为这是因为盛誉的一次争斗,却没成想为的是她当初见过的那个人。
陈江沅。
那一日结束后,晏笙一连做了两天噩梦,每次都忍不住后怕,庆幸自己当初还好没有对陈江沅做什么不利的举动,不然以晏绪慈对她的重视程度,晏笙根本想不出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那人被拖下去了,从晏家人面前,地上沾着血迹,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敢轻易出声。
“绪慈,这次你做的真是太过了。”老人家拄着拐杖,长久叹了口气,风霜染上肌肤和头发,气势已经压不住晏绪慈的狠厉。
“他毕竟是晏家人,纵然为了利益有些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该如此……”
晏绪慈缓缓笑了,薄情秾丽的长相显出潋滟神色,似乎能摄人心魄,他嗓音很沉,语气无波无澜:“我警告过你们吧,任何人不准找她的麻烦。”
“为什么不听呢?”
他长腿踩在地面,从沙发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老者,半响绅士有礼的开口:“您年纪大了,注意身体,别再给自己折腾病了,当心得不偿失。”
晏绪慈从晏家老宅离开后,晏笙这才趁着别人不注意,也偷偷跑了出来,那种压抑的氛围几乎快让她喘不过气。
直到站在院子里,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晏笙不明白为什么晏绪慈会突然出手,明明之前这些人的小动作他也不是不知道。
难不成是他们对陈江沅做了什么?
好奇心怂恿着晏笙,但被强行压下去,她现在可不想触她哥的霉头。
从老宅离开时,晏笙透过正门瞥见了坐在宾利里的男人,眉眼微垂,宛如神邸般无情无欲,神色过分的冷淡。
手机屏幕的亮光若隐若现,又转瞬被他按灭,男人轻轻启唇,冷淡吩咐:“开车。”
……
时间过得很快。
陈江沅看着日历,距离晏绪慈离开这座岛,已经过去了六天。
“陈小姐,早上好。”厨师见她下楼,扬起声音问好,陈江沅从楼梯上跳了一步,走向餐厅,“早。”
她四处巡视一圈,除了庄园里打扫修建的园丁,看不见其他身影:“管家呢?”
厨师替她上餐,将餐盘摆在桌面:“管家今早出门了,具体去做什么我不太清楚,请问您是找他有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陈江沅摇头,“那你应该也不清楚晏绪慈什么时候会回来了?”
厨师抱歉的笑笑:“是的,晏先生的行程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说完,人便退了出去。
陈江沅勺子搅着海鲜粥,绕了一圈又一圈,眼睛却始终落在手机上。
犹豫了片刻,她缓缓发出一句:
——你那边事情解决了吗?
这条消息躺在晏绪慈的聊天框里,男人冷眼瞧着,没有回复。
他大概猜得到小姑娘现在一定有些不安,这份不安感来自于她并不清楚自己会不会真的只用一周时间,就将她从岛上放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想要快点离开这种掌控,恐怕这人压根早就把他忘到脑袋后面去了。
等了很久,久到陈江沅饭都吃完了,对面也一直没有回复。
她蹙起眉,翻出男人的手机号,试着拨了回去,不到一秒的时间,似乎对面刚刚响铃,电话便被无情挂断。
陈江沅愣住了。
——是在忙吗?
又是一条消息被沉浸在大海,无声无息。
管家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辗转到达正上方,透过落地窗直射进阳光房,整间屋子暖洋洋的。
陈江沅是第一时间找到他的,管家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笑着回:“陈小姐,晏先生的行程不会特意告诉我们
,整个小岛的人都不清楚的,您实在想知道的话,不如亲自去问他。”
“可我联系不到他。”陈江沅肩膀塌了塌,“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换作之前的手机,她还能试着联系助理余舟,可现在这部手机里,压根就没存其他人的号码。
“陈小姐,恕我冒昧问一句,这七天里,您有试着联系过晏先生,哪怕一次吗?”
