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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心意

作者:十溪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声音齐齐一出,李氏先是愣了片刻,收起刀后问道:“瓜给邵家送过去了?云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陈俪云点了点头,又背过身找起剪子来,含糊地回话道:“没做什么…对了阿娘,瞧见咱家那把绣剪了吗,我着急用,屋里翻了半天也没瞧见个影儿……”


    话音一落,只见李氏咧出一个笑,有些稀奇地说道:“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我家云儿竟要寻剪子练针线了?”


    打趣之意被陈俪云尽数听进耳里,她连忙转身嗔了一声:“阿娘,您惯会打趣我~”


    见自家女儿似有些恼了,李氏赶忙清清嗓,说道:“好好好,不说了,阿娘这就去给你找剪子!”


    李氏出门没过一阵儿,便再次回到了屋里。


    “瞧我这记性,昨儿给你阿爷缝了衣裳,一时顺手就搁在那石磨上了,难怪你在屋里找不着!”李氏一面说道,一面将剪子递了过去。


    陈俪云接过手,匆匆向李氏打了声招呼,又跑出了家门。


    邵家这头,煮好的米粥已被邵明廷盛入碗中,又放进装有井水的木盆里浸着了。


    片刻,待粥上浮着的丝缕白气渐渐散去,邵明廷摸了摸碗身,发觉掌心触到的是一片温热后,这才将碗从水中取出。


    正用布帕擦拭碗身滴落的水珠时,一旁的黑色药罐也在火势加持下翻腾起了“咕咕”声响,不觉间,鼻间也似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苦臭味。


    是汤药煮好了。


    屋里如今只有女娘一人,邵明廷本想将汤药倒出放在一旁先晾着,仍是有些不大放心,便先端着粥回屋了。


    一进屋,就见女娘正阖着眼皮,软绵绵地倚靠在床柱边,也不知她情况如何了。


    邵明廷走上前,将碗置在一旁的,轻声唤道:“小枝。”


    听见声响,芳枝掀开了眼帘,瞥见来人盈了一抹轻柔的笑,不顾自己倒关心起先前的事来:“阿廷哥哥和陈娘子可将误会说开了?怎不见陈娘子,她这会儿是回家了吗?”


    邵明廷拿起枕头往她腰侧垫了垫,说道:“误会都已说清,小枝且不必担心。眼下陈娘子回家取物了,稍后便会返来。”


    关于陈俪云回家取东西又要再来的事,芳枝一时没想太多,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听男人说道:“我已将米粥端来,你如今腹痛…可还有力气喝粥?”


    ……如若使不上力,我喂你便是。


    话含在嘴边,邵明廷似觉有些孟浪,不敢轻易开口。


    用过饭才能喝药,芳枝如今只想快快将那苦水儿咕噜喝下肚,赶紧治治她的疼才行。


    她轻轻点头,回道:“有力气的,阿廷哥哥你放心,我能自己吃米粥。”


    听她这样说,邵明廷将耳边泛起的一抹微红快速掩下,轻轻“嗯”了一声。


    说完,他将碗递到了芳枝手边,见她两手接过捧着碗身,随后腾出一只手拿起小勺,小口小口地咀嚼吞咽起来。


    邵明廷任她吃着,自己重新回到了灶房。


    正将乌黑的药汁倒进碗里,就听院里传来了细微的响动声,他将药罐放下之际,便见一颗脑袋在灶房门口张望起来。


    “在这儿啊……”陈俪云扒在门框上喘粗气,见到邵明廷赶忙扬了扬手里的剪子,“邵阿兄,剪子拿来了!”


