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的目光犹如杵钟一般,重重砸向他的心脏,使他呼吸一凝,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压力感。
众人的精神都集中在舆图上,韩成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安庆防守的紧密,但似乎没有动兵的迹象。”
顾洲立即调整心神,说道:“没有迹象不代表没有计划,我们要趁其行动之前,收回安庆。”
沈明月赞同道:“对,速战速决,不留余患。”
韩成细细算了算,“咱们这些人马加起来不足八千,这仗怎么打?”
“这舆图有不翔实之处,如果作战,我需要更相信的信息。”沈明月看向顾洲,“请将军允许说将舆图带到义军中,他们之中有安庆本地人,知道详细的地理情况。”
顾洲点头同意,会议暂停。
沈明月拿了一份舆图离开议事厅,准备到义军营中找肖广林求教,没走几步身后却传来陈长生的声音:“站住。”
她闻声驻足,猜测他是要道谢,笑着回头客气道:“陈将军,有何吩咐?”
不想这陈长生并没有道谢,而是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个女子是怎么当上长史的?”
“陈将军若无其它事,在下告辞!”沈明月没有客气,礼都没行转身想走。
“站住!”陈长生的声音略高了两度,显然是对她这态度不满意,“不要以为你为我求情我就会感激你,今日殿下不过是吓唬吓唬我,你以为真会要我的命?今日就算是个路过的士兵为我求情,殿下都会同意。”
这语气这态度,仿佛在说阿猫阿狗说句求情的话都会管用一般,这人不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阴阳怪气的,若在平时,沈明月定要损他几句,可是现在哪里有时间。
沈明月不想与他纠缠,只说道:“是,是,我还有事,陈将军请便。”
陈长生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一团闷气幽火发泄不出来,张口连说了两个“你”字。
“陈将军,怎么还在这里磨蹭?”
顾洲的声音在陈长生身后响起,他顾不得沈明月,立即换上一副谦卑的笑脸,转身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顾洲命令道:“徐铭,你与陈将军速去兴城调兵,明日午时前务必赶回来!”
“这,这也来不及呀!”陈长生提出异议,可看到大殿下那要吃人的目光,也不敢再多言。
“是!”徐铭语气坚定地回答,之后拖着还在嘟嘟囔囔的陈长生的离开。
沈明月看着陈长生被拖走,知道这是顾洲帮自己出气,她对他微笑点头致谢,之后匆匆离开。
顾洲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忽觉空了一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之后赶紧收回手,握成拳头背在身后。
回到议事厅,他让思绪快速回到战事上,想着攻城计划,可他们这点人,既要攻城又要防外援,无论如何排兵布阵,似乎都不怎么富裕。
他与韩成二人计划了几个方案,但似乎没有什么十全的法子,一种焦灼的氛围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夕阳透过窗子将舆图染成橙黄色,顾洲扬了扬发酸的脖颈,走出议事厅,看着太阳迫近西山,心中仿佛有一团乱麻,纠结缠绕,令他无法理清思绪。
天气虽晴,可他仿佛却被一团乌云笼罩,压抑沉闷,让他感到窒息和无力。
落日最终被吞没,可余光却与暗夜做着最后的较量,一天又要过去了,明天,又会是怎么样呢?
时间似乎减缓了脚步,但也终于走到了第二日午后,徐铭与陈长生带着队伍赶了回来,二人来不及喝一碗水,便去向顾洲和韩成回禀。
陈长生擦了擦汗,一副劳累至极的模样,行礼道:“启禀殿下,安庆三千军马及粮草已到达。”
“陈将军辛苦……”顾洲瞥了他一眼。
徐铭却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愿看这个人,心想这人真是狡猾自私,兴城中已断粮断柴多日,这厮却不开仓赈济,百姓已有不少人饿死,此人的府衙却一切如旧,他去了之后开仓放粮,又逼着这厮点了兵马、带了粮草前来,否则也不会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顾洲看出了徐铭的不满,却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时沈明月带着舆图进来,也不行礼,径直将舆图展开在桌上,说道:“正好大家都在,过来看看。”
众人围了上来,只见图上画出许多闭合的曲线,并标记了几个重要位置。
“这线是什么意思?”徐铭问出了疑问,这也是大家的疑问。
沈明月简单地解释道:“这线是等高线,每一条曲线上的点高度相同,线越密集表示地势越陡峭,线越稀疏表示地势越平缓。”
之后她指着舆图上的几个点说道:“这里是安庆,这里是距离兴城最近的北蛮驻军,我们要打安庆,必然有人来支援。”
顾洲:“这些我与韩将军已经想到了,安庆现在防守严密,短时间内攻不下来的话,等北蛮的援军一到,那就更没有希望,以现在的人马,估计这仗是场硬仗。”
韩成神色复杂,默默地点了点头,但他心中已下定决心,只要大殿下下令,他绝服从。
“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沈明月一开口,似乎给了众人希望,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她引导众人的思维:“想想我们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剿匪!”徐铭抢先回答。
沈明月:“对!是剿匪,剿匪当然要进山……”
顾洲思索着问道:“所以你的计划是将人引进山中?”
“聪明!”沈明月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像是鼓励她的学生一般,“说得好,但我们要引的不是安庆的敌人,而是这里的敌人。”
她用手重重地点在了舆图上北蛮人驻兵的地方,“这叫围城打援!”
之后她详细讲解了一番,即义军围困安庆城,引诱敌人来增援,而增员之人必经黑石沟,令军队的弓箭手在两侧山腰上隐蔽设伏,义军埋伏在沟口和沟尾,待敌人进入包围圈,四面夹击,将敌军一举歼灭在黑石沟内,之后集中兵力,反击安庆,一举夺城。
沈明月还指,出此次行动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不以保守或夺取安庆为目标,围城的目的不在夺城而在打援。
这战术倒是第一次听说,众人面面相觑之时,陈长生却惊讶地问道:“义军?你是说你手中有义军?那就让义军去攻城不就行了?这样不算动兵,朝中也不会追责!”