心跳漏了一拍。
陈江沅看着管家的表情,轻声问:“是他叫你这么跟我说的吗?”
“陈小姐,晏先生如果想说什么,一定只会亲自找您,不会让我们这些人传话的。”管家微微摇头,“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
“晏先生很在意您,但您却似乎并不怎么上心他,再怎么冷漠的人都会不高兴的。”
管家的话猛地惊醒陈江沅,就在前一秒,她甚至还天真的以为,晏绪慈不回复仅仅是因为事情没有解决完。
她没有想到,晏绪慈是故意不理她,故意挂断她的电话的。
陈江沅没办法,只能坐在房间里重新拨男人的号码,这人纯粹就是故意折腾她,她打一次,对面就挂一次,硬是给她的火气激起来了。
小姑娘气鼓鼓的盯着被连续挂断六次的手机号,深深吸了口气,心道这是最后一次,再不接就随便怎么样。
铃声一阵阵从手机里传出,几秒后,电话被接通了。
空气突然像被抽空,四周安静的过分。
明明想要质问对方的话,忽然被堵在了口中,陈江沅握着手机,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有事?”晏绪慈冷淡的开口,语气冰冰凉凉的传入她耳朵,没什么情感似的。
陈江沅手指摩挲着,轻声说:“我有点担心,本来说一周就能处理完的,现在还没有消息,你还好吧?”
又软又轻的声音像猫似的撒娇,晏绪慈原本冷下来的神色缓和不少。
只是小姑娘要是真担心他,早就打电话来了,怎么可能等到第七天,明知道这是故意的,偏偏又舍不得欺负她。
“不太好。”
陈江沅顿了顿,没搭茬:“那你今天还会来吗?”
小姑娘的声音隐约透着不安,晏绪慈觉得好笑,不疾不徐的反问:“你想我去吗?”
“……想的。”陈江沅咽了下唾液,认真的回复,“我希望你今天能来,我想见到你,晏绪慈。”
对面忽然没了声音,陈江沅不清楚晏绪慈在想什么,只是安静的等着,片刻后,男人似乎有些无奈,像是那她没办法了似的,淡声落下一句:“等着。”
晏绪慈没有食言。
当天下午,人果然出现在庄园里。
陈江沅当时坐在秋千上看海,阴影赫然从头顶笼罩下来的时候,吓了她一跳。
她下意识偏头,看见了晏绪慈站在身后,黑沉沉的视线自上而下,带着天然的压迫感,将她圈进怀里。
“晏绪慈?”陈江沅罕见的在看见他时有了高兴的情绪,毕竟这意味着她可以离开这里了。
陈江沅下意识想要站起来,但肩膀被一股力量压制,生生将她按了回去。
温凉的手指顺着肩膀滑到她脸颊,将她下巴忽然抬起,陈江沅后背被迫紧紧贴在男人身上,动弹不得。
低气压缓缓包裹住陈江沅,她察觉到晏绪慈的情绪似乎不太好,可来不及开口,就听对方温声询问:“这几天玩的开心么?”
秋千并不低,陈江沅完全坐在上面,双腿微微悬空。
晏绪慈的每一下动作,都会引起秋千晃动,陈江沅不得不抓紧绳子,才勉强稳住重心:“还好。”
“喜欢这座岛么?”
陈江沅本能的想要从男人怀里挣脱,但晏绪慈只是轻轻将绳子一扯,她便慌张的重新落回原处。
“也还好,这里没有什么人,会有些孤独。”
“庄园里不是有人。”
“但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而且我都不认识。”指尖顺着脖颈往下,落在锁骨,凉意刺激的陈江沅忍不住缩肩,又被强行打开,“别动。”
“晏绪慈……”她忍不住喊她名字。
但男人并不理会,继续拷问似的开口:“所以是觉得无聊了。”
“有点。”
“说说看,每天都在做什么。”
陈江沅实在捉摸不透晏绪慈的心思,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也没做什么,就是绕着海岛逛了逛。”
“还有呢。”
“没了。”
海风透过衣襟,将冷意顺着灌入陈江沅肌肤,她被激的一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晏绪慈冷眼睨着,不咸不淡的问:“冷了?”