    见陈俪云一头热汗,邵明廷估摸她跑得急,见灶上有把半烂的蒲扇,顺手拿起递了过去。


    顶着烈日来回跑趟,陈俪云热坏了,见到扇子如同是旱地里的小苗遇到一汪泉眼,就差谢天谢地了。


    她赶忙接过蒲扇,感激地道了声谢,便拿着扇子扇了起来。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骤然在灶房内响起,邵明廷正有些诧异,便听陈俪云断断续续地说道:“咳…邵阿兄…我知此前骂了你…咳咳…你怎给我…一把全是灰的…扇…咳咳……”


    听着一字一句的艰难控诉,邵明廷算是知晓了其中原由。


    方才递过去的蒲扇是用来扇火势的,煮粥用过后他便将它随手置在了灶台,柴火烧起一阵烟,不少烟灰落在了扇面上,她猛地一扇,定是将不少灰促进口鼻,以致呛得咳嗽。


    邵明廷:“……”


    见她稍稍缓过来些,邵明廷诚恳说道:“对不住陈娘子,我并非有意为之……”


    “算了,算了。”


    陈俪云叹了口气,自认倒霉了,她这会儿暂时不想与人说话,转过身就往芳枝待的那间屋子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似想起什么,陈俪云从袖里摸索片刻,掏出了一张窃蓝色兰花绢帕,一面擦着脸,一面往里走着。


    芳枝吃完粥,正舔着不小心蹭在唇边的米汤,见陈俪云有些躁急地走来,呆呆地问道:“陈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等陈俪云开口,芳枝便见挪开绢帕的一张脸,正沾着星星点点的烟灰点子。


    “呀,你脸怎么脏了?”芳枝忽地呼道。


    女娘眼里的讶然被陈俪云看在眼里,她此刻瞧不到自己的模样,憋红了一张脸,又赶忙用绢帕挡了脸,跺着脚哼道:“还不是要怪你的好夫君!”


    怪夫君?不是已经说清误会了吗,怎地好似又来了新的……


    芳枝歪着脑袋,眼里满是不解,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便见男人进了屋。


    “阿廷哥哥……”


    陈俪云顾不上与榻上的小阿妹“诉苦”,在她出声之际,已经趴在屋里的小镜上擦起了脸上的灰点子。


    见此情景,邵明廷先将药汁搁在了桌上,再坐到榻边安抚道:“此事…是误会。”


    “陈娘子方才跑来一头汗,我见手边正好有一把蒲扇,便顺手给了她,却不想那上头落了柴灰……”


    芳枝听后也不好分辨,面上十分为难,犹豫道:“这……”


    就在此时,陈俪云转过身,大度说道:“小阿妹,我没事儿了,邵阿兄,今日我们便算扯平了!”


    小…阿妹是谁?


    芳枝眼里透着疑惑,此是染上粉嫩的唇瓣微微翕动着,仿佛在向邵明廷无声求问。


    看着眼前一张一合的小嘴,邵明廷浑然不觉中怔了神,发觉自己的异状,他很快回神,不经意避开那黏糊的目光,缓缓抬起纤长的指节朝她指去。


    换作平日,芳枝也不能捕捉这一细微变化,更别说她如今正被月事烦扰,完全没心思去注意。


    只见她眨眨眼,轻声嘟囔道:“我怎么又成小阿妹了。”


    ……妹妹,小阿妹,怎么都想让她当妹妹。


    芳枝撅起嘴,用着商量的语气跟人说道:“陈娘子,你唤他一声阿兄,是该叫我嫂嫂的。”


    “要是不想叫嫂嫂,叫小嫂嫂也是行的……”


    陈俪云一听,有些乐呵,心里噗嗤道:小嫂嫂?这小阿妹当真可爱得紧。


    陈俪云不答,而是看向另一人,说道:“邵阿兄,我们该做正事了哦。”


    一声提醒转移了话题,邵明廷也不知自己何时发了神,被声音扯回思绪,当即起了身。


    芳枝听得稀里糊涂,见人似要走,急忙捉住那摆动的衣袖,小声问道:“阿廷哥哥,什么正事啊……”


