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语录:寻师学艺,总是需要一点机缘的。
当释平展开幕布,先使偷天换日之术,让晴天白日瞬时暗成黑夜。再引四方鬼神齐聚九天,呼啦啦,他们摆开阵势,誓要一举毁了安国寺似得。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百万鬼神即将下凡入世之时,一个声音在释平耳边响起。
“小和尚,这些是谁教你的,你知道你是在班门弄斧吗?这可是我的地盘。”
坐在莲座上的释平猛得一睁眼见一个光头白胡子的老头的幻影悬在他面前。
他以为自己施法过度出现幻觉了,便越发集中精神。
可就在他创造的那群神兵鬼将在安国寺肆虐时,他突然感到自己的魂魄仿佛被从身体里撕扯了出来,悬在了半空中。
看着那依然坐在莲座上呆呆的自己,释平警觉的环顾了四周,直到被人推着逼到了墙角。光头老头用他那张怒气冲冲的大脸紧紧贴着释平,鼻尖对鼻尖,怒突的眼睛仿佛就要掉在释平脸上一般。
虽说魂魄没有呼吸,但如此威压还是让释平觉得神魄一滞。
“快给我停下来,否则我让你回不去你身体。”光头老头威胁道。
贴得这么近,释平终于看清了老头,他不光光头,还有戒疤,高大清瘦,却目光灼燃。
释平本想问其姓名,却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他应该是留在安国思的残魂。死了都舍不得离开的人,自然不允许他如此糟蹋。
释平不是个软柿子,“你若有本事让我回不了身体,怎么可能解不了我的幻术。”
那老头松了对他的胁迫,远远地看了看释平,见他是个和尚便问:“你师父是谁?这些是谁教你的。”
被松开的释平并不答他,而是推了他一把,径自朝自己的身体走去。
老和尚哪里肯甘心,一把扯住他的肩膀道:“你可别小看我徒弟,他虽然不是学幻术的材料,解你这些幻术却不在话下。”
这话让释平一惊,他说的那徒弟难道是对面的宝叶吗,难道他是……?他刚想出那老头的法号,便见他几步上前,径直冲进了释平的身体。
年轻的身体让他神清气爽,他得意得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适应了一下新生。
然后挑衅得弹开双臂,朝释平笑了笑。
释平气急,朝他冲来,他转身一躲。
他本想立刻提醒自己的徒弟宝叶的,但一想自己的立场,便装成小和尚的语气道:“师叔,你知道的,这只是幻觉,只有心中有鬼有愧之人才会惧怕。真正修佛之人有佛祖庇护,不受幻影所惑。”
他的徒弟宝叶果然立刻心领神会,召集群僧用正法压住了幻术的气术。
当然他自己也利用释平的身体对释平的幻术动了些手脚,让幻术的气卸了下来。
他倒是不贪心很快走出了释平的身体。
他本以为释平会急得夺回自己的身体,却见他愣愣的看着他,道:“你是玄光师祖吗?”
百年来第一次有人再唤他这个法号,让他有些恍惚。
恍惚归恍惚,但他却不傻,他早就猜到了他的师父是自己那个管不住的徒弟,否则刚刚也不会脱口喊宝叶师叔。但是他还是想听他自己说一说,便问:
“你是宝灵的徒弟?”
释平点头后,他笑了,“他那么个肆意的人,居然找了个你这个蛮脾气。”
说完后他又仔细得看了看释平,见他长得极好,叹息道:“长的真好,可惜了性子执拗古板了些,一点不像你师父,反倒像你师叔。”说完手指一指,一脸宠溺。
他见释平没搭腔,便又道:“其实以你的性子练这幻术不合适,太过保守。不会有什么突破,你应该只练到成幻那步吧?”
师祖就是师祖,一语点破了释平的短处。释平看看自己,又想起和自己一般遗憾的宝叶,多了同病相怜之感。
“为什么要惊扰安国寺,你不知道他是你师叔吗?”
释平犹豫了一瞬,但很快还是道出了缘由。
“师叔因为和甯王爷的交易,包藏了杀害虞家的虞炎的凶手。”
“你是虞家人?”
“这个凶手杀了人,还嫁祸给我师兄嘉鱼。让他蒙了不白之冤不说,还遭受全城的追杀,要不是他身手好,早就被人给杀了。”
释平越说越激动,“师叔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窝藏凶犯,让我师兄遭受不白之冤不说,还让安国寺与虞家徒生龃龉。他才是把安国寺推入险境的人。”
这话终于打动了玄光,他低头思索了片刻,问
“你确定他就在寺里?”