终于,视野里不再是空无一人,男人从她身后走出,完整的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全部的风。
直到此刻,陈江沅才看清他的表情。
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凉薄从举止中泄出,她忽然意识到,晏绪慈并没有因为电话里她那哄人的话而忘记他们之间的不愉快。
尽管这份不愉快,他们谁都没有明说。
不像吵架,更像是冷战似的。
可无论是哪一种,对她都不算有利。
陈江沅示好般的伸手,轻轻勾住晏绪慈的手指,软着声音看他:“很冷,我想回屋了。”
庄园内的温度是恒定的,陈江沅脱下外衣,换了身家居服坐在沙发里思考说词。
等晏绪慈从洗浴间出来,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陈江沅端着果汁,踌躇着开口:“那个,管家送来的,你渴吗?”
晏绪慈坐在床边,漆黑的视线盯着她:“水放那,过来。”
陈江沅犹豫了一下,站到他面前,直截了当的开口:“我有事想要和你聊聊。”
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反复想了很多对策,各式各样,但无论哪一种,最后都没有坦白更直接。
既然她没办法摆脱晏绪慈,不如试着给他一次机会,也算是暂时放过自己。
因此她现在的目的不是为了躲避晏绪慈的情绪,而是想要成为他们之间的那个主导者。
“聊什么。”晏绪慈微微抬眸,尽管身处下位,可气势却丝毫不减。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陈江沅免不了有些紧张:“我今天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但是你都没接,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晏绪慈眼神挟着冷风,直直往她身上钻:“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他没有按照想象中的回答,陈江沅脑子有些乱。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晏绪慈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睛,就差直接戳破她的伪装,陈江沅头皮发麻,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以为你是太忙,所以才没时间接我电话,但管家说,可能你就是故意挂断的,我不知道是哪一种原因……”
“管家说的。”晏绪慈将小姑娘拉到腿间站着,逼问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我一直没有联系过你。”
空气忽然静默了一瞬。
陈江沅屏住呼吸,她以为晏绪慈会因为这一句话有什么反应,可她又猜错了。
男人只是平静的开口,嗓音很淡:“你刚刚说想和我聊,除了这个,还有么。”
陈江沅想了两秒,摇摇头。
“说完了?”晏绪慈语气微凉,顷刻间将主动权从她手上夺走,“好,那我问你。”
“你是真清楚我们的关系,还是为了搪塞我,才胡乱应下的。”
晏绪慈肆无忌惮的盯着小姑娘的神情,抓住她的手心往下一带,陈江沅被迫弯腰,手撑在他腿面:“我清楚的,我没有想再骗你了。”
“晏绪慈,你这样我不舒服……”
“你不联系我的时候,我也是这种感觉。”两人距离靠的极近,晏绪慈轻而易举的将人按在眼前,声音又轻又狠,“需要的时候才能想的起来找我,是不是?”
“该拿你怎么办啊,非得真给你困在这,你才能学乖是不是?”
陈江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不明白晏绪慈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不是的。”陈江沅眼睫颤了颤,“我只是不太习惯,不是说好了要慢慢来的吗?”
“你跟别人也这样,谈恋爱一周都不会发条消息?”晏绪慈没有在顺着她的借口答应,而是逼她迈出这一步,“我给足你空间了吧,还是说你就得我一直监视着才行?”
