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到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梁骐都害怕沈郗予已经睡着了。
——L：睡了没？
沈郗予在做周末作业，起来穿好衣服后，闲着没事，就把物理老师布置的卷子从书包里抽了出来，不知不觉就写了半个多小时，要不是梁骐给她发消息，她都没注意到到约定的时间了。
她伸了个懒腰，踩上棉拖。
——玛格瑞姆：过来了，过来了。
*
“你选电影吧。”梁骐把遥控器撂给她。
天气凉了，沈郗予穿了一身连体的胖头鱼睡衣，整个人看起来都五五分了。她过来也，没客气，直接扑到了她经常坐的沙发拐角的处的地毯上。
她拆开米饭，“你选你选，太香了，我开始吃了。”
梁骐点的一份蟹肉煲、一份腊肉萝卜和白灼生菜，都是沈郗予喜欢吃的。
两个人坐在地毯上吃宵夜，屋子里只有面前的投影上方和角落里的落地灯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
沈郗予小口喝着梁骐点的茉莉奶盖，看他攥着遥控器扒拉。
虽然说着让梁骐选，但他每找一个，沈郗予就不满意。
“不行不行，这个太血腥。”
“不看这个，太催泪。”
“不想跟你看爱情片。”
梁骐听见这话，拿着遥控器就要去敲沈郗予的脑袋，好在她早就预判到了，侧身往旁边一躲。
“就看这个。”梁骐想点开那部片子。
“那个，那个。”沈郗予看到角落里的一部叫《早餐俱乐部》的电影。
“名字看着就有意思。”
梁骐没说话，但顺从地点开了那部电影。
把遥控器放在一边，梁骐端起沈郗予给他拆好的饭，看向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的女生，“好吃吗？”
沈郗予点头如捣蒜，还腾出一只手冲梁骐竖大拇指。
*
这是一部上世纪的美国青少年剧情片，意外发现的片子倒是很合沈郗予的口味，老胶片的质感和主角团看似随机却充满时尚感的穿搭都让她赞不绝口。
看到结尾主角吻到一起时，她皱了下眉头，情不自禁看向梁骐，他全神贯注在看，没有注意到沈郗予的目光。
“我不喜欢这个结尾。”她抱着膝盖嘟囔。
虽然声音小，但梁骐还是听见了，“为什么？”
“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前面都挺好的，结尾非得来个配对，感觉瞬间落俗了，而且我根本没看出来运动员和怪咖对对方有意思。”
两个人没有去管片尾，而是让片尾曲自然而然地放着。
“那是你太迟钝了。”梁骐支着头半靠在沙发边上，一只腿半曲着。
他接着说，“比起那对富家女和坏小子，我倒是更喜欢这一对。”
这下轮到沈郗予疑惑了，“为什么？”
“更有粗糙感。”他微笑着模仿沈郗予的话，“更落俗。”
他说得很抽象很模糊，但沈郗予很神奇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说是不是电影最后都得套个爱情，营造出一种happyending的感觉啊。”沈郗予声音轻轻的，她有些困倦。
“是因为人们信任爱情这种情感的力量。”
“……”
电影的片尾曲播完，自动续播到了《爱在黎明破晓前》
梁骐认出这是那天晚上余谢、仵梦霏他们两个在酒馆放的电影。
“还看吗？”他扭头想问沈郗予。
却发现女生已经趴在她自己膝盖上睡着了。
梁骐没有去管电影也没有别的动作。
他这段时间太忙了，和沈郗予就这样不痛不痒、不进不退地相处着倒也有几分趣味。
越相处梁骐越觉得她是个有趣有想法有魅力的人。他们的意见常常相悖，但梁骐总会在她那里得到很新颖很感性又极其浪漫的说法。但沈郗予是一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常常陷在自己的世界和认识里出不来，所以他也很敏锐地在那些时刻中拉她出来，让她落地。
梁骐终于明白两个人相互吸引的点在哪里，他们是完全不一样却底色相同的人。
沈郗予是个敏感浪漫又尖锐的人，自己常年跟数据打交道，是绝对理性务实的，所以当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沈郗予的时候，想分析出来是为什么，却越挣扎越出不来。
但他们同时天真理想和圆滑清醒这两种矛盾的特质又同时存在在他们身上。
梁骐半眯着眼，怏怏地看着沈郗予的睡颜。
原来感情都是对立统一的，是矛盾的。
*
梁骐最后没有选择叫醒沈郗予，
他轻轻地捞起女生，把她横抱在怀里。沈郗予睫毛颤抖了一下，随后呼吸平稳，没有睁开眼睛。
把沈郗予抱到楼上卧室的床上后，梁骐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