    女娘面上虽是一副好奇的模样,但此刻在邵明廷眼里,却瞧出了一些另类,仿佛是妻子见自己的丈夫要跟人跑了似的慌乱。


    神思只游离了片刻,手已经伸了出去,等邵明廷反应过来之际,只见自己的手已然覆上了一只小手。


    收回也来不及了。


    他从容地在小手上轻轻拍了两下,清了清嗓,一脸正色道:“向陈娘子请教,为你缝制一些月事带。”


    话音一落,芳枝先是愣了一瞬,渐渐的,颊边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意。


    他、他怎能这样轻巧地说起女儿家的私物…如今还要亲手缝制……


    不等觉察女娘的扭捏,邵明廷已悄然收回了手,似在向她解释:“趁汤药正晾在一旁,先将月事带做好,等你喝完药,便能及时用上了。”


    不难想象此时冬衣之下,是怎样一番血污之景,听他考虑得十分周全,芳枝也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二人离开片刻,稍后就见一人抱着针线篓,一人拎着布匹和装蜜饯的纸袋回到了屋,随后便在桌前有条不紊地教学起来。


    从裁布到缝制,芳枝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着,也一道跟着学了学。


    布料缝制一半时,邵明廷起身探了探汤药,随即一手端着碗,一手拿上纸袋走到了床边。


    看着眼前黑糊糊的药汁,芳枝下意识咽了咽喉咙,想着有蜜饯吃,心里一下好受了许多。


    捧着碗闭眼一闷,汤药“咕咕”下了肚。


    芳枝嘴里苦得发涩,一张小脸不觉间拧成了一团,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心口正有些难受,就见一颗蜜饯出现在了眼前。


    她想也没想,啊呜一口吃进了嘴里。


    此时的邵明廷已怔在原地,他原是想递过去叫她接着,不曾想她竟就着他的手含了进去。


    指尖好似残留着方才唇瓣触上的温度,邵明廷收回了手,欲言又止。


    “你……”


    嚼起蜜饯,芳枝只觉自己发苦的舌头被一股甜滋滋的果味儿紧密包裹着,不禁在心里欢悦道:舌头总算活过来了!


    正高兴着,忽然见眼前的男人翕合着嘴唇,好似要与她说道什么。


    她嚼着果肉,静静等着他开口。


    对上女娘澄净的眸子,邵明廷一时说不出话来,“可还要再吃一颗。”


    不知那药得吃上多久时日,芳枝担心她一时贪嘴将蜜饯消太快,忙摇着脑袋拒绝了。


    *


    来月事的几日间,免不了叫人生出些羞窘之意。


    芳枝平日虽大大咧咧惯了,可当看到男人趁着夜深人静,用那提笔杆子的手为她洗那些带血的物件儿时,一颗心也顾不上羞,只觉涨得厉害。


    每每等他上榻,她便强硬地拉过一只离得最近的大手隔帐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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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他如何想要收回,她都不放手。


    芳枝时常想,定是她上辈子做了许多好事被老天爷瞧见了,这辈子才能遇上这样好的夫君。只她如今私心深得很,纵使是一厢情愿的姻缘,她也定是要狠狠缠上他的。


    月事一过,芳枝精力大好,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朝气。


    阳光明媚的早间,在圈里捡鸡蛋的时候,芳枝忽从归家的邵明廷口中得了一个消息,那便是陈家娘子放田假回村了。


    往圈里撒上了饲料,芳枝便兴冲冲地跑去了陈家。


    闲来无事时,芳枝曾上门找过几次陈俪云,可皆被李氏告知不在家,一来二去,陈娘子没见着,倒与李氏混熟了脸。


    这回得了准信,芳枝刚到门前,便见拿着扫帚的李氏朝屋里吆喝了一声:“云儿,芳枝来找你了!”


    芳枝打了声招呼,便由着李氏将自己领进了陈俪云的寝屋。


    陈俪云昨夜睡晚了些,今早被一阵鹅鸣狗吠声惊醒,此时正坐在妆奁前打哈欠。


    听见动静声,她悠悠掀开眼帘,向着来人招呼道:“小阿妹来了呀……”


    正说着话,又接连打了两个哈欠。


    芳枝见她哈欠连天的模样,忍不住关心道:“陈娘子你刚醒么,可是我来吵着你了?”