陈江沅呼吸一顿,她僵硬着摇头,慢吞吞出声:“没有别人。”
“我是真的怕影响你,万崇庆说,他们在燕城也有动作,你会自顾不暇,所以我才没有联系你的……”
小姑娘在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不受控制的抖了抖,这点微弱的变化落进男人眼底,跟免死金牌似的,顷刻间磨掉他所有脾气。
“那是我误会你了。”晏绪慈瞧着她,柔声反问,“你是想好好谈恋爱的,对么。”
“嗯。”陈江沅轻声应道,“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
“谈恋爱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60章 第60章他在教她
燕城上流圈子里最近在流传着一条消息,是有关盛誉晏家的事,具体没人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晏家如今掌权人晏绪慈突然出手,大刀阔斧的剔除异党,一点都不避讳。
整个圈子的人都在观望,这其中也包括林樾。
陈江沅回到燕城时,林樾直接去了她家,手里拎着一大堆零食小吃,稀里哗啦全部倒在茶几。
“怎么带这么多吃的?”陈江沅被震撼到了,“一会儿还有别人来?”
“不啊,就我们俩。”林樾一点不客气,转头扎进卧室,片刻功夫后,换了套睡衣坐在沙发,“你头怎么了?”
陈江沅下意识摸了摸:“很明显吗?我还以为都没什么痕迹了。”
“也不是特别明显吧。”林樾支着沙发凑近看了看,“但是有道痕迹啊,看着跟疤似的。”
两人对视片刻,陈江沅没有说话。
林樾微微眯起眸:“不是吧。”
“你真受伤了?”
陈江沅微微后退,防备着有可能随时扑上来林樾:“你先保证你会冷静,我再跟你讲。”
“ok,你讲吧。”林樾比了个手势,去够茶几上的饮品。
几秒钟后,差点撒了一地,林樾音调徒然拔高:“你说什么,绑架?”
“都说了让你冷静。”陈江沅起身去拿湿巾,“我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吗,而且那些人都已经抓起来了,也不会有人再报复我。”
“所以前段时间晏绪慈是为了你才……”
陈江沅不确定的摇头:“我是这么猜的,因为当时姓万的是这样跟我说的,只是他没承认,他说和我没关系。”
林樾去拆零食,顺手递给陈江沅:“会不会是怕你担心啊?”
陈江沅接过来,垂眸盯着袋子愣了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说的通,为什么六天都没有联系的人会那么不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她没有主动联系他。
更是一种无论晏绪慈为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有任何波澜和动容的无力感。
但即使如此,晏绪慈仍然依她的意思,选择了让步,问她“谈恋爱是什么样的”,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她说什么都应。
晏绪慈不是妥协,而是在陈江沅试着不再排斥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时候,换了一种她更容易接受的方式包围。
像是棉花糖,柔软的,带着甜头的,无声无息的让她陷入他精心布下的蜜罐。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就真打算这样下去了?”
陈江沅想了很久,久到林樾以为得不到她答案的时候,她才缓缓出声:
“反正都分不开,倒不如试着接受,不管未来是什么样的,至少现在我可以借着他的势力往上走。”
陈江沅离开燕城前,新品牌发布会即将确定,时隔九个月,如今公司规模已经逐渐扩大。
盛誉集团旗下新推出的品牌半江partway因新系列名声大噪,在各种国际大牌之中展露头角。
但作为半江的创立者,partway主理人陈江沅,却始终没有在公司露过面。
“你就不好奇吗?当初咱们partway新系列上新时的反响多大,按理说她是应该会出面表示的,可到现在我连人都没见过。”
半江设计部,穿着时尚的Maura将凳子往后一滑,连连称奇:“而且即便如此,总部派来的人也没有半个不满,说真的,你们就不好奇咱们这陈总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记得咱们总监不是见过,你这么好奇怎么不去问她?”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Maura挑眉看过去,“总监那脾气,我自己往枪口上撞,不活了?”
