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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一捻红(四)

作者:云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场几位都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


    震惊之余,陆鸿很快回神,皱眉问道,“国舅爷此言当真?”


    徐子纾一心盯着眼前的女子,满脸歉疚地道,“你可有受伤?对不起,连累你受惊吓。”


    沈怀珠一头雾水,“徐公子在说什么?此事与你有何干系?徐家为什么要派人杀我?”


    胸间满腹言语,哽在喉间上下难安。徐子纾张了张嘴,欲说什么,又垂下眼眸。


    在旁瞧热闹的人上前,替他把话说了个明白,“他想退婚,他爹不同意。”


    徐子纾的眸光更加暗淡,面色灰败地站在原地,宛若霜打的叶子,丧气垂头。


    前些日子,姑姑忽然急招他入宫。


    永福宫内,徐子纾在外候了整整两个时辰,徐贵妃才姗姗来迟。将近四十岁的年纪,面若桃花白里透红,眼角没有半根细纹,高高的发髻上簪着一支点翠凤钗,穿得一袭娇黄衣裙,其上的牡丹花暗纹是用金线绣制,富贵雍容,眉眼温厚。


    瞧见等在廊柱旁边的青年,徐贵妃欣慰地道,“子纾,你总算归家了,这些日子你父亲可没少为了你的事叹气,才没几日,鬓边的头发白了大半。”


    “子纾一时任性,负气离家,实在是不孝之举。在外的日子仔细反省过,可面对父亲又实在说不出什么,还请姑姑能帮子纾宽慰父亲几句。”


    徐贵妃牵过他的手,领他坐到身边,安抚道,“不妨事,你父亲不会怪你。只是从今往后,切莫再这般任性行事,都是要成家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小孩子气。”


    “子纾谨记姑姑教诲。”心里挣扎了片刻,徐子纾低着头,始终没勇气和她对视,闷声道,“……姑姑,这些日子在宫里过得可还好?”


    顾不得多想这孩子今日为何总不肯抬头,听到这句关心,徐贵妃的眼角竟隐隐攀上泪花,“好,过得很好,你在家中可好?”


    她是看着他长大的。


    从前巴掌大的婴孩,不知不觉间长大,成为如今挺拔俊逸的模样,性子温和,满腹诗书,实在是难得的好孩子,何况还这般知书达理,懂事的令人心疼。


    悄悄抽回手,徐子纾低声喃喃,“生于高门贵族,会有什么不好呢?”


    “什么?”


    “没什么,姑姑不必担心。”


    徐贵妃觑着他的脸色,试探开口,“你回来后可见过公主?当时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匆匆离家,公主十分担心,将自己关在寝殿里哭了好几日。回来也有些时日,也该去看看她。”


    “见过。”


    “那便好,那便好。”暗自松了口气,徐贵妃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青梅竹马,自小的情分,怎么会说断就断。昨儿圣上来永福宫用膳,还提起你们的婚事,说年纪都不小了……”


    “姑姑!”徐子纾不耐烦地打断,旋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连忙找补道,“不着急,我至今还未有功名加身,更不曾谋上一官半职,此时匆促迎娶公主,是对她的不尊重。”


    徐贵妃眼底迸出难掩惊喜,“你终于想通,肯入仕了。”


    清干净殿内侍奉的宫女,徐贵妃才压低声音道,“功名有何难,官职又有何难?我和你父亲早为你打算好了,眼下御史台有几个空缺,等着春闱过后从进士里头濯选几个出色的,到时候你只管安心准备考试,其他的无须担心。”


    徐子纾震惊地转过头,看着最疼爱自己的姑姑,竟觉得陌生得很。


    “您说什么?”


    徐贵妃微微一笑,“我说啊,万事有我和你父亲,断不会叫你心愿落空。”


    五雷轰顶,徐子纾的眼神从不敢相信逐渐转为恐惧。她方才说的话,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串联成一句,他就有些难以理解。


    不是难以理解,是难以接受。


    徐子纾双眼瞪大,愠怒道,“那可是春闱。”


    “春闱又如何?且不说你自小勤奋刻苦,读的满腹经纶,即便是个草包,姑姑也有法子让你雁塔提名,蟾宫折桂。在宫中这么多年,不都是为了这一日么?”


    仿佛在说极为平常的话,徐贵妃很平静。


    “如果是这样,那我甘愿焚书砸墨,再不动笔,更不会入仕。”徐子纾站起身,冷声道,“科举考试对天下学子而言有多重要,人尽皆知。你们怎么能在这上头动手脚?何况父亲为官一向光明磊落,决不会徇私做这等腌臜事,姑姑及时收手,莫要再错下去。”


    皱了皱眉,徐贵妃不解地道,“你有真才实学,不过是调整几个名次罢了,又有什么关系?”