一听这话沈明月便怒了,当场拍案而起,骂道:“你自己当瓮中鳖,让别人去当炮灰?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大家,你正规军的命是命,我义军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让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去攻城?你真好意思说出口!你拿着国家的俸禄,不去保护该保护的百姓,反而推脱责任让百姓去冲锋陷阵,亏你还说你是兴城培养出来的将领!简直是忘恩负义!”
说到最后,沈明月义愤填膺,但却忍着怒气没有再发作,面色不由得一点点涨红起来,她这愤怒的起因,不仅仅是对陈长生这个想法,也是对前一世某些人消极抗敌的态度。
虽然这到了这里,她可以一切重新开始,可心中总是意难平,这意难平促使她走到了这一步,有时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已然重生这个事实。
就像现在,她怒气翻涌,手紧紧攥成拳头,恨不得枪毙这个败类。
众人似乎都被沈明月质问和怒火震惊到,只有顾洲若有所思,猜想她是因昨日陈长生的刁难,而借机发作。
“你想过没有,若是引不出安庆之敌或是援军不来呢?”陈长生乜斜了一眼沈明月,“这屋内之人,怕只有你没有上过战场吧,你这纸上谈兵谈得倒是不错,若是实战起来,啧啧……”
“你!”徐铭想维护沈明月,却被顾洲拦住。
他说道:“陈将军可有更好的注意?”
陈长生依旧坚持己见,“回殿下,末将认为,还是尽快上书朝廷,等朝中旨意下来为好。”
显然这是个稳妥的方法,但安庆之人不能再等了,顾洲决绝地回答:“我意已决,朝廷追责下来,我自会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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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沉吟了一下,“此方案我还需再考虑一下,今日就到这里,都退下吧。”
沈明月忽觉心中沉沉满是失望,自己辛苦了一夜的成果,最终却被质疑,没有被采纳。
她藏不住心事,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来,未管他人,率先离开了议事厅。
此时外面的天空已完全被夜幕笼罩,半弯凉月孤零零地悬在中天,惨淡的清辉映照着远处黑黝黝的峰峦,她漫无目的,却有意避开火光,找了一个角落,坐在木栅栏上,看着几缕纤云掠过无声闪烁的孤星,忽觉心中的期盼缥缈起来。
她是上过战场的,这个打法也是有实战案例的,可这一切要怎么证明,她无法解释。
之前的雄心壮志随着夜色加深而黯淡下来,似乎要遗落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她缓缓闭上眼睛,心头涌起淡淡的忧伤,呼吸间弥漫着失落的味道。
这失落积聚在胸口,堵得心慌,她双肩耷拉下来,眸中泛了泪水,长睫一闪,几滴泪便顺着脸颊落到衣衫上,又迅速下沉,溶尽衣料的纹路中去。
脚步声自身侧响起,她心中一惊忙擦了泪,这脚步声她已熟悉,是顾洲,可她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软弱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抬起头来,却见顾洲递上一个纸包,“给,你还没用晚饭。”
“谢谢!”她接过打开,里面是几块枣泥酥,可她却没有心情吃。
“都说女孩子爱吃甜食,甜食会让人开心。”顾洲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痕,但只假装没看到。
这句话逗笑了沈明月,“你还真是了解女孩子……”随后她想起来什么,拿出匕首和药膏,“给,之前忘记还给你了。”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顾洲顿了一下,“战场危险,留着防身。”
“那这个替我还给海棠。”沈明月只收回了匕首,又送上药膏。
顾洲坐到她身边,看了一眼,没有要接的意思。
“怎么?你不是想要回这药膏很久了吗?还请替我跟海棠解释,我对你……”沈明月突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说,想了一下说道:“她可能误会你跟我了。”
“什么叫我想要回这药膏很久了?”
“你……”沈明月听这话的意思,很显然是对方没有抓住重点,她不好意思再说,只能顺着他说下去,“那为何这药膏会出现在你身上,不是你悄悄拿去了吗?”
她以为对方会尴尬,不想顾洲却坦荡地说道:“是我捡到的,被袭那晚后甩开了追杀,却发现没有带上你,于是立即折回去寻找,跟上的只有几名侍卫,回去后翻遍整个营地却只找到了这个瓷瓶,随后又被刺客发现,寡不敌众,我负了伤,弃马藏身树丛中才躲过一劫,又恰巧被你救了。”
之后他看着沈明月,认真地说道:“我跟海棠,你大概是误会了,她只是我是暗卫,我对她从来没有过逾矩之举,之前的那些荒唐事,都是做戏给别人看。”
其实之前的事情沈明月未必知道,但是顾洲却想要解释清楚,不想让她继续误会下去。
他的认真让沈明月无法再有怀疑,原来是这样,原来有心怀误会的一直是她自己,这太尴尬,她低头吃了一块枣泥酥,之后才讪讪地岔开话题:“是我错怪你了……这枣泥酥……好吃。”
不过她当然没忘继续推荐自己的计划,婉转地说道:“不过你救过我,我也救了你,那咱们算是生死之交了。”
顾洲点点头:“是。”
“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我也不会害军队和义军,所能不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方案。”
她期待着对方的回答,不想对方却笑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气鼓鼓地问道,“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这么严肃的问题,你笑什么?”
顾洲没有立即回答,抬手用拇指抹去了她嘴角上一小块食物残渣。
沈明月的思绪一滞,愣愣地看着对方眸光中的温柔笑意,她神情中带上了一丝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