设计部的玻璃门缓缓向两侧开启,A组的组长Levi拿着一摞设计稿走了进来,他穿了件白色高领薄衫,薄肌衬出优雅的气质,眼皮很薄,眼睫微垂,顺着眼尾微微落下,视线落在人身上时,仿佛空无一物。
“Maura,Diana,Aiden……进来开会。”一连串名字从他嘴里叫出,有种阎王索命的意思,五六个人同时起身,彼此视线交汇,跟着进了组长办公室。
“Levi,新设计稿是已经审核完毕了吗?”Maura一眼就看见了男人手上的那叠手稿,忍不住出声询问,“我听说这次设计稿是几个组一起往上递交,最后决出名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Levi瞥她一眼,声音不咸不淡:“消息倒是灵通。”
一句话让几个人纷纷吃惊,当时可没人告诉他们,这是一场比赛。
“不如给你换个部门,我看你挺适合市场部的,给你写封推荐信过去?”
Levi像是在认真给她出建议,语气凉嗖嗖的,让Maura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不不,我还是挺喜欢设计部的,就不麻烦您了。”
身后几人忍不住笑了:“Levi,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场比赛,上面有说是什么用意吗?”
“因为陈总回来了。”Levi言简意赅,直奔主题,“所以上面要针对各位设计水平进行一次评估。”
“总监在下午会召集大家开会,各位回去做好准备。”
Maura忍不住问,八卦的心思快要溢出来:“陈总会来参会吗?”
Levi身子微微后仰,平静的望着她:“你要是太闲,我这有一堆活可以交给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几个人惊的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这并不是这几人的看法,包括Levi在内,整个半江都对陈江沅这个人保留最大的怀疑和不信任。
原因很简单。
尽管半江是才成立的品牌,但它坐落燕城,隶属于盛誉集团,因此能够进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混日子充数的。
但从半江成立至今,陈江沅作为partway主理人,从未露面,似乎对此并不上心。
如今突然现身,Maura的八卦不仅仅是对她的好奇,更是这群人内心深处对陈江沅的不满。
……
燕城的事有太多需要处理,陈江沅见了老陈一面,陪着人去医院复查后,又驱车前往画室。
直到安顿好所有,她才将重心放到半江。
会议行程是陈江沅敲定后由助理发送给各个部门,中午晏绪慈来接她吃饭,这还是离开岛屿后第一次见面。
“盛誉安排进partway的负责人汇报说,你下午会去公司。”
晏绪慈慵懒地靠着椅背,姿态舒展从容,微微俯视垂眸,自上而下的视线落在陈江沅脸上。
提及正事,男人周身气势外显,上位者天然的领导力无声渗透。
“嗯。”陈江沅直了直身子,认
真道,“partway的汇报我虽然已经在手机里听完,但我认为会议不能少,尤其这半年我并没有全程跟踪公司进展,也是正好借这次机会重新回归接管。”
“会议行程和谁同步了。”
“我让助理通过邮箱下发传达给partway所有管理层,包括各部门总监和主管在内,除此之外,预计明年春夏系列的新展开始筹备,汇报工作后,我想针对设计部进行一次全面评估和人员调配。”
晏绪慈神色不变,闻言轻描淡写的反问:“你多久没回来了。”
陈江沅顿了顿,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如实回答:“还有一周就满八个月了。”
“partway在这段时间暂归谁负责?”
“是……盛誉总部派驻下来的负责人。”简简单单的两句,让陈江沅瞬间了然男人的用意。
她思考了一下:“我要在会议开始前和这个人先沟通,然后再在会议上进行工作交接,作势给其他人看?”