释平点点头。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低低道:“我本以为他老实木讷,却以寺为命。是个可以托付之人。没想到……”他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还是存了侥幸,觉得定是小和尚冤枉宝叶了。为了洗刷自己徒弟的污点,他主动请缨道:
“小和尚既然你那么肯定,我倒愿意帮帮你。但需再借你身体一用。”
释平知道自己魂魄离开身体,会使自己元神气息变弱,时间久了,甚至会危及生命,不免犹豫。
玄光一下便猜出了释平的心思,笑到,“以我的法力,找个凶徒容易得很。不会太久的。”
玄光如此一说,释平本该答应,但他心道,与其这般麻烦,不如你现身,直接让你徒弟把人交出,岂不痛快。
他这满肚子心思,一下便被玄光看穿了。玄光也不和他计较,嗔怒道:“你这个小和尚,年纪小,却迂腐得很,我这不是好心,让你见识见识你师祖失传的绝技吗?得了便宜还卖乖。”
被玄光操纵的释平的确大开眼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说他最多只能练到第二层。
和他这个古灵精怪,奇思妙想的师祖相比,世人的确迂腐不知变通。
他这招白银兵探窟之计,精密得简直无懈可击。
释平不得不说,虽损耗元神,但师祖这手把手的教学,的确让他精进不少。怪只怪他身体太差,很快嘴里便含了血。
玄光见他如此,便打算退出了他的身体。
释平却坚持道:快找到了,师祖再帮小徒一下吧。我们不能半途而废,我师兄还等着我给他清白呢。”
见他如此,玄光只能继续施法,直到被宝叶佛眼点灯破了局。
当释平终于吐出那口不甘的鲜血时,玄光终于被他这个徒孙感动到了。
“你这个师兄对你很重要,对不对?”
虚弱不堪的释平点了点头,“他是这个世上最向着我的人。是我的依靠。”
一听依靠两字,玄光笑了,他本想劝释平什么,却见一个少年急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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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扶住了释平的肉身。那满眼的心疼仿若自己愿意替他受疼一般,让他动容。
“他就是嘉鱼?”
释平骄傲的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费了那么大功夫也没找出凶徒之时,那钱串子自己从佛窟里出来了。
释平见到了希望。玄光却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冷眼看向自己最信任最值得托付的徒弟宝叶。
他难道变了?
玄光的心虽有些动摇,但还是站在自己徒弟那边。
只可惜他的徒弟太不争气,很快便掩耳盗铃的承认了窝藏凶犯之事。
失望的玄光师祖终于彻底的站在了释平这边。
可他看了看几乎是匍匐在莲座上的释平,又不忍得摇了摇头。
不知曾经魂魄交流,释平似是感受到什么,猛得抬起了头,朝他乞求道:“师祖,再帮帮徒儿吧,虞炎不能这么枉死。嘉鱼需要一个清白,虞家需要一个真相。我不能负了他们。”
看着他那满眼莹莹闪烁的光,玄光动摇了。
“这次的幻术是我此生的绝学。但你的身体……”
“师祖你用我的身体便是,大不了死在这里,也比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凶徒跑了强。”
见他如此执拗,玄光摇了摇头。
“小和尚,你可听过两魂一身。”
这四个字释平的确听过,但他失声道:“但这个消耗的将是师祖的元神,时间久了会灰飞烟灭的。”
玄光笑着道:“我在这个世间游荡的太久,本就该走了,临走把我的毕生绝学传给你,也算是无憾了,你可得好好看着。”
释平刚想说一声不,却已经来不及,玄光很快化成白色的光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师祖的确是师祖,一把金瓜子被他使得出神入化。
被金瓜子操作的武僧终于把钱串子带下了山。
玄光已经在释平的身体里暗淡了下来。
但他还是忍不住看向了宝叶,那一眼失望让宝叶认出了他。
那一声师父后,玄光终于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在释平眼前。
在外人看来,玄光从未来过,但在释平眼里,他帮了他,甚至把毕生绝学传了他。
回到虞家的释平昏昏沉沉睡了多日,很多次他都梦到了这个光头老头。
老头总是背着手一脸严肃道:“记得多练习,别辜负了我的绝学。”
休养了两日,他终于有了些精神。
一起床,他自然唤嘉鱼,却迟迟找不到他。
这让他不得不穿戴整齐去诺大的虞府里寻他。可今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虞府冷冷清清的,找了半天不见一个仆人。
这让释平有些慌,【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终于他在虞天悯书房见到那个在书房服侍的仆人,他拉着他问:“他们人呢?”
“今日出殡,人都去了。”
“崔都督说给虞家开哪个门?”
那仆人看了看释平,似听不懂释平的意思。但他还是礼貌地给了答案。
“崔都督给虞家开了南门。”
释平一听,便觉得不能再在府里耽搁了,找了一匹马,便朝洛州城南门追去。
只是他不知道,南门正有人在等他,除了人,还有一个设计多日的陷阱也在等他掉落。