    近来偶然淘到了一本画集,归家得了空便拿出来看上了,昨夜一时瞧得入迷,等她回过神,都已经三更天了。


    想到这儿,陈俪云摇了摇头说道:“怎会是你,是我觉浅被家里养的鹅惊起了。”


    “小阿妹你来得这般早,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芳枝近来被一件事困扰着,今日登门,就是为了叫她给自己出出主意。


    她垂下眸子,轻轻开了口:“我…我想你帮帮我。”


    话一出,陈俪云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帮什么忙,你想让我如何帮?”


    芳枝忙摇着脑袋,又慢吞吞道:“我想同阿廷哥哥亲近,叫他看清我的心意……我怕我莽撞将他吓着,想叫你帮忙出出主意,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吓人的法子。”


    从刚认识时,陈俪云便知她说话向来不拐弯抹角,今日也不知她能这般直白地与她说着“想同男子亲近”……


    很好,不愧是她认识的小阿妹,大大方方的。


    “怕将邵阿兄吓着,那你同他当面说定是不行了……”她方才听着都有些吓了。


    芳枝眼睫微颤,讷讷道:“不能说…可我不识字,又没法写给他看……”


    写……


    陈俪云咧嘴,顿时豁然开朗,拍手道:“写!就写给他看!”


    见女娘眼里一片迷茫,陈俪云勾了勾指尖,随即凑到她耳畔支招。


    听完,芳枝悄然不觉间红了脸蛋儿,蹙着眉认真道:“这样…能行么?”


    “行与不行,你先试试。”


    陈俪云留了句话给她斟酌,已经摆出自己笔墨在纸上写了起来,“快过来小阿妹,我叫你认字!”


    芳枝缓缓挪着步子过去,见她挥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你不是想传达心意么,就学这几个字,重中之重!”


    芳枝好奇道:“所以这几个字是念‘重中之重’么?”


    陈俪云没由来地嗔了她一眼,说道:“呸呸呸,那是我在说这几个字很重要!它们不念‘重中之重’,念作‘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


    芳枝正喃喃,便听身旁的人催促道:“哝,笔拿着,照着我的字写。”


    接过毛笔,又听陈俪云迫不及待道:“我敢说,这招使了能胜一半!”


    芳枝最后是被陈俪云推着出的门,还被她叮嘱着“跑快些”。


    ……


    “阿廷哥哥我回来啦!”


    闻声,邵明廷刚置下书,就见女娘拿着一张草纸哒哒奔来,随即在他身旁端坐起来,模样瞧着甚至乖巧,活脱像个求学问字的好学生。


    女娘这般规矩的模样在平日里很是少见,见她忽地一改往日心性,邵明廷心中虽有好奇,但也多了几分欣慰。


    他一时未注意那纸上歪七扭八的字,便向身旁的学生授课道:“多识些字也好,这几字认作——”


    “我、心、悦、你。”


    先前跑在路上设想过情形,芳枝也没想过能如此轻松地叫他说出口,欣喜间,她忙不迭地点头应声:“哎!”


    闻得一声轻唤,邵明廷还未反应过来,扭头之际正好贴上一道软如糯糕的樱唇,随后就见女娘眼里冒出星芒,好似得逞般地摇晃着身后的小尾巴。


    邵明廷愕然定住,眼睫却不受控制地慌乱扑扇,思绪空洞之际,他发觉女娘看似怯怯,行动却大胆至极,竟睁着眼直勾勾朝自己盯来,那长睫如蝶翅一般轻微翕动,仿佛煽在他心口,莫名泛起了一阵不清不楚的酥痒。


    还未来得及抬手将人推开,便觉那唇瓣轻轻分离,随即传来一道清脆的娇呼声:


    “夫君,我也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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