晏绪慈微微勾唇,不着痕迹的笑了:“不止。”
“品牌成立至今,主理人从不出现、不过问、不出头,partway上下管理层和员工,都会有意见。”
男人手指轻点桌面,慢条斯理的提点着小姑娘:“你要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建立起他们对你的信任。”
晏绪慈是在教她。
寥寥几句,却让陈江沅重新正视了下午这场会议。
和专注于自己领域的过去生活不同的是,她这回要学会的如何用人管理,带动partway朝前行进。
会议室内,除去各个部门总监,包括盛誉总部负责人在内,尽数到齐。
各部门汇报进程结束后,才是公司设计部关于手稿的比赛评估。
汇报与交接工作持续了快两个小时,会议室门打开后,这才让设计部的人一一进屋。
Maura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那位传言中的主理人坐在会议室正中的位置,一身利落的卡其色西装外套,倚着靠椅垂眸翻开材料。
“陈总,设计部的人都到齐了。”
主理人将资料随手放下,扫视一圈后,缓缓微笑开口:“诸位下午好,初次见面,我是半江partway主理人陈江沅,从今天开始,partway将由我全权负责。”
“多余的废话我不想说,你们应该也不愿意听,所以直奔主题,此次叫你们来,是为了明年春夏新展系列和盛誉总部大秀。”
“介于partway成立仅半年时间,因此大秀名额有限,你们之中仅有三位作品可以登上总部时装秀。”陈江沅言简意赅道,“设计稿评定上午已经由组长派发给各位,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提。”
总部负责人坐在一旁,看着主理人的行事莫名有些熟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偶尔会看到盛誉掌权人晏总的影子。
“陈总,冒昧问一句,这次设计稿的评审是由谁负责评分的?”Maura手指捏着材料,兴致不怎么高。
陈江沅无声的看她一眼,又缓慢将视线扫过众人。
果不其然,晏绪慈没有骗她。
“由我和管理层的诸位以partway品牌角度出发进行评估,有什么问题吗?”
Maura笑了笑,直视陈江沅的眼睛:“当然,我只是有些奇怪。”
“请问您对设计的了解有多少呢?”
一句话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总部负责人冒了一身冷汗,这些设计部的人不清楚陈总身份,但他却多少知道一些。
前段时间盛誉晏家的事人云亦云,都说最近少去触晏总的霉头,结果转头这边就要得罪陈江沅,纯纯上赶着找死。
他蹙眉想要阻拦,没想到这Maura话还没完:
“其他的东西我们不懂,但设计这方面却都是专业出身,不是说想要质疑您,只是我实在好奇,设计稿评估的标准是什么?”
她没有直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
设计部都在等着陈江沅的反应,作为partway主理人,在会议室所有人面前被这样质问,几乎可以预见Maura的下场。
但陈江沅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问:“你对谁的评分不满意。”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悄无声息的将局势逆转。
Maura愣了愣:“不,我只是……”
“可以说。”陈江沅心平气和道,“这算是设计部私下探讨,也是开会的目的,在座诸位的能力都有目共睹,为了partway的未来发展,没什么不能说的。”
坐在一侧的Levi闻言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陈江沅。
不知不觉间,连Maura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整个设计部竟然都逐渐被这位素未谋面的主理人收买了人心。
……
陈江沅将大部分的时间投入到partway后,一连数天都没有和晏绪慈待上超过两个小时。
就连中午吃饭,小姑娘都要捧着手机回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碰上多忙的项目。
晏绪慈指节轻敲桌面,黑沉沉的眼眸提醒她:“吃饭别盯着手机。”
陈江沅“哦”了声,原本准备放下的手机忽然震动,她转头冲晏绪慈尴尬的笑了笑,接起电话就跑出去了。
只有在接通瞬间,晏绪慈听见对面是一道温磁的嗓音。
他的神色有些冷,骨子里的占有欲硬生生被克制下去。
小姑娘已经时刻控制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他不能连正常交涉都要插手。
但陈江沅站在门口聊的开心,笑盈盈的模样印在男人眼底,几分钟的功夫比跟他一整顿饭笑的还多。
啧。
晏绪慈眸色晦暗,心底那股病态的心思逐渐侵袭,在陈江沅不知情的情况下,暗自做下决定。
周五下班,陈江沅站在电梯里,刚好碰上从设计部出来的Levi和Maura。
前后几天时间,Maura对陈江沅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看见人笑眯眯的弯起眼睛:“下班呀陈总。”
“嗯。”陈江沅笑了笑,“你们也是?”