    “父亲是如何走到今日的,姑姑比我更清楚。咱们家原是穷苦出身,是父亲在定兴十九年的春闱一举夺魁,这才步入官场直到现在。中间有多少努力和心血,除了父亲自己外,姑姑应该了解的最多。”


    “天下寒门众多,数不清的读书人为了这一场能改变命运的考试,不吃不喝不睡,付出全部心血。在鄞州时,我亲眼瞧见他们为了能多买一卷书,是如何节省财帛的。一日只吃最便宜的一顿饭,夜里不舍得点灯烛,挤在窗边就月光温书。即便这样努力,却还是得不到原本应当属于他们的功名,更有甚者,为此付出性命。”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同你我没有任何区别,凭什么为了一己之私,轻易践踏他们的尊严?”


    想到埋在苏家花苑里的白花花的十几具尸骨,徐子纾遍体生寒。森森白骨和客栈里书不离手的儒生身影重叠,熬夜苦读时,他们可曾会想过,等待在前面的不是榜上功名,而是一抔黄土。


    徐贵妃静静地望着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你在鄞州都见到了什么?”


    命人好生把他送回徐家,徐贵妃传信于兄长,将今日原原本本告知,要他仔细查查徐子纾在鄞州究竟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人。


    徐远宁接到消息,立刻派人去查。消息回来当日,一向温和听话的儿子敲响他书房的门,跪在他面前,要求和公主退婚。


    “我心有所属,还请父亲成全。”


    徐子纾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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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地俯身磕头,只要他在玉京一日,只要他和公主婚约还在一日,科考入仕就是不可避免的路。他忘不掉鄞州客栈里的目光闪烁的一张张脸,他想离开,和心爱的人一起,去哪里都好。


    冷哼了一声,徐远宁毫不意外地道,“是那个医女吧?”


    惊讶抬头,徐子纾问,“父亲知道?”


    “今天我就告诉你,徐家的儿媳妇只能是公主,其他人绝无可能,趁早死了这条心!”徐远宁一向和颜悦色,脾气温和的很,眼下却仿佛变了个人,眸光凌厉,令人生畏。


    就这样,徐子纾被禁足家中,专心准备春闱。直到昨夜偶然发现有陌生人出入府上,还携了一卷画像。画像中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怀珠。


    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他的婚事是由徐贵妃做媒,经了圣上的口谕,轻易更改不得。何况文华公主是圣上最疼爱的女儿,徐次辅又如何会同意退婚的事。”陆清执摇着扇子,幽幽地道。


    “你为了我,要退婚?”沈怀珠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地问道。


    徐子纾刚要点头,又被裴容青截了胡,“不止如此,他为了退婚另娶,不惜以最厌恶的官场仕途为筹码,只要徐次辅肯松口,他就不再抗拒逃避,参加今次春闱。”


    沈怀珠打量了一下,深觉人不可貌相,徐子纾瞧起来不像出这种昏招的蠢人。怎地在她不知情时,无端闹出这样的风浪。


    “我原想等春闱过后,能凭着榜上成绩向圣上讨要退婚的封赏,再向你提亲的。可圣上不知为何,突然提起这桩婚事,话里话外都是想快些瞧我和华馨成亲的意思,眼看婚期要提前,我生怕……我没想到他会派人来杀你。”


    “为了阻拦我从心选喜欢的人,喜欢的路,他一向是不择手段。”


    “我早该想到的。”


    徐子纾似笑非笑,自嘲地道。


    “等等——”听到现在,沈怀珠已经基本明白,她出声打断,“徐公子,我何时答应过要嫁给你?”


    “咱们志趣相投,一见如故……”


    “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倒是有三分,但只是友情。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半分不该有的心思。”


    “民女自问,同徐公子结识以来,行为举止处处光明磊落,若因我的言语行径给徐公子造成误会,那民女甘愿认罚,只求徐公子莫要执迷不悟,辜负了自己的好姻缘。”


    沈怀珠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脊背挺直,字字铿锵。


    脚下一软,倒退了几步,徐子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姑娘,你当真对我没有半分……吗?”


    沈怀珠认真地答道,“只有知己情,没有风月意。”


    原本就憔悴的脸色登时煞白,徐子纾踉跄几步,陆鸿及时伸手扶住他,他实在不关心这些事,奈何案子相关,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下意识眼神乱飞,陆鸿瞧见正站在对面的裴容青,眼神直勾勾地落在跪拜在地的女子,唇角以极快的速度勾出一个弧度,眸光隐隐透露着几分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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