沈郗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袋都是懵的，下意识往枕头边摸自己的手机，却感觉不对劲儿，一般她周末早上醒的时候，卧室都阳光满屋了，今天怎么这么昏暗，是自己醒的太早了吗？
她挣扎着眯开眼，看清周围后猛地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她家。
不同于沈郗予卧室透光的白纱窗帘，这里的窗帘是遮光材质，把外面的光线挡得很严实。
她站起身从楼上往楼下看，梁骐正坐在沙发上敲击键盘，并没有注意到女生。
沈郗予颓然地一屁股坐到躺椅上，谁知道木质躺椅发出尖锐的“吱呀”声，把她吓得不轻，赶紧弹开。
楼下的梁骐听见声音，料想到她应该是醒了不好意思下来，合上笔记本，朝楼上喊，“下来吧，快中午了。”
沈郗予懊恼地击打了两下自己的脑门，怎么回事，该失眠的时候睡的比谁都死，还随地大小睡上了！
她一步一步挪到了楼下，看都不看梁骐，丢下一句，“我回去了回去了，不吃了，不用点我的。”
还没充到玄关，就被梁骐从厨房里伸出来的一只手勾住了睡衣帽子。
“手机。”他伸出手递给想要快点逃跑的沈郗予。
沈郗予把他的手扒拉开，想夺过自己的手机。
梁骐伸高手，故意让她够不到。
沈郗予怒视着他，“快点给我啊。”
实际上语气没有一点震慑力，像纸老虎人一样。
“真不过来吃了？”梁骐低头看着炸毛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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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给我，给我。”沈郗予把他胳膊拽下来，梁骐本身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很容易就被她拿过去了。
“真不过来了，我下午补课去了，学校见吧。”沈郗予夺门而出，没关上门，又伸头探过来，“拜拜。”
梁骐还没说话，门就被她甩上了。
溜得还挺快。
梁骐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着备注上写的，“五级啰嗦选手”
青筋直跳。
接通后，田女士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头发发色已经从梁骐走的时候的棕粉色变成了脏橘色。
她摘下墨镜，操着一口带点台湾腔的软糯口音，“我还以为我有个儿子是错觉呐。”
“现在我告诉你了，不是错觉。”梁骐边说边上楼叠被子。
卧室里好像还有些沈郗予身上柑橘味儿的残留。
他不受控制有些心猿意马。
“我讲的话你听见了吗？”田恬真说了一大堆看也没人应她。
梁骐回过神来，“嗯？”
“你嗯个屁啦，我问你要不要给你请个假回来看看啊？”田恬真偷偷观察着镜头那边的梁骐。
男生都听笑了，“妈，我是高中生，我要上学。”
“所以我说要请假的啦，不然就让你直接回来啦。”
“我学习呢，天天请假干啥啊。”说着还有模有样地翻开了一本教材。
“老娘以前天天砸那么多钱，给你造实验室给你请国际上的老师，你别现在跟我说，你高中课程都应付不来。”
“我应付不应付得来我都得上学去啊。”梁骐真是被自己老母亲的脑回路震惊到了。
“得，我不给你扯。”田恬真走进一家手磨咖啡店，“搞得跟以前你在洛城在学校呆的多老实一样。”
“妈，您喝您的吧，我挂了。”梁骐想快点结束这段对话。
“你敢先我一步挂断试试。”田恬真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妈我可说正经的，你那东西要搞不出来名堂，趁早出国去拜布莱德利为师，他最近在糖尿病方面突破重大，国际上都风光无限，你爸费大功夫才跟他争取到过两年来我们洛城总公司，你可以提前去跟他学习，这机会都是抢破头都找不来的。”
梁骐不想接家里电话就是这个原因。
家里倒不是多反对他做这个，只不过现在确实前景不明，成绩也微乎其微。梁家说到底还是想让他能尽量往家里做的这方面靠。虽说梁家能给他兜够底，但如若以后确实是江山易主了，真想服众，梁骐能作为医生一步一步走上来更好。
他沉默了许久，梁骐深谙，现在自己远超同龄人的知识储备和思维其实都是家里拿钱砸出来的，他无法理直气壮告诉父母他不想走别的路。
“妈，让我再试试，再过两年我给你答案。”
田恬真没有再逼他，她哪里不心疼儿子，哪里看不到儿子的努力。他们有他们的难处。
“哎呀，别搞得跟什么一样，你愿意做就先做着吧。”她喝了口咖啡，“过段时间我去江城一趟。”
“出什么事了？”梁骐担心时付生瑞有什么事自己不知道。
“没事不许我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