“才不是啊——”Maura拖着长音连连摇头,“Levi嫌我的新稿设计的狗屁不是,死活要拽着我去画廊看画……”
“要是你的设计稿哪怕有一点可取之处,我也不用浪费时间在这里试图拯救自己的名声。”Levi抱臂站在一旁冷言冷语。
陈江沅没忍住偏头笑了:“回头往上打审批,给你算加班费。”
原本怒气冲冲咬牙切齿的Maura心情瞬间被治愈,她笑的像一朵灿烂的花:“谢谢陈总体恤,您真是我见过最会体恤员工的领导,和某些压榨下属的人真是完全不一样。”
Levi用一种有病的目光瞥了她一眼,一句废话懒得说。
直到电梯门在一楼打开,Maura才忽然惊呼一声:“等会儿,我靠我手机落楼上了。”
“陈总,Levi,你们先出去吧,我还得回去一趟。”
“你要不再多检查一下。”Levi十分好心的提醒。
“什么?”
“看看脑子是不是跟着一起丢掉了,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看起来对你还是挺重要的。”
电梯门关闭前,看见的是Maura不可置信且忍辱负重的扭曲表情。
“见谅,陈总。”Levi冷静道,“虽然Maura看着不怎么靠谱,但能进盛誉旗下的员工,最起码的能力还是有的。”
“看得出来。”两人并肩往外走,陈江沅笑着点点头,“你们的设计稿是我亲自一张
张翻看的,她的那份设计我印象很深。”
“但似乎并没有得到管理层的满意。”Levi偏头看向陈江沅,声音不疾不徐,“我有重新审视过这张设计稿,的确有不足之处,但也不至于是现在的分数。”
“她的设计稿灵感来源是一幅画,我猜的对吗?”陈江沅停下脚步,“这也是你要带她去画廊的原因。”
“我现在不告诉你,你可以自己去看,亲自感受一下Maura设计稿的原画是什么样。”
夕阳的余晖从天空一侧泼墨似的染成大片橘金,碎金色的光聚拢在两人身上,样貌气质十分吸睛,站在正门口跟风景线似的引入注目。
宾利无声无息的停靠在路边,几乎与车流融为一体。
小姑娘偏头跟那男人说话,晚霞落进眼中,亮晶晶的。
片刻后,似乎手机震动,她低头看去,表情忽然僵住了。
——回头,陈江沅。
消息是刚刚发过来的,陈江沅下意识抬头,一眼就看见了路边的那辆车。
车窗没有降下来,车内一片漆黑,可她却莫名感受到一道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
没有任何征兆,晏绪慈竟然将车停在了partway的正门外。
下班时间,往来路过的员工几乎都能看得见,只要晏绪慈露面,那么不出第二天,他们之间的关系便能传遍整个公司。
周身血液慢慢冷却,耳边Levi似乎在说话,但陈江沅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艰难的吞咽了下唾液,害怕晏绪慈会突然下车走过来。
“陈总,手机。”Levi视线不易察觉的扫过陈江沅,有些狐疑,手机震动了半天,可这人却像没听见,一直朝着路边的方向看。
陈江沅缓缓接通,只听对面声音很淡:“看见消息了,怎么没回?”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极力压抑着慌乱,轻声问:“你怎么来这了?”
“今天周五。”晏绪慈像是随口聊着,没什么脾气的反问,“我来见见女朋友,也不可以?”
“陈总,有事你可以先走。”
小姑娘没有回答,但身旁那个男人似乎看出她的犹豫,提前开了口。
声音透过手机,不太真切的传进晏绪慈耳中,却莫名有些熟悉。
好像之前陈江沅吃饭时特意出门接的那通电话的声音,也来自面前这个男人。【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