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郗予呆滞在原地，说不出话。
“怎么？”梁骐看到女生的反应，笑出声来，“被吓到了啊？”
地面上的雪被沈郗予用脚一下一下往前滑着，漏出地面原本的样子，她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一句，“你手冷吗？”
梁骐对她时而跳跃的话和思维已经见怪不怪了，闻言勾起唇角，仰头去看路灯的光圈。
沈郗予没有得到回答，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说下去，“出门忘记给你口袋贴暖宝宝了，光记得给自己口袋贴了。”
“这么自私啊，小骗子。”
梁骐其实有点摸不清楚她到底要说什么，但话又说回来，这样漫无目的的对话在他们之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怎么样？”沈郗予随着梁骐的目光也看向那个灼亮的光圈，“要不要来我的口袋取暖？”
梁骐转过头和女生对视，无声逼问着她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自己先败下阵来，他像一个苦口婆心想要教会孩子的长辈一样，“沈郗予，我们不能以朋友的身份做这些事的。”
“那要以什么身份？”沈郗予跟着他的话说，好似真的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小孩。
“你知道的。”
以梁骐的视角看过去，沈郗予的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被冻出来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一直觉得沈郗予的眼睛里装着太多潮湿，装着她自己的潮湿，装着别人的潮湿，装着一些属于世界的潮湿。
女生抬起头，认真仔细地看着梁骐。
“我从前一直害怕，我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所谓，我是个很胆小的人，梁骐。我害怕好多东西，我从前害怕妈妈离开，害怕我哥离开，现在害怕身边的朋友离开，更害怕……害怕你离开。”
沈郗予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
梁骐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抬起手放在女生的后颈上捏了捏，以示安慰。
沈郗予扯出了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定下心神接着说，“这段时间我不习惯，甚至可以说很难受，但我却不想承认你对我影响很大，不想承认我真的把你看得很重要，这种习惯幸福后的分开是最痛苦的，我有时候想我甚至不要这种幸福，也不想承受那种痛苦。”
梁骐的眼神有些黯淡下来。
“你会讨厌我吗？”沈郗予有些慌乱，“我对你那么差，我……我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梁骐仰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说出这些话要用了他很大力气，“我说了，沈郗予，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呢？”
“什……什么？”
“我不舍得的，我怎么舍得生你气呢。”
沈郗予知道他不是在油嘴滑舌哄她开心，不受控制的，她哭了出来，不再是那种默默流泪地哭。
眼泪顺着沈郗予的脸颊往下流窜，“但我……但我今天更害怕，害怕如果以后没有见你的机会了话，我竟然没有好好跟你说过。”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梁骐。”
梁骐弯下身，拦住她的腰，把沈郗予紧紧嵌在怀里，好像想以这样的方式让两个人无法分开。
“今天怎么一直哭？再哭眼睛肿了，你女高的时尚感就要荡然无存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沈郗予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你，你嘲笑我。”
梁骐还是第一次看到沈郗予哭得这么肆无忌惮，他其实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更多是心里塞着棉花的感觉。
“沈郗予，我不怪你，你一直都没有做错什么，很多东西不是你能左右的，所以你保护一下自己有什么错呢，是我该再靠近一点，再努努力，让你更相信我。”
沈郗予用手推搡他，挣扎出他的怀抱，拿纸擦眼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抿着嘴不太想说话。
“所以我做到了吗？”梁骐把头探到沈郗予眼前。
女生拿手盖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自己。
梁骐也不去拉开女生的手，就着这个姿势，又问了一遍，“所以我做到了吗？”
回应他的，是沈郗予逼近的气息，随之而来落在他唇上，珍重而又轻柔的一吻。
沈郗予能感觉到，梁骐的眼睫毛在她手心里扎痒的剐蹭感。
下一秒，面前人压上来，反过来掌握主动权，伸头狠狠加重了这个吻。
梁骐的吻从来都很野蛮，充满侵略性，占有和逼迫的意味十足，沈郗予有时候不是很懂，她又不是不愿意，梁骐干嘛每次都搞得跟强吻一样。
梁骐凶狠地撬开她的牙关，纠缠她的舌尖，不知餍足地侵吞着她的一切。
她的手掌早就不受力地落下，耷拉在梁骐的肩膀上，男生睁着眼，乌黑的眼珠撞进沈郗予的视线里，两个人像在较着劲，谁都不肯闭眼，但往往这方面的较劲总是以沈郗予的落败为终。
舌尖发麻，脑袋缺氧般眩晕，梁骐手掌磨砂着的后脖颈又烫又痛。
被梁骐按揉的后脖颈上的皮肉细微地发着疼，但这种疼却带着一种沈郗予不舍得放开的蜜意，像一块融化的糖，从内里开始流出糖心，紧紧把沈郗予包裹缠绕在这里，动弹不得。
梁骐的一颗尖牙不小心咬到了沈郗予的舌根，吃痛的同时，她昏沉的脑袋终于找回一丝理智，她推搡着梁骐，躲躲闪闪喊停，实实在在用了力气，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可梁骐好像全然听不到一样，压着她的脖子不放过沈郗予。
“我让你停下啊。”沈郗予无奈只能把手挡在两个人脸中间。
梁骐应该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态，直起身来，揉了一把她的头，放开了手。
“你有多重人格吗？”沈郗予真心实意发问。
“那你怕不怕？”
沈郗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感觉自己脸都快僵掉了，“现在怕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梁骐捉起她的手踹进自己的口袋里，像打了胜仗的将军，挑衅地朝沈郗予扬眉。
“还没我口袋里暖和。”沈郗予说着，手却安安稳稳待在梁骐手心里。
“我以为你到最后都不会松口的。”梁骐突然说。
沈郗予没有动作，她知道梁骐有没讲完的话。
“我很卑鄙的，沈郗予，我知道用这种方式让你习惯我，就能让你不习惯，不舍得离开我。”梁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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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
“我看出来了。”
梁骐有些诧异地转头看沈郗予，女生一脸淡然，好像并不在乎的样子。
“我看出来了，梁骐，先当朋友再当恋人这招确实太损了。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往前走，当然也是因为我觉得你对我有种……怎么说呢，近乎盲目的信任吧。”
沈郗予脑海里浮现出种种梁骐与她争吵，最后让步的画面，“你那么聪明，你一直知道的吧，我没有那么人畜无害，我甚至是个有些恶毒利己的人。”
“但我爱你。”
一句话噎地沈郗予说不出话了，她沉默了好久才开口。
“‘爱’这个字眼太沉重了，你不该这时候说出来。”
沈郗予知道现下说这些话很扫兴，但她不想梁骐把这个词说得如此容易，如此简单。
她主动伸手抱住梁骐，“能这样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梁骐垂下眼，近乎自嘲地笑了，他明白沈郗予的潜台词，也或许那些并不是她的潜台词，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对某种责任某种承诺的逃避。
但诚如梁骐自己所说，他没办法也不舍得去埋怨沈郗予，他不希望沈郗予受的伤里，有一份是因为他。
所以梁骐默默也抱紧怀里的女生，两个人不带任何情欲的拥抱在一起，用自己的皮肤感受着温度之下的未完的话。
“沈郗予，没关系。你不知道怎么爱人，我会教你的。”
“好。”
*
梁骐劝沈郗予在家休息两天，连戴萌都打电话过来，主动请缨把她的课本练习册什么的收到沈郗予家里来，让她在家里休息几天。
不过沈郗予倒没觉得有什么，伤的是左手，不怎么影响她日常生活和写字，而且她也没觉得有多疼了。
她在电话里和戴萌说这话的时候，梁骐在一边听到，冷哼了一声，被沈郗予用眼神瞪回去，戴萌听到了，识趣地没有多问。
沈郗予其实有自己的考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上他们几个昨天逃课阵仗可不小，她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不去学校，耽误复习不说，也难免会产生流言蜚语。
“明天早上吃什么，我早上跟你一起去。”梁骐拗不过沈郗予要去学校的决定。
沈郗予稀奇地上下打量他，“还知道回学校啊。”
“我哪里不去了，最近都待在学校的好吧，你可别血口喷人。”
沈郗予耸耸肩，不置可否。
第二天两个人出现在班里面的时候，不少同学频频回头，带着八卦的眼神看向沈郗予。
女生皱了皱眉，她早想到学校里的人会听到风声，但这未免太快了点吧。
很快她就知道了消息传得快的原因了。
沈郗予的前桌是王笑笑，她犹豫再三，扭过头小声跟沈郗予说，“郗予，校园墙有些谣言，现在传播的很厉害，你要不要，要不要联系人删删帖子。”
梁骐没有听到两个小姑娘说什么，他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对沈郗予说，“我出去一下。”
沈郗予在桌子下面用王笑笑的手机大概浏览帖子，没怎么注意梁骐，摆